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办公室的门被适时敲响，带着提醒的意味。
路因绅士地行了一礼，“时间不早了，手下的人已经为明柚小姐准备好了房间，还请您将就一晚。”
“哪里，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里的整座建筑都是紧急修建，一切陈设都是能省则省，但必要的家具以及保暖魔法阵不会缺少，他们为明柚准备的房间也是如此。
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一张木质单人床，入门就能看到一张小茶几和两张小沙发，桌上甚至还有一个彩色花瓶作为点缀，里面插着几株不知名的花卉，而这种配置放在整个猎魔军团也是没几间的。而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能出现植物实属不易，只是叶子和花瓣看起来蔫耷耷的，有种精神不济的感觉。
明柚把挎包放在沙发上，把昏迷的小黑猫抱出来，结果对上一双幽怨的猫瞳。
“小黑，你醒了？”
几乎是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傲娇的“哼”，小黑迈着大长腿从挎包里出来，控诉般地问明柚：“不是说秘密的吗，为什么要告诉那个男人？”
“呃，你都听到了？”
“哼，我从‘古老传承’就醒了。”这本来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现在被别人知道了，他们还算有共同的秘密吗？小黑的尾巴耷拉下来，悲从中来，无力地趴在沙发上。
它委屈巴巴的模样让明柚心里一虚，明柚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这样做都是原因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手上的魔法石，而且就算我不主动告知，路因也会马上收到他妹妹的来信，一切还是会暴露。”
等等，她为什么要向一只猫解释这么多？
小黑沉默下来，身上的情绪收敛了很多，但它对路因大公的警惕不会松懈，它感觉得到他身上强大的魔力，以及一种无论如何也不会转变的不喜。
“好了，你这只猫儿，心思倒是挺多。”明柚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后者享受地眯起眼睛，然后它就听到明柚关切的话语：“话说小黑，你为什么会忽然昏睡？”
她探查过，小黑没有受伤的痕迹，可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如果放在平常明柚这么关心它，它能开心地蹦起来，但是现在，它却感觉十分苦恼。
不能欺骗，不能。
“大概是太累了。”小黑语气很轻，飘忽不定，明柚可疑地看着它，刚想进一步追问，房间的门就被敲响。
“明柚小姐，这是路因大公让我带给您的。”一名身穿暗蓝色军装的士兵语气恭敬，脊背挺直，双手捧着一个金属材质的小盒子。
路因没忘记之前的交易，他做事本来就不拖泥带水，这就让人把魔法石带过来了。
明柚对他的效率感到惊讶，金属小盒子上方覆有一层微型魔法阵，掩盖了魔法石的气息，更令她惊讶的是，魔法石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一般人见了恐怕会想办法占为己有，而眼前一个小小的士兵却神色如常，没有一点露出一点不该有的心思，足以见路因向下管理的能力以及他们自己本身的心性。
一个细节，足能见人品。
明柚道了谢，接过小盒子回了房间，她将小盒子放在茶几上，小黑跳上来好奇地左顾右盼，小鼻子凑近闻了闻。
明柚盯着思索一会，在她的视角，魔法阵分解开来，各自轮转。她逐个击破，小黑看的眼花缭乱，只能见到残影，不多时，只听“啪嗒”一声，带着金属特有的微弱人回音，盖子打开了。
一股强烈的魔力波动瞬间袭来，明柚早有准备，像揉面团一样，把力量拢过来再推回去，反复了几次之后猛地一推，那力量老老实实回到了魔法石中。
小黑：好神奇的手法！
此时明柚将魔法石端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那流动混乱的魔力让她深深皱起了眉，小黑不解为什么她是这副表情，“有什么问题吗？”这是如假包换的魔法石，那个路因倒是没有骗人。
问题大了，明柚深深叹气，“原来不是天然的。”
她在听说魔法石的存在，且和灵石一样储存了大量能量是就断定可以用其修炼，想着终于可以提升进度了，结果到手里一看，这是人工合成而非天然形成的石头。
“魔法石本来就不是天然的矿石，而是由强大的魔法师将元素力化为己用成魔力再储存到特制的容器中使其发生质变，容器一般是天然矿石加以炼制得到，多为石头形状，所以才称为魔法石。”
明柚转头看向它，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要知道灵石之所以能够供人修炼，是因为其中蕴含的灵力是没有旁人沾染的天然灵气，可是手中这块石头里存有是魔力，是经过强大魔法师转化后储存的具有个人气息的力量，不是元素力了，是无法吸收的。
本以为能坑人一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
“魔法石一点也不鸡肋的，不然不会这么多人究其一生也想拥有一块。”小黑补充道，“因为强大魔力导致其内部发生变化，魔法石是处于半天然和半合成之间的产物，这也使得它非常特殊。”
不如，除制造的魔法师外，其他人不能直接吸收里面的能量，但是可以用于炼金，炼药，魔法阵等其他方面，能够提升使用者等阶。
这对其他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对明柚来说，只是鸡肋作用的叠加——还是鸡肋，因为这些对她是可有可无的。
小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解释，忽然就陷入沉默。
明柚紧紧攥着那块魔法石，心里复杂至极，她失误了。
感受到明柚的嫌弃，魔法石表面的光泽一闪而逝，外面的人抢它都快抢疯了，还是第一次被嫌弃，它自闭了。
明柚把魔法石装回金属盒子，随手扔进了储物空间，面对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小黑抽了抽嘴角。
第二天，路因在军团的屋顶找到了明柚，她周围一点雪也没有，露出原本的瓦片，砖红色与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彼时明柚刚刚完成修炼，昨天的大雪落幕，今天收获了一片晴朗，太阳渐出云层，屋顶的雪层反射出星星般的光亮，夹杂着点点金红。
