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告诉我,为什么广陵刘郁离查无此人?”马文才让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刘郁离瞳孔不觉收缩。
越是如此,越是镇定,十分淡然地反问道:“是吗?”
她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行为会引来别人的关注,追查她的身份,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第一个查验她身份的竟是马文才。
刘郁离不知道的是,同住第一天,她的异样引起了马文才的怀疑,第二天他就吩咐马峰调查刘郁离的底细。
然而,因不清楚刘郁离的详细地址,此事耗费了很长时间。马峰派去广陵的人虽在官府查到了刘郁离的户籍信息,但户籍上的住址却因多年前的一次火灾早已沦为废墟。
派出查探的人在当地花费了半个月时间硬是没有查出刘郁离的蛛丝马迹,只能先回来禀报。
马文才昨晚因陈璋等人的话,回忆起了刘郁离一些不寻常的细节,心不在焉,没有特别在意。
直到今日两人起了冲突,马文才忍不住旧事重提,他想知道刘郁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狭长凤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上扬的眼尾凉薄到狠厉,“祝英台和你的秘密,你只能保一个。”
他将刘郁离视为朋友,没有在众目睽睽下拆穿他的身份问题。若是刘郁离执意为了祝英台与他为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看着刘郁离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此时,刘郁离依旧能如此云淡风轻?
刘郁离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避无可避,眼底一片波澜不惊,“威胁是个好手段,不过你用得太早了。”
一旦威胁不成很容易鱼死网破,不到万不得已,她从来不会使用此计。
马文才不以为意,嘴角勾起阴鸷的笑容,“刘郁离,告诉我,你在隐瞒什么?”
面对马文才投来的凝重、探究的眼神,刘郁离微微一笑道:“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人所知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文才兄的私事,这才是朋友相交之道,不是吗?”
刘郁离越是劝阻,马文才越是好奇,目光凝聚在对方脸上,似乎想透过每一寸皮肉看清他藏在迷雾后的真容。“你到底是谁?”
刘郁离来书院有何目的,他与自己相识、相交是意外还是阴谋?
“我就是刘郁离。只可惜这么简单坦诚的答案,文才兄却是不信的。”转而,刘郁离看似无奈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忘了你是钱唐本地人,来书院无须过所。”
刘郁离提了一个马文才知识的空白区,他听过但具体怎么回事,不是很清楚。
一脸不解地看着刘郁离,想知道他如何解释这件事?
刘郁离含笑,问道;“广陵刘郁离如何识得上虞祝英台,你不觉得奇怪吗?”
古代的过所大致相当于现代的护照,也可以理解为唐僧西行取经所用的通关文牒,一般由户籍地官府签发。
古人在离乡去往外地时必须携带过所,证明自己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身份证。
马文才以往并没有觉得此事奇怪,只当刘家与祝家之间是世交亲戚,如今查到刘郁离身份异常,反而起了疑心,不禁顺着他的思路问了下去,“你和祝英台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因为我生在广陵,长在上虞。”看着马文才深邃如渊的眼睛,刘郁离问道:“王复北以太原王氏自称,他真住在太原吗?”
户籍所在地与实际居住地不一致的问题,从古到今并不罕见。
“你现在家住上虞?”马文才听出了刘郁离的意思。广陵刘郁离并不在广陵而在上虞。
例如,太原是王复北祖籍所在地,此时已是北秦领土,晋阳更是秦国国都。
太原王氏一族早就南渡了,过江后一部分族人分散在不同地方,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以太原王氏自称。
刘郁离点点头,说道:“若是想查我身份,我建议文才兄去上虞郁离山庄。”她脸上挂着明晃晃的讥笑,“为了不让文才兄少跑一趟,我不妨说清楚点。”
“郁离山庄位于上虞凤鸣山,我家祖上曾隐居于此。”
事实上,当刘郁离第一次看到自己户籍在广陵时,心中讶异不已。明明是上虞县衙着手经办,怎么会在广陵?
