“跟踪、偷窥,我还不知道文才兄有这等本事。”刘郁离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是马峰伤口又疼了,我过来找谢大夫帮他看看。”马文才面上没有一丝心虚,理直气壮道:“要不是我过来了,现在谁还能帮你上药?”
刘郁离左手一把夺过马文才手中的药瓶,说道:“我自己就能。”
她之所以会来医舍,是因为谢若兰要根据伤口愈合情况,不断调整药方,上药只是附带的。
刘郁离蘸取药膏,低着头小心涂抹在伤口处。十来日的时间,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如今更多的是新肉生长时的痒。
浅红敷粉的疤痕落在雪白的臂膀上,宛如一枝娇艳海棠,越发显得肌肤丰泽,手臂纤长。
“你的胳膊又细又白,真像个姑娘!”马文才忍不住戏谑道。
刘郁离面不改色心不跳回了一句,“我看文才兄也是个难得美人!”来呀!互相伤害,谁怕谁?
马文才剑眉挑起,说道:“牙尖嘴利,你若真是个姑娘,这脾气谁能忍受?”
刘郁离抬眸,定睛在马文才昳丽的眉眼间,赞赏道:“国色天香,若文才兄是个姑娘,我什么都能忍。”
不就是男凝视角吗?谁不会呀!
“你同我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棒吗?”马文才有些生气。为什么刘郁离对他总是不假辞色,对祝英台却是和颜悦色?
祝英台要教梁山伯骑马,不好私用书院的马,就找刘郁离帮忙。刘郁离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爱骑借给了祝英台。
反观他要刘郁离代表士族出战二十天后的比试,刘郁离却不答应。
对于马文才的指控,刘郁离语气冷淡,“我只是把你话中的棍棒给扔回去了!”
自从她将坐骑雪里红借给祝英台,马文才就对她多有不满。
两人观念有差异,马文才的坐骑莫说私借,别人摸一把都不行。但在她心里,雪里红虽是爱宠,但最好的姐妹要借用,并非什么大事。
再说了,祝英台爱屋及乌,经常给雪里红开小灶,一人一马相处融洽。
她和雪里红都没意见,怎么马文才反而不平了?
真正让刘郁离生气的是她明明拒绝参加比试,马文才却私下将她的名字写上名单,安排她在乐艺上对阵祝英台。
要不是祝英台知道她不通音律,觉得事有蹊跷提前告知,她还被瞒在鼓里。
她就不明白了她从不干涉马文才的私事,为什么马文才总想替她做主?
刘郁离上好药后,缠上纱布,转过身去,背对着马文才一拉袖子将衣服穿好。“名单的事,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听刘郁离提起此事,马文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刘郁离今日火气旺盛,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祝英台在士族中人人喊打,你若不同他划清界限,如何在众人中立足?”
自从对战名单初步拟定后,众人对祝英台代表寒门出征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士族认为祝英台已经彻底背弃身份,对他大加挞伐。
寒门还有人怀疑祝英台是间谍,提醒梁山伯要小心他。
祝英台现在就是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刘郁离与祝英台走得近,他在课业方面刻苦勤奋,表现优异,曾多次得到夫子的夸奖。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拒绝代表士族征战,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一定会怀疑他与祝英台一般有背弃之心。
马文才:“郁离,不站队不等于两不得罪,而是得罪两边。”
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的道理,刘郁离自然明白,但若是为了不得罪人就违背自己心意选择从众,她就不会走到今天。
战场拼杀活下来的概率真比苟在祝家更大吗?
未必。概率只有0和1是确定的,1%与99%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而她要的绝不是仅仅活下来,要活得好,更要活得有尊严。
权势是必争之路,成败她甘愿用命来赌。今日若是为了讨好士族就要对战祝英台,明日是不是为了活下去就要跪在他们脚边乞怜?
刘郁离透过窗,望向远方,“马文才,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能胜过祝英台?”
就像他坚信自己一定会胜过梁山伯?然而,比试的结果是三比三,平了。
马文才有言在先,平局算梁山伯赢,所以他输了。不是输给梁山伯,而是输给了他的自负。
马文才以为刘郁离对比试没有信心,不愿参加,因而说道:“你就是输了一局,我也能赢回来。”
他并没有要求刘郁离一定要赢的意思,只要他愿意参加比试就够了。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刘郁离心底感叹一声,人不轻狂枉少年!