结实的皮靴被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在脚下，沉稳有力的步伐渐渐靠近明柚所在的位置，在一肩的距离坐下，那里的雪层瞬间升华。
他是来找她兑现交易了。
“嘁。”他的出现，让小黑陷入一级警戒状态，路因的问候还没有说出口，一只黑色的毛茸茸从天而降，落在明柚的肩膀，它一直在守着明柚的。
面对它突如其来的敌意，路因没有放在心上，他向明柚发出绅士的问候：“明柚小姐，昨晚休息的可好？”
明柚点头，“一切都好，多谢大公阁下的招待。”
“明柚小姐不必如此见外，称呼我路因就好。”他面带微笑，语气和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难怪丹黑的贵族小姐们为其痴狂。
老实说，他表现的太过坦荡，这让明柚没有拒绝的理由。
“路因……阁下。”对于这些人过于礼貌但又自来熟这种矛盾的特质，明柚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单叫名字未免太过亲昵，所以还是加上了“阁下”二字。
明柚觉得恰如其分，某只猫却在暗暗咬着小手帕，它自然无比地从两人中间走过，一屁股坐下来，尾巴呈拦截之势，明柚下意识顺着它的毛发。
对此，路因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他没有深想，心思顿了一下就又落在明柚身上。
“所以，明柚小姐什么时候能‘指导’一下我的魔法呢？”
边境的雪不容易化开，要找个宽阔且可以施展的场地得费些功夫，猎魔军团有练兵的场地，只是现在是士兵训练的时间，人多眼杂，明柚要的是低调。
“就那吧。”明柚随手指了一处地方，那里在军团驻地后方，地势偏低且有灌木枝桠阻挡，比较偏僻隐蔽。
“好……”路因刚应答下来，就见面前的少女纵身一跃，身子像风一般轻盈就这么“飘”走了，可他并没有感受到风魔法的存在。
他又惯性思维了，明柚小姐说了她的力量不是魔法的。
怀着震惊，他用了通讯魔法带给副官，让他盯着士兵的训练，随即动用飞翔魔法，后背似乎长出一对羽翼，若隐若现，追随明柚而去。
明柚虽然没有教授过学生，但也见过宗门长老给弟子上课的样子，此刻她紧绷着一张脸，有种不苟言笑的意味。
不知道从哪得到了一节树枝，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严肃道：“路因阁下，虽然我们的修炼体系不同，但有求必应，既然你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呃……
路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的笑容差点崩裂，这算不算他给自己挖了个坑呢？
“本来只是随口之言，没想到明柚小姐这么认真，全力以赴是尊敬对手的最高礼仪，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哟。”
“废话少说，开始吧。”
明柚给小黑套了个罩子，把它送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后者只能老老实实观战。
魔法阵？不，是和魔法很相近力量，这就是明柚小姐所说的古老传承得到的力量。
双方的气势皆陡然一变，路因眼中闪过惊讶，对方的气势丝毫不比自己弱，实力应当与自己不相上下。
明柚也对路因的实力心里有了数，只是，魔法和法术可不同。
倏地，她手掌凝聚出一团烈焰，即使距离很远，路因也能感觉到烫人的热浪。
竟然是火元素，路因苦笑，只刹那间咒语便已完成，指尖凝结出冰晶，天上飘起了雪花。
冰系法术，他居然是稀有的冰灵根，虽然冰灵根属于变异灵根，但是天然被火克制，雪花一沾染到明柚的火焰瞬间化为了蒸汽。
路因能感觉到，明柚明显减轻了攻势，这是在……手下留情？
自学习魔法起一直被视为强敌，被各路人莫名比较的路因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遭遇，从来都是他给别人留手，没想到这次反过来了。
“明柚小姐，可不要小看我。”脸上再次浮现淡淡笑，从前明柚觉得笑容是最好的面具，所以她用起来得心应手，只是没想到对方比她更熟练。
他手掌蓦地攥握成权，漫天雪花停滞了片刻，带着破空之声冲明柚袭来。
“嗖，嗖——”
雪花上泛着森然寒光，被明柚躲了过去，与雪地融为一体，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哪里是雪花，分明是杀人的利器。
接连不断的雪花飞镖向明柚袭来，密密麻麻根本没有施展身法的空间，明柚索性不再躲，手里捏起了路因看不懂的手诀。
最后一步明柚的双手向四周划开，空中出现一面保护罩，所有接触到保护罩的雪花瞬间消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路因眼睛一眯，或许是军人的缘故，战斗状态下的他有一种骇人的凛然气质，与平常的温和大相径庭。
每一招都十分连贯，既然魔法被克制，那就用剑术战胜对手。
只有没有魔法天赋的人才会选择修习剑术，成为一名骑士。魔法师与骑士天然存在差距，同等阶下，骑士根本没有打赢魔法师的可能。
路因的骑士等级处于皇家骑士与圣骑士之间，圣骑士世间少有，以路因的天赋只是时间问题，但神骑士就是只流传于的存在了。
明柚对于这种特殊职业等级有所了解，只是对每级的概念有些模糊，像路因这种魔武双修的人放在修真界也是稀有的。
她大概是起了爱才的心思，本来因为路因上来就用杀招，她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的，如此便算了吧。
“砰——”
腰间的佩剑闪着锋利的暗芒，与保护罩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明柚！”在一旁观战的小黑挠了挠保护罩，有些担忧。
明柚给它一个安抚眼神，之后叹息一声，“本来想好好揍一顿的，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那股带着可惜的话语淹没在震耳的撞击声中。
随即，她眼神变了，那眼神不是玩味，不是凌厉，而是——纯净与慈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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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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