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漫上来时,夏清宁的手握着石头的地方已经酥麻的没有知觉了,直到江容恬趴在边上缓缓伸出一只染血的手。
“妻主,抓紧我。”
夏清宁将落脚的地方和另一只手尽可能固定好后才抬手去拽江容恬伸出来的手。
只是这次却是连老天都不愿帮她了,一节被冲断的树直直朝着夏清宁的方向飘来,两人的手只指尖被碰到了一瞬便分开了。
“夏清宁!”
江容恬的声音嘶吼着从肺里呕出来,自己却只能看着那滚滚而去的洪水和一瞬便消失不见的人。
“公子,别做傻事!”
有人在江容恬身后高声道,却没想到江容恬很快便站了起来,一手抽出了刚刚别在腰间的匕首。
刀捅入对方身体的感觉并没让江容恬觉得畅快,因为他不了解人的身体,依稀辨认的心脏位置也被女人的胸脯和肋骨挡开了,只是一下他便又恢复过来,对着腹部连捅几刀下去慢慢看着那人咽了气。
江容恬浑身是血的起身看着几人道:“杀光,一个不留。”
侍从们先是愣了下,随后也顾不上身上的痛,听江容恬的话,将刚刚的漏网之鱼全部解决了。
等到几人找到救援时,众人看着他们一身的血,先是一愣,随后才像是见了鬼一样往后缩。
赵平起身看着几人局促起身道:“她人呢?”
江容恬心里的讥讽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了下去道:“水已经退了很多,劳烦派人和我们去找找。”
话落周围落针可闻,明明是夏天,江容恬却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寒。
“她的钱几乎全部投进去挖那条河道了,你们真要见死不救吗?”
江容恬发着抖道。
半响终于有人躲在人群里低声道:“我们早劝过她没用的,是她不听,如今钱都搭进去了,还想我们为了她送命不成?”
“闭嘴。”赵平怒道,那人果然不再出声,只是江容恬却看着刚刚发声的方向出声道。
“这么久了,除非下雨,其他时候你们有见过一次她不在那河道里吗?她满手都是伤,朝廷都已经放弃你们了,再不会派人来这里修缮河道,只有她即便知道难也依旧在做,你们现在是想说她帮你们从头到尾都是错的吗?”
江容恬的话让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就在江容恬准备乘胜追击时,有人忽然道:“这本来就是她身为县令的责任,她不作为这次洪水过后定然也是要治罪的,换我是她我也搏他一搏,况且,那么多钱谁知道是不是收刮民脂民膏得来的。”
“谁在说话!”赵平忽然道,人群立刻朝刚刚出声的人望去,赵平一眼就看出这人并不是宁江的人,刚张嘴,却有人附和道。
“这人虽看着面生,但说的也是个实话。”
周围人闻言纷纷附和着,江容恬也算是听懂了,这些人绝不会去救她了……
“吴大人,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女儿,你也不救吗?”
江容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吴家,见吴家有人动容,吴韵却在听到十月怀胎后便立刻冷声道:“她姓夏。”
江容恬转身没再说什么,或者说他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是夏清宁,他没有开口就让人心悦诚服的能力和底牌,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包括这条命。
江容恬一声不吭的朝外走,赵平忍不住、开口劝道:“等雨停了我派人……”
江容恬想极尽世间最恶毒的话咒骂她们,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几乎哀求的语气哽咽道:“拜托了。”
江容恬走出门时,外面的雨仍在下,回头看时,只有三个孩子和五个侍从跟了出来,其他人的选择便十分显而易见了。
江容恬苦笑将剩下的人分成三路,但实际上能去找夏清宁的人只有两路,另外两人则要带着孩子们去最近没有受灾的镇上去找许氏钱庄的人。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找。”夏流意红着眼道,这还是江容恬第一次看到这孩子哭,而他此刻又何尝不想这样哭上一场,但他不能,在找到她以前。
江容恬抱着夏流意轻抚着她的头像是劝慰她也像是劝慰自己一样带着鼻音道:“我们人手有限又没有信物,如今你们头上的任务才更艰巨,我们一定会救她回来的对吗?”
