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要面子。
一星期的住院经历，就被顾父的三言两语给盖过了。
“呵呵呵，没什么大事，就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一下。”
“打医院回来的，前几天被开水烫了，老婆孩子不放心，非押着我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现在从他的嘴里，倒是知道什么是关心了...
低垂着长卷的眼睫，顾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快步向前走着。
社交人际关系这些，她很厌烦。同样的，也懒得听顾父和其他人吹嘘。哼，跟家里人闹脾气，对外人就热情。
老家的大门紧闭着，顾若将手上的东西搁置在了门口，等待着，还在和邻居们闲聊的顾父、顾母两人回来开门。
视线的余光落到了顾父烫伤的脸和胳膊上，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的心理，顾若拿出了手机，向许以安发送了一条消息：
【许医生，我爸现在的情况，是可以出院了吗？平时还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聊天框并没有显示新的消息，也没有呈现正在输入中的文字...他是在忙碌吗？
还是...不想回复？
不至于吧？仅仅是因为问了一句有没有女朋友，就要断绝往来吗？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也不见得有多么的熟悉...
“若若，要不要在家歇一会儿？”刚和邻居唠嗑完的顾母，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询问着正在看手机的顾若。
“不了，顾嘉宁还一个人在家里呢。”也不知道他睡醒看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瞧我这记性，都忘记还有那孩子了，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要不是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顾母定要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你呀，那是聊开心了，就一时忘记了。”不同于顾若的不爱社交，顾母和顾父两人，和邻里之间的关系都还算不错，见着了都能闲聊几句。
甚至可以说，他们更懂得一些邻里交往和人情往来，更喜欢和其他人一起，闲聊八卦。
就像是几十年前，人们更喜欢在饭后聚集在院子里，和相熟的邻居们谈天说地，联络感情。而在顾若这个年纪的孩子，居住在高楼大厦中，邻里关系淡薄，更愿意一个人独处，打打游戏、读读小说、看看电视，又或者约上个三五好友，一起出去逛街、吃饭、唱K、蹦迪...
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生活习惯。
家里好些天没住人了，多少都有些灰尘，把东西放了下来，顾母也没有歇着，开始在家里整理收拾。
害怕顾嘉宁一个人待着出什么意外，顾若也没在家里多待，和顾母说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期间刻意忽略了某人的存在。
一路正常行驶。
等顾若将车停在小区楼下的停车位时，也难免生起了些许的疲惫。专属的司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来回开了那么久，她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乘坐着电梯上楼，拿出钥匙打开了紧锁着的大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顾若的大腿。
“姑姑！你们都去哪了？”
冲撞的力道让顾若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两步，她站稳后才伸手扶住了顾嘉宁的身体，开口解释：“你怎么跑得这么急？你姑公公出院了，我送他们回老家了。”
“啊？”松开了试图抱住顾若的双手，顾嘉宁扬起的小脸上，倒是没见很多的欢喜：“那岂不是...吃不到好吃的了吗？”
这小子，第一反应居然是遗憾吃不到顾母做的菜了？
怎么？她做的饭很难吃吗？还是外面的餐馆难吃？又或者是外卖难吃？
挑了挑眉，顾若突然冒出了几分捉弄的心思：“对啊，你以后，就只能选择吃外卖，或者——我做的菜。”
“哈哈哈哈...”尬笑了两声，顾嘉宁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话语的不妥，急忙挽救道：“那...那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姑姑做的饭那么好吃...哈哈哈...”
如果他脸上的笑，不是那么心虚的话...