后来,同衙门多打几次交道她就摸着了套路,谁能想到这个时代的经年老吏奸猾至此,想出了一方受贿,一方办事,利益交换的套路。
就像此时,马文才在广陵能查到她的户籍却查不到实际信息,上虞虽能查到却是挂籍,相当于临时居住证。
一旦出了问题,两方互相踢皮球,问就是她有广陵户籍,搬迁后挂籍上虞,程序上合情合法。
而广陵那边就能推脱说,户籍虽然在此,但人在上虞,你们要查就到上虞去查,相当于两方直接卡bug了。
刘郁离并不害怕马文才真的去凤鸣山调查,因为她第一次大开杀戒的地方就是此地。
那时她离开祝家不久,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最初醒来的地方凤鸣山下,去拜祭原身一家。
说来也是巧合,她再次看到灭了原身满门的土匪。原身记忆中印象最深的那张脸就是害了她一家的凶手。十年时间,当初的几十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壮大,超过百人,在凤鸣山割据一方。
她花了五天时间踩点,又用了三天时间拟定计划,最后凭借着厨艺混进了山寨后厨。
就在她谋划怎么下毒将人放倒时,意外发现压寨夫人京墨竟然想着如何弑夫。两个同样心狠手辣的人联合起来,杀伤力加倍,三言两语定下灭门之计,从开始到结束,全程不到一天时间。
凤鸣山之前一直被土匪占据,马文才就是派人调查能查到多少信息?郁离山庄里全是刘郁离的人,马文才按她给的地址去查,能查出来什么才有鬼。
马文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刘郁离的说法滴水不漏。作为一个名门公子,有些事他注定了解不到。
“刘郁离,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你。”马文才眉头紧锁,生平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挫败。
刘郁离微微一笑如山野中的花,摇曳在岚烟流霭中苍茫又疏离,“看不清是好事。”好奇心害死猫,真有那一日,她未必会手软。
这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马文才深感厌恶,踌躇满志道:“刘郁离,总有一天我要你在我面前一览无余!”
“我拭目以待!”嘴上这么说着,刘郁离眼里却无半分认真,一把推开眼前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英台,你还为白天的事伤心?”梁山伯躺在罗汉床上,见不远处的祝英台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问道。
祝英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忧思难安,“我在为郁离担心。”今日为了遮掩她的身份,郁离强势出手,将所有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
更糟糕的是,刘郁离与马文才在蹴鞠场不欢而散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书院。
之前,郁离和马文才交朋友时,她担心。现在两人闹崩了,她更担心。“不知马文才会怎么对付她?”
梁山伯:“英台,他们二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能轻易奈何谁。”
祝英台有苦难言,郁离的身份是假的,性别是假的。马文才又不像你是个呆子,万一他发现了郁离的身份,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只能含糊道:“马文才家大势大,心狠手辣,郁离势孤力薄,心慈手软,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梁山伯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这段时间与郁离同进同出,让马文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祝英台心想这也算个办法,转而看到梁山伯又在揉腰,顿了顿,说道:“山伯,你还是上床睡吧。”
在如此敏感的时机,万一被人发现她和梁山伯是分床睡的,她的身份真要遮不住了。
“英台,外面的风言风语,你没必要理会。”梁山伯看穿了祝英台的用意,宽慰道:“为兄知道你绝对是七尺男儿。”
那些人太恶毒了,放出这样的流言让英台进退不得,不脱衣服证明不了身份,脱掉衣服颜面无存,好在刘兄机敏反将一军让他们自食其果。
面对梁山伯的信任,祝英台哭笑不得,“山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与你同住。”
山伯就像一个贴心的大哥哥一样,处处照顾她,包容她。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不会像初时那般拘谨、不安了。
“真的?”梁山伯有些不放心。
祝英台点点头,“英台骗你作甚?”
梁山伯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于是抱着被子来到床上,“英台,我今天查了医书,不长胡子并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人长得慢,你年纪还小,等过两年就正常了。”
祝英台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再过多少年也不会长得。”
“英台,你说什么。”梁山伯没有听清。
祝英台:“我是说你说得对,都是那些人少见多怪。”
“你放心,明天上课前我替你解释。”梁山伯见祝英台面上还没彻底放松,继续宽慰道:“你看郁离,不也没长吗?可见不长胡子不一定能代表身体有问题,更不等同女子。”
祝英台心里暗道,你可真会举例。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小心试探道:“我和郁离从没去过大澡堂,你真不觉得奇怪?”
“郁离去过啊!”梁山伯说出了祝英台从没想到过的答案,“我还在澡堂见过他一次。”
“你说什么?”祝英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尖锐,“你在澡堂看到郁离洗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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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身份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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