刘郁离转身坐下,取过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倒了第二杯,推到马文才面前。“你可知我不通音律?”
杯中茶水就像她泼给马文才的冷水一样冰凉。
马文才太骄傲了,他的人生没有经历过挫折,高贵的出身、出众的才干让他的人生一帆风顺,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看到马文才脸上的错愕,刘郁离微微一笑,“很奇怪吗?我是个音痴。”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前世记忆就赐她出身流民,赠了一身神力又收回她的音乐天赋。
在祝家当丫鬟的那些年,时间有限,读书练武已经占据了她九成的闲余时间,还有一成她要留给生活,品品美食,养养花儿。
“比试还没开始,你就失了三处先机。”刘郁离做起了自己最讨厌的事,爹味说教,她想知道当变量产生,既定的结局会不会出现变化?
“平局算对方赢,这是一处。”
哪有仗还没打,就先割一城的道理。平局就是平局,算对方赢等于将自己的筹码让给对手。
马文才不以为意。论名师家传,寒门怎么比得上士族的代代积累?
刘郁离看了马文才一眼,继续说道:“没有做到知己知彼,这是二处。”
士族的代表每个人的真实水平如何?马文才知道吗?梁山伯方的代表又有何长处,他清楚吗?
“最坏的打算,你做了吗?这是三处。”据她所知,梁山伯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一旦战败就将责任尽数揽在自己身上,努力保全其余寒门子弟。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知己知彼?”马文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苦又涩,勉强咽下后,说道:“你是意外。”
前几日下雨,他见窗外雨打芭蕉,甚是动听,便以琴和之。
当时,刘郁离放下手中书卷,听得认真,不过三言两语就道出他曲中真意。他只以为刘郁离在乐理上颇有造诣,谁能想到刘郁离竟是个音痴。
这绝非他的错,全怪刘郁离的那番点评误导了他。
马文才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寒门弟子,养得起马的寥寥无几。六艺中的射、御,已失其二。”
梁山伯连马都不会骑就是最好的证明。
寒门能买得起马,但不一定能养得起一匹战马,养马不但需要专门的马厩、马倌,而且越是好马对草料的需求越是苛刻,精料价值不亚于精米。
这一点刘郁离深有体会,养雪里红的钱能养十个她绰绰有余,要知道她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并不低。
马文才侃侃而谈,“王氏子弟以书法闻名于世,书院中谁能胜过王复北?”
王复北虽然有伤在身,行动不能自如,但二十天后,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影响手书。
“吴郡陆氏,精通礼乐,陆时更是其中翘楚。”要是重复参赛,陆时一人便能胜任礼乐,他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刘郁离身上。
“射、御、书、礼,六艺中他们已失其四。”马文才的话有理有据,颇有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从容气魄。
刘郁离轻轻一笑,她虽不记得六艺中,梁山伯具体赢了哪些,若结果真能如马文才预料的一般,就不会是平局了。
“文才兄,不是想要我参加比试吗?”刘郁离起了玩心,她倒要看看原著剧情的威力究竟如何,是不是天命所定,非人力所能抗拒?“我选择御道。”
论骑射,整个书院马文才无人能敌。她就不抢他风头了,若是赛车,她是专业的,速度与激情,拿捏得死死地。
见刘郁离如此给面子,马文才之前积压的不悦皆一扫而空。心底有些隐忧,“你的伤?”御车可与奏乐不同,前者需要十分的力气,而后者最多三分。
“无碍!”似乎感动于马文才的关心,刘郁离执起茶壶,给他杯中续满茶水。
马文才不喜这个味道,本不想喝,但刘郁离和颜悦色,还是双手奉上,递到他手边。
他只当刘郁离为了报复偷窥一事,故意用难喝的茶水整他,无奈接过,一口饮下,就当给刘郁离一个面子吧!
见刘郁离浅笑盈盈,眼里有说不出的光彩,马文才以为今日的不快就此揭过。
“文才兄,减肥茶最适合清肠胃了。你若是喜欢,可以多饮几杯。”说完,刘郁离起身离去。
以马文才娇贵的肠胃,这杯隔夜的减肥茶等同于泻药了。
不给他个教训,万一他再像原著一样,为了验证祝英台的身份跑去偷窥她洗澡怎么办?
马文才突然腹中一痛,看着刘郁离潇洒离去的背影,说道:“唯刘郁离与小人为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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