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奈何桥头,红衣女鬼顶着阴冽地冷风孤零零地站在奈何桥头。
此时,身穿黑衣的无常鬼君刚从阳间赶回,手中锁链捆着两个魂魄正准备登桥,抬头间正巧看到旁边的女鬼,“冥起,你何必天天在此处等候你的心上人,人家现在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记得你,还是忘了他吧。”
冥起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老黑,说得没错,人家现在可是仙界的帝君,刚刚与北海公主定了亲,你还在此处等他,真是傻得出奇。”
说话的是一位白衣无常,他此刻牵引着男女老少**人,经过奈何桥时,正巧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不免过来搭上两句。
冥起抬头露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坚定的回道:“不会的。”
前几日,从仙界来了一仙子,冥界的鬼君们对她毕恭毕敬,称她为北海公主。这位公主对冥界事物视若无睹,却单单找到她的住处。
那日,冥起刚刚用灵源浇灌完院中的彼岸花,疲惫无力,倚在茅屋外的石墩上睡死过去。
“你就是曾经伴在菩提帝君左右的那个女鬼,连张完整的五官都没有,真是可怜。”
冥起被一阵尖锐的女声吵醒,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白衣姑娘,长相艳丽,冥起在冥界停留上千年,见过奈何桥上过往幽魂无数,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眼前这位姑娘的长相。
冥起站起身,淡淡开口:“你是谁?”
“菩提帝君的未婚妻。”
冥起的心瞬间犹如千斤坠沉入湖底,冰冷彻骨,她看着满院的彼岸花,说道:“他不会娶你。”
北海公主眼角微眯,“你只是一个残魂而已,凭什么这么笃定帝君不会娶我?”
“他答应过我,会踏着彼岸花迎我入门,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主不屑地“呵”了一声,眼神不停的上下打量胆敢顶撞自己的残魂,注意力最终停留在她发间的一根木簪上。
公主缓步走来,扬手拔下女鬼头上的木簪,狠狠的捏在手心。
秀发飘落,随着阴风四散飘舞,冥起这才意识到头上的发簪已经被这位蛮横的公主抢走了。
“这枚发簪是用菩提木雕刻而成,看来你跟菩提帝君确实有些关系。”
“还给我!”
“好啊!”公主眉眼含笑,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拿着木簪的纤纤玉手,伸到残魂的发丝旁,愤愤地插了进去。
“唔——”一股钻心之痛瞬间从头皮蔓延至全身,冥起头晕目眩,趔趄几步险些栽倒,若是身含血肉,恐怕早已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公主身体前倾,脸贴脸对着冥起缓声道:“日后我会与菩提帝君完婚,成为他的帝妃,而你只是一介卑微残魂,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上界,必会伤及帝君威严,我若是你,便会想法解脱,一了百了,皆大欢喜。”
可是我不信你——
思绪重新飘回,面对两位鬼君的苦口婆心冥起始终不会相信阿提会骗她,就如同前几日自称帝君未婚妻的北海公主,信誓旦旦的找上门,她依然不会相信。
白衣无常叹口气:“那位可是仙界的帝君,你再瞧瞧自己,还是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老白,你劝不动她,咱们还是先去交差吧!”
黑白鬼君无心再与这缕残魂争辩什么,摇着头登上奈何桥。
奈何桥上排队的鬼影逐渐多起来,奈河桥是通往冥界的唯一路径,长年鬼影不断,周围紫色烈火上下悬浮,没有经验的新鬼很容易被撞上,身体冒出“滋滋”一阵火花,疼得新鬼“哎呦”直叫,这时鬼君借来孟婆用来舀汤的瓢,舀上一瓢桥下的望川水,泼在新鬼身上,烈火遇水立即熄灭。
而冥起现如今无需担心这些漂浮不定的鬼火,早在当初她也同样吃过很多亏,只是后来阿提为她专门雕刻了一枚菩提木簪,驱火避寒,鬼火遇到她只能绕道而行。
“冥起——”奈何桥上另一侧的孟婆此时正在分发孟婆汤,趁着工具被借走的间隙抬头张望,碰巧看到站在桥头的冥起,于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残魂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桥另一头儿走去。
冥起平时经常来奈何桥为这位婆婆帮忙,舀上一碗汤汁端到生魂面前。
来这里排队的生魂,有不甘的,有迷茫的,有怀恋的······,总之,对前世种种有说不清楚的留恋。
不管怎样,一碗孟婆汤下肚,万千情绪都会归与平淡。
这时冥起和往常一样,舀了一碗汤汁,汤汁清冽,附着一层淡淡的灵力,曾听闻这汤汁是孟婆以八泪为引精心熬制,灵效非凡,若是自己能喝上一口,是不是也能将愁苦之事望个干净?
于是轻声问道:“婆婆,这孟婆汤好喝吗?”说完,将汤碗递到嘴边,就要一饮而尽。
孟婆听了冥起的话,快步上前,抬手拍掉她手中的汤碗,“啪——”汤汁贱到地上,汤碗咕噜噜滚出老远。
冥起疑惑地抬头,对上孟婆担忧的眼神,委屈地唤了声:“婆婆,我想尝尝。”
“孩子,你与别人不同,若喝了此汤,魂魄就散了。”孟婆语重心长道。
“若能忘记愁苦之事,魂魄散了,又有何妨?”