而顾若她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她做的饭菜，绝对称不上是美味，只是勉强可以入口。即便是经历了一两个月的尝试练习，也没有十分显著的进步，反倒是那些简单的炒菜，出不了什么太大的差错。
不过...现在做饭也不一定要什么娴熟的手艺，近几年厂家们推出的调料包也十分的便利，像是什么水煮肉片、红烧肉、糖醋排骨什么的，都不需要自己调味，照着包装上写的烹饪方式，跟着做就行了。
虽然，顾若尝试的水煮肉片失败了，她把里脊肉换成了牛肉，牛肉入锅煮太久，最后出锅时，肉片太老，有些啃咬不动，但整体味道还行。
总归比她随意估摸着用料，一勺两勺的加进菜里要好得多。
“嗯嗯嗯，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夸得比现在更动听哦~”笑着点了点头，顾若的声音细听有些不怀好意，像是要看顾嘉宁的好戏。
接着牵着他就走进了屋子，关上了大门。索性顾母中午的菜做得有些多，还有足够的量供他们晚上吃喝，也让顾嘉宁逃过一劫。
“叮咚——”
安静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顾若带着疑惑拿出了手机，就看到了许以安发送过来的消息。
【叔叔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今天也是挂点滴的最后一天，确实可以出院了。他的伤口虽然结痂，但饮食方面仍需要注意，忌酒，忌高糖，忌辛辣。】
公事公办的语气，看上去并没有多么的热切。
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顾若心里一阵失望，他似乎是在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终究是她过了界吗...
悸动的心跳冷却了几分，那就如他所愿，顾若敲打着键盘，只打了几个字：【好的，谢谢。】
同样冷淡梳理又客气的回复。
但是在她消息发送出去的一瞬间，对面也弹出了一条消息：【你生理期应该快到了，这几天注意别贪凉。】
脸上腾地一下冒出了两朵红云，顾若只觉得臊得慌，这种事情，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虽然她上一次生理期搞得十分狼狈，居然痛晕了过去，但...没想到许以安竟然记下了日期，还提前了几天提醒她不要贪凉...
“姑姑，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谁发的消息呀？” 夹杂着几分童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顾嘉宁探头探脑地，就想看她手机上的消息。
“没...没什么！”慌忙把手机锁了屏，又握在手里藏到了身后，顾若伸着空闲的那只手，在脸旁边扇了几下风，快速地找了个借口：“是...是外面的太阳太晒了，我刚刚太热了。”
“唔...那怎么刚刚不红...进屋吹空调了才红...”他说的很小声，但并没有躲过顾若的耳朵。
可顾若毕竟心虚，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模样，转移了话题：“今天跑了大半天，我累了，回屋睡一会儿，顾嘉宁，你就自己在家玩一玩吧。”
说完趁着顾嘉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径直溜进了自己的卧室。背靠着关上的卧室门，她偷偷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烦恼了起来。
许以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忽远忽近的，让顾若完全摸不着头脑，好像是有意思，又好像是没那个意思，好折磨人啊...
这么想着，刚刚生起的小雀跃和羞涩的情绪就缓慢散去，反而变成了一丝恼意，解开了锁屏的屏幕，盯着许以安发过来的那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顾若抿了抿嘴，最终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没有回复。
就当是——上一条的消息，回复了他的两条消息好了。
而顾若也想仔细辨别一下，她对于许以安，究竟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不过她在这边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睡了一个午觉，全然不知对面的许以安，也盯着未被回复的聊天框，看了好久。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发那条消息。但想到当时顾若痛苦时的神情，许以安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痛苦，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可以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才是。
直到下一位患者进来，他才将自己的心神从手机上挪开。
“叮铃铃——叮铃铃——”
喧闹的铃声将顾若从睡梦中唤醒，或许是因为睡得有点久，她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在床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手机，迷迷糊糊地选择了接通：
“喂？哪位？”
“若若？你这是...还在睡觉？”一道熟悉的女声，从手机的另一头，拉回了她的理智。
“舒苒...嫂子？”
“哈哈哈，看来你还真是在睡觉，居然都开始喊我嫂子了。”难得听到这个称呼，池舒苒不由得笑出了声。
“怎么了？这个点打我电话？”揉了揉脑袋，顾若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顾琛的出差告一段落了，再有两三天就回去了，我呢，和他一起回去，再去你家，把嘉宁接走。”
把顾嘉宁接走？
“对了，这两个月辛苦你照顾他了，我和你堂哥给你带了些礼物，到时候一起给你，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一起聚一聚，吃顿饭？”
......
再往后说什么，顾若就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她的脑子里全是顾嘉宁要被接走的事情。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闹腾的小孩，她该觉得开心才是，却莫名的...
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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