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濛各邦族自治,分封为王。畔山花渊地处赤濛中心,由渊主统领,主城四周环山,山势起伏,山间绿树成荫,四散成林,林间浓雾弥漫。
人行其中,本以为顺道而行就能曲径通幽,不曾想林间道路分支众多,曲折蔓延,浓雾之下难辨东西,草率而行往往只能有去无回,得有熟门熟路的家伙引领才相对安全些,因此这林子便得了个“丛尸林”的名头。
过了丛尸林,花渊城外绵延山线间唯有一小道,入渊仅此山口可行。小道狭长,两面夹山,甚至容不得两辆马车并行。路面崎岖,望不到头,入渊者得花上一天的时长。
丛尸林凶险,入花渊困难,这仿佛给花渊隔了一道天然屏障。因而花渊城内,反倒是物阜民安,人杰地灵,能人异士遍布,神物宝器汇聚,真真的修行圣地。
有传闻是丛尸林隔绝浊气,扬清抑浊才成就了这一世外桃源。但也传言丛尸林□□养城,亡魂献祭才祭奠了这块膏腴之地。
这样一块地盘自是多方势力觊觎之地,曾有能人想招兵买马想占据丛尸林,结果一群人进林不久后,不知从何方燃起熊熊烈火,人们无处可藏,无处可躲。最终除了一两个跑得快的人得以在大火成圈前跑出,其百来人他人无一生还。大火灭去后,周围的树木长势更好了。
所以现在的从尸林,罕见人烟,无人管治,不管是犯了祸还是出了事,都无人可求,无路可寻。
不过吧,既然花渊城里这么好了,那再怎么凶险,也定是会有人出入的。毕竟,危险只会眷顾无能之人。
在入渊山口附近,有一驿站坐落,这驿站位置卡的刚好,既不归花渊管辖,也没建在丛尸林里,
驿站由三人经营。
驿站老板为人善良,只是脾气不好。
做菜师傅手艺极佳,只是不大说话。
跑腿小厮天真逗乐,只是不太聪明。
驿站三面环山,恰好嵌在山体缺口中,背靠一山涧瀑布,有水有树,郁郁葱葱,叮叮咚咚,一派宁静祥和。不知道是刚好卡在了丛尸林边界的缘故,还是店家确实有些本事,不幸从未落到小店,来往行人也对店家忌惮三分,通常是在这歇歇脚便继续赶路,反正从没传出过店家吃亏的消息,这日子倒是过得滋润。
驿站前厅共三层楼高,一楼是食客用餐得大堂,二三层便是客房。柜台后方的小门连通前厅和后院。
后院由厨房、几间厢房以及花渊城外的陡崖围成,山中引出的清泉在庭院里汇成小渠,流水潺潺,旁边栽上一株柿子树,夏凉秋收。
“小裁缝!”罗白扭头望向后院门帘,视线中带着火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帘子灼出个洞来。不过他手上的动作未曾怠慢,“唰唰”几下,利索的按客人要求抽出几张菜牌来。
“来了来了!”小裁缝猛的掀开后院的门帘,应声朝罗白跑来,脚步匆匆,后院到前厅这一小段路被他跑出了逃荒感。只见小裁缝双手紧抓托盘两侧,眼睛也牢牢锁在托盘中细高的茶壶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地上碎了。
罗白伸手托住托盘底部,连壶带盘的一并接了过来,顺手还把几个菜牌塞进小裁缝怀里,背着身摆手示意他往后厨送去。
小裁缝刚刹住脚,也不伸手去拿,就这么用衣裳兜着菜牌匆匆往后院跑去。他腰带系的松垮,跑起来上下晃动的厉害,这只能是早上起迟了的缘故。
“商哥,客人下单了,菜牌给你。”小裁缝说着就一股脑的把兜着的菜牌都摊到了灶台上。
灶台桌面看不到常年做菜的油烟污渍,也瞧不见四处掉落的调料碎屑,常用的菜品切好后被整整齐齐的码在灶前的盘子里。
周商没应声,只伸手拿过菜牌,修长的手指在菜牌上来回摩梭了几下,好似在感受上面留下的余温。接着周商便把肩头的粗布巾系到额上,半蹲下在火笼的把手上来回拉了几道,灶台里的火“唰”的窜了起来。
倒油、放料、下肉、颠锅、翻炒,一气呵成,最后大勺一扣,色泽诱人,香气扑鼻,都是家常菜,但却是能给人巅峰的体验。
“香!”小裁缝不住吸了一口。
周商没有停下,继续舀水洗锅,颠起了下一道菜。
“轰隆轰隆…”一阵车轱辘滚动声从远处传来。
不一会,一行人便到了驿站门口。为首的是一骑马的黑衣镖人,生的健硕但打扮低调,身上除腰间挂的一把弯刀外,再看不到任何配饰。他高昂着脑袋,面无表情,略带警惕的环顾着四周,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便是领队镖头了。
镖头身后是一辆马车,车顶嵌了一张金边红毯,流苏顺着车檐垂下,随着前行的马车轻轻晃动着。车身刻满了精美的图案,金线银边点缀出了龙凤呈祥,好不华丽。拉车的马背上虽挂着金边马鞍,无人乘骑却听话前行,只消一小丫鬟驱着便能稳当前行。
队伍最后是两名黑衣男子,装扮同镖头大差不差,只是气势上弱了许多,他们各乘一匹棕马,身后拉了两车行李。左边是几口堆叠摆放的结实木箱,右边的东西看不清真实模样,只知道是用一匹麻布盖着。
这阵仗定是要入渊完婚的婚镖车队。
不知从何时起,外邦富商贵人间兴起一法,将待嫁闺中的女子送入花渊的名望家族,做妻也好当妾也罢,只求能与花渊城内建立联系,互通有无。
本是郎有情妾有意就能水到渠成的事,但这在花渊实行起来却并非易事,原因有二。
一是要钱。虽说是嫁女,但花渊城乃赤濛龙脉所在,人杰地灵,坐拥丰饶,若外邦姑娘家底不够丰厚,这事也远不能成。
二是求人。这既要找到有娶妻之意的结亲人,还得找到嫁女引路人。
丛尸林危险重重,无人引路寻常人家根本寸步难行,花渊富家高高在上,无人牵线也难觅良缘。所以渐渐的也生出了一新鲜玩意儿——“专职媒社”,媒婆谋人,镖人引路。
花渊城内镖人不少,媒婆也挺多,但能把这婚镖做好的唯有媒婆刘老太一人。刘老太年近七十却神采奕奕,身姿矫健,心思缜密,脑袋灵光,几乎垄断了整个花渊城内的娶嫁喜事,现在手更是伸到了城外去。什么男女喜好相配,什么家庭地位相当,没人比刘老太门儿清,所以这么多年了,花渊城里也还是只能有她刘老太一个黄金媒婆。
花渊城内镖人明面上花渊的镖人在镖局统一登记备册,各自运营。运镖讨生的往往为外邦人,为更好的谋得一条生路,大多镖人会暗地里投靠花渊的能人世家,一来有个照应,二来能谋得更大的生意。
这其中和郦镖局的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镖局,和郦的多数镖人都入了刘老太的麾下,毕竟一趟婚镖的报酬是寻常镖的数十倍不止,所以真算起来,刘老太才是镖人真正的头。
运镖人镖人等级分明,从上往下共三级分治,顶层为镖主、镖头次之、末位为镖人,不过寻常称呼一般都是镖头为主。一趟婚镖一般为一镖头带队,两镖人协同,人虽不多,但在丛尸林,寻常小贼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这一行婚镖队伍在驿站门口停稳,镖头率先下