孟婆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为别人,一切愁苦都会过去,总会有明朗的一天,要学着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爱惜自己”,冥起反复嘀咕着。
孟婆见今日的冥起心思极重,怕她再出什么差池,劝了几句,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爱惜自己,阿提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阿提还说过,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他会很心痛,思及此,冥起怎么也不会相信阿提会抛弃她,另匿良缘。
冥起回到自己的住处,是一座茅草屋,院落中种了很多的彼岸花,火红火红的,艳丽的如同一片火海,她很喜欢这种花,时常采来挂在腰间。
这种花是她与阿提一同移植到院落,当时只栽种了一小片,如今,在冥起的培育下,长得满院都是,茂盛至极。
“该给你们施些肥料了。”冥起蹲下身抚摸着一株彼岸花说道。
她轻轻抬起手,从手心中释放出一股股丝线状的灵力,灵力慢慢散开,钻进彼岸花的根茎中,花茎眼见着长高了几分,有的竟直接结出了花骨朵。
“我可是割舍了灵源来滋养你们的,你们可要长得再壮实些。”
灵源对与残魂来说非常重要,割舍过甚,会导致魂飞魄散,但显然冥起并不在乎,只因为阿提曾经说过,花开满院时,他会踏着彼岸花海来迎娶她。
可能是因为几日前脑上负伤,近日又灵源缺损,头脑始终混混沌沌,冥起站起身,磕磕绊绊地走到茅屋中,早早睡下。
睡梦中,冥起重新回到一千年前,她刚来冥界不久,那时她身体残缺,三魂七魄不全,注定不能进入轮回道转世。
冥王见到她拧了拧眉,问道:“你是何许人也?从哪里来?”
她的记忆如同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一丝痕迹,只能摇摇头,告诉冥王,她什么都不记得,冥王最终叹了口气,赐她久居忘川河畔,在此地安养残魂。
她来此处不久,有一天突然发现院落中长出一颗小仙树,虽然意识残缺,但还是识得此树,名为菩提神树。菩提树是仙界的神树,不知从哪里遗落来的菩提树种,竟长到了此处?
忘川河畔,偏僻之地,其它的鬼影都不会飘来这里,若有这棵小树与自己为伴,以后或许不会感到孤单寂寞。
她常常为树施水,小心呵护,可惜冥界灵气稀薄,日见小树慢慢枯萎,无计可施。
后来,她想到一个办法,提取出自身的灵源,为树浇灌,这棵小树终于摆脱困境,渐渐长成了参天神树,可她自己却因为灵缘缺失严重,五官渐渐变得模糊。
清早,她手里拿着一小缕昨夜新提炼出来的灵源,准备浇灌院落中的菩提树,当她走出房门时,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一空,手中的灵源失手落到地面,迅速钻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是谁偷走了我的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悲切的哭诉道。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悦耳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寻着声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青衣少年,笑意盈盈面如桃花,此时正躬着身,眉眼弯弯盯着她。
“你看到我的小树了吗?”
少年笑容更深,露出两侧的酒窝,“我就是。”
“就是什么?”
“我名菩提,便是你要寻的那棵菩提树所化,日后你唤我阿提便好。”
“真的吗?”
“如假包换,你叫什么名字?”
冥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我们从此处相识,不如我就叫你冥起吧!”少年爽朗地说道。
梦境如飘渺云烟,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千年已过,曾经的少年已经长成俊美男子。
他长袍拖地,正亲手栽种着院中的彼岸花,听到背后浅浅的脚步声,嘴角含笑转过头,“冥起,我们成婚吧?”
冥起疑惑地望着他,“成婚?为什么?”
“好处很多,比如这样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冥起想了想,确定他的提议有些道理,于是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阿提指着院中的彼岸花,“等它们花开满院时,我踏着花海娶你。”
“好——”
梦境一转而逝,很快冥界迎来了动荡,上空的尽头崩塌,碎石下落,冥界鬼魂怨声载道,菩提护着冥起躲在断崖下。
“冥起,我要去参军了。”
冥起疑惑的抬头,对上他一双明亮的眼眸,“为何?”
“魔族死灰复燃,三界动荡,我要加入仙族兵籍,去守护苍生。”
冥起低下头,简单的回了声:“嗯!”
“在此之前,我想先与你完婚,可好?”说完,在冥起额间落下一吻。
冥起顿了顿,“我等你凯旋归来,功成名就之后,再与你完婚。”
菩提临走时,拿着简单扎好的包袱,郑重其事的交代,“冥起,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娶你。”
等我回来娶你——
等我回来娶你——
声音在识海中不停回荡,冥起翻了个身,从睡梦中惊醒,曾经的画面依然盘旋在脑中,冥起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后来,听冥王说,阿提立了不少战功,被追封为天界的菩提帝君,阿提不是池中之物,他本就有此等能耐,心中自是为他高兴,但不成想自己与他的缘分,最终会走到尽头。
茅屋外,几个人影落入院中,踩折了几株彼岸花。
“冥王大人,此处突然魔气肆虐,不知是何缘故?”
良久,一道粗犷的声音回道:“或许同那缕残魂有关,去禀告仙族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