夏流意在江容恬怀里重重点着头。
与此同时被洪水卷走的夏清宁此刻正挂在一颗歪脖树杈上,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和划痕,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最疼。
迷茫睁眼看到的便是远处堆积起的树杈将流向她的水流截断向另一个方向涌去,以及一颗被水打湿的狗头……
“百万。”夏清宁沙哑的声音传来,狗头猛地抬起,对着她的脸先洗礼了一翻后才小心的往她怀里拱了拱。
先前赶路时,百万便不知被人群冲散去了什么地方,当时只想着动物总有地方躲,总归不笨不会找不到,却不想第一个不顾危险找到自己的是它。
夏清宁将百万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心里有些发酸但眼睛却一直巡视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这里是下游,要是水继续涨起来的话,她们和刚刚比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
好在水里被上游冲下来的木头堵在了一边,夏清宁挑了一棵最大的趴跪在上面硬是靠着过硬的八字,把狗一起带离了水深的地方。
夜风吹过,即便是夏天被洪水浇透的城镇也没多少温度,夏清宁捡不到干燥的柴火只能抱着百万缩在她白天能走到的地势最高的一块背风的岩石后,即便洪水再凶猛,赶夜路也绝不是明智的决定。
夏清宁胸口贴着百万湿漉漉的皮毛,感受着胸腔处的温暖,忽然有些恍惚。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但凡她低头是不是路都不会像如今这样寸步难行,这种独自一人没有援军的仗她已经打了两辈子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停下这荒诞的背负他人命运的人生。
【监测到宿主精神状态消极,提醒宿主如果选择放弃将会接受系统最终惩罚。】
“惩罚、惩罚,你他爹的除了说惩罚还会说什么!你该惩罚的难道不该是制造这些债务的人吗?凭什么惩罚我,你们都算他爹的什么东西!”
【系统给了宿主……】
夏清宁咆哮着打断道:“给了什么?生命吗?我他爹的让你们救我了吗?!”
夏清宁的声音吓的怀里的百万瑟瑟发抖,感受到怀里颤动的身体,夏清宁渐渐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张写错了的废纸被人团在一起随意丢在角落里。
……
“我们要见许氏钱庄的掌柜!放我们进去!”
几个孩子和女人站在城门口用手撞击着城门,只是别说是颤动,那城门甚至厚重到即便她们用脚去踹都几乎发不出什么大的声响。
“和你们说过了,宵禁时间绝对不会开门的,如今是汛期要是我们随意放人进城,有贼人混入我们也没法交差的。”
“我们不是!”夏流意吼道。
上面的侍卫为难的对视一眼后还是道:“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夏流意攥紧了拳头眼眶通红,夏凝思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双手揽在嘴边对着上面喊道:“我理解,那这样,你们放根绳子下来,我一个人爬上去,如果你们觉得有问题就割断绳子摔我下去,到时是生是死我们绝不多说。”
“不行。”跟着的两个侍从极其不赞同的出声道。
夏凝思笑笑却没多说什么。
上面两人思虑半响最终一人还是咬牙同意道:“行,我便信你们一回,就当你们是为那位大人做事的。”
侍卫将打好绳结的绳子一头扔了下去。
夏凝思的手脚并不如夏流意灵活,几次脚蹬错地方都差点摔下去,上面两人看着下面半大的女孩到底不忍心,开口道:“抓紧。”
话落,其中一女子上前三两下便将人拽了上来。
“谢谢。”夏凝思笑道。
女人却是冷哼一声道:“我收绳子,天太黑没看清。”
夏凝思对着两人拱手,随后立刻迈开步子跑下城墙。
许氏钱庄门前,夏凝思将门砸的震天响,只是那门却像堵石墙,怎么都敲不开,夏凝思这才终于意识到,刚刚她来时,这条街上也都是凌乱的散落着些东西,很显然,这里的人逃命去了。
夏凝思不论心智如何成熟到底也不过还是个孩子,没忍住便站在门口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哽咽着气息都不稳了也就没有感受到身边有人的靠近。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跑人家门口哭成这副样子。”
女人的声音让夏凝思立刻提高警惕退到了一旁,眼泪还挂在脸上但哭声已经被吸住了。
“你们是谁!告诉你们,别想拐走我,我母亲就在附近!”
见孩子明显被吓到了,三人中唯一的男人立刻上前柔声安抚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站着的这间铺子就是刚刚和你说话的这位小姐家的。”
原本还一脸警惕的夏凝思眼睛顿时便亮了,像是狼崽子看到肉一样盯着风尘仆仆刚刚赶到这里的许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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