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回去了，苏小甜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
“没什么收拾的，现在就离开最好，我可不要再回那个宅子了，那一家子都奇奇怪怪的，太渗人了。”
林子垟：“那就吃碗馄饨，一百多年前的味道，还不错，回去可就吃不到了。”
苏小甜闻着味道是挺香的，她出来得急，早饭正没吃，于是真叫了一碗。
“这时空是假的，那这些吃的东西会不会也是假的？不会像那些鬼片一样，看着是很好吃的东西，其实都是些石头树叶，甚至虫子腐肉。”
吃着东西，尽捡恶心的说。
“有可能，你还是不要吃了，给我。”林子垟去抢她面前刚端上来的那碗馄饨。
苏小甜赶紧双手捧住碗，他这样说那就没事。
吃了会，她又推了推林子垟：“你有没有钱？”
林子垟警惕：“干嘛？”
“你都说了是一百多年前，难得的机会，等会再去逛逛街，吃点其他的。”
林子垟果断拒绝：“没钱。”
苏小甜：“小气，就当借你的，回去就还你。”
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幻的，林子垟又有了出去的办法，苏小甜没那么多顾虑了，趁机好好领略一下一百多年前的风光。
逛了一圈，苏小甜和林子垟来到乌东巷73号已将近中午。
王妈正在院子里面择菜，李柔坐在古樟树下的石凳上看书。
见到苏小甜回来，王妈道：“林芝，你又跑去哪里偷懒了？屋子打扫了没有，少爷的那本诗集有没有找到？还有少爷让你帮他修的狮子灯笼，下午要赶紧修好。”
“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那只乌龟又从水缸里爬出来了，幸好回来的及时，它只爬到了院子中间，还没有跑出去，要不然又要好找。我已经帮你把它抓回水缸里面了。”
王妈絮絮叨叨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埋怨，反而是满脸的笑意。
李柔也抬起头，对她笑道：“回来就好了。”
在这个家里面，他们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和和气气的，从来没见他们说过一次重话，有过一个严厉的眼神，钟晴和钟悦之间的斗嘴，也不过是姐弟间的嬉戏打闹。
和睦到极致的不正常，就像每个人戴着一副假皮面具。
想到这，苏小甜身上又起了鸡皮疙瘩，不敢搭话。
“是不是很恐怖？”她轻声对林子垟道。
林子垟嘴角挂着戏谑的笑，上前一步。
李柔好像这时才注意到他，看向苏小甜笑着问：“林芝，这是谁呀？”
王妈突然兴奋，拍手大喊起来：“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的那个小情郎吧？”
“小情郎，快进来坐坐吧。”王妈邀请。
林子垟不急不慢地跨过院门，走进院子里，苏小甜紧跟在后面。
王妈热情地起身给他倒水：“小情郎叫什么名字？”
林子垟接过水杯，却没有回答，走到李柔坐着的古樟树下，然后将水从半空倾倒在李柔面前的石桌上，将她溅了一身的水。
李柔只是一愣，但并没有生气，脸上还是挂着笑。
王妈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挂着一张笑脸，在一旁看着。
“哎呀，水撒了。王妈，快拿抹布来。”李柔道。
她又转向苏小甜，柔声道：“林芝，他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谁？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林子垟将水杯掷到桌上，开口：“我是来收你们这些妖怪的。”
李柔和王妈听到林子垟的话神情还没有变，她们脸上的面具在此刻具象化了。
“这位先生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又是妖怪了，你又想怎么收我们？”王妈问。
林子垟抬头打量屋子：“一把火烧了这屋子，然后杀了你们。”
苏小甜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应该不是说真的吧。
李柔和王妈脸上的笑僵了僵，终于收了起来。
李柔：“杀人是犯法的，巡捕房会把你抓走。”
林子垟掏出打火机，一脸无畏：“那可以试试。”
“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样的坏事？”
此时本该在学校上课的钟悦，突然从古樟树后面走出来，说道。
苏小甜对他的声音已经应激了，心中一跳，往林子垟身边靠过去。
钟悦看向李柔：“妈妈，他是坏人，你快和王妈躲到屋子里面去。”
李柔担忧地看他：“小悦，你要小心。”
钟悦对她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也不会让坏人伤害你们和我们家的。”
李柔和王妈走进屋子，然后将大门紧闭。
钟悦又看向苏小甜：“林芝，你也躲到屋子里面去吧。他是坏人，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苏小甜哪敢答他的话。
林子垟看着他，笑道：“是该叫你小孩，还是该叫你老死鬼？”
钟悦的脸阴恻恻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把目光又缓缓移到苏小甜身上：“你是和她一起的？原来的林芝呢？你们把她弄去哪里了？”
“不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吗？还好意思问？”林子垟没一句客气的。
钟悦皱起眉头：“你这个人真讨厌。”
这句话苏小甜赞同得不能再赞同。
她小声在林子垟身后道：“现在在他的地盘，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林子垟对她的话充耳未闻：“彼此彼此，你也不怎么讨人喜欢。性格顽劣，学习成绩不好，被父亲打骂，被母亲嫌弃，被姐姐数落——”
“你胡说！”钟悦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喊着制止他说下去，“爸爸妈妈和姐姐对我很好，他们很爱我。”
林子垟冷哼：“很爱你所以才对你拳打脚踢，罚你跪在雨里面？你就是用打是亲骂是爱来哄骗自己，然后建了一个虚假的乌托邦世界，骗自己都是真的？”
苏小甜不知道林子垟为什么这样说，但明显他戳到了钟悦的痛处。
钟悦的情绪越发激动，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而原本晴朗的天空，随着他的情绪渐渐阴沉下来。
“你父亲不光打你，还打你母亲，你难道真的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
“住口！”
“她是被你父亲打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你胡说！”
“还有你父亲和你姐姐，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这栋房子一直流传着一个红腰带男孩的传说，在一天晚上他杀了全家人，焚烧了房子，最后上吊自杀在房中。”
“你就是那个红腰带男孩！你受不了父亲的折磨，最后杀了他，还杀了不帮你的姐姐，放火烧了房子！”
“不是的，你胡说，住口！”
伴随着钟悦的一声怒吼，天色巨变，四周瞬间暗下来，还刮起飓风，将周围的一切席卷。
苏小甜惊恐地看着四周，又看向钟悦。
此时他的整个身躯也被飓风席卷着，扭曲弯折，变了形态，然后化进黑风里面，他的声音也化进狂风，响彻整个黑空。
苏小甜被吹得站立不稳，抓住林子垟的衣服。
“林子垟。”
她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吹散了。
这时，林子垟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挽着她的肩，将她带到一边。
同时一片带着尖利棱角的断木从刚才他们站立的位置呼啸着刮过。
刚才要是晚一秒，她就要被断木削掉只胳膊。
整个世界都开始分崩离析，辨不清天地，身边的宅子也在瓦解，黑风中卷起的碎石断木越来越多，他们躲过刚才的断木，又飞来碎石。
林子垟环顾四周，只有不远处的那棵古樟树，还屹立在狂风中，只是枝干被风卷得剧烈摇摆。
他把苏小甜往樟树下面推：“去那边躲着。”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苏小甜踉跄地往那边爬，耳边风声簌簌，她也不敢转头看。
爬到樟树下，她抱着树找到了稳住身体的支撑，回头看林子垟。
此时，无数的碎石断木像是长了眼睛搬，带着钟悦的怒气，从四面八方朝他袭击而去，他在黑风中不断腾挪躲闪。
“林子垟，快过来。”她大喊。
樟树至少可以替他遮挡住一面，不会让他困在四面的夹击中。
林子垟接连躲过身边的袭击，跃步来到樟树下。
“这就是你说的回去的办法吗？”苏小甜半蹲着，抬头大声问。
林子垟却转头对她一笑：“不把这个世界搞垮，我们怎么出去？”
苏小甜还要说什么，突然一块碎瓦片朝他脑后飞来。
她大喊一声小心，林子垟反应也快，头一歪躲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另一块碎木块却飞向他另一边。
看来林子垟是把钟悦彻底激怒了，他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来不及思考，苏小甜起身抱住他的脖子，想将他拉下来。
林子垟托住她的后背，听着耳边的风声，抱着她滚落向一边。
他睨眸，看一眼呼啸飞过的碎木块，转过头声音有些冷：“笨蛋，谁让你扑过来的？”
苏小甜：“我怕你万一死在这里，我就出不去了。”
虽然躲过了木块，但他的脸颊还是被刮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处慢慢渗出。
看到他受伤，苏小甜有些愣神。
林子垟却又笑了：“苏小甜，还真得是你，真是顾全大局。但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他放开她，站起身看向仍然屹立不倒的樟树。
他一开始以为是老死鬼老羞成怒，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苏小甜也想起身，手撑向地面，却碰到一个东西，是钟涵引送给钟悦的那本诗集。
她赶紧抓起来，举过头顶：“钟悦，我找到你的诗集了。”
黑风略过，将她的声音卷向半空，也将诗集吹得猎猎作响。
渐渐的，风变小了，天色又恢复了些光亮。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林子垟回头看她一眼，敷衍地夸一句：“好样的，苏小甜。”
苏小甜笑了笑，但脸上又立刻露出担忧之色：“可是我们还在这里啊。”
林子垟：“那是因为根本不是老死鬼在作怪，而是这棵老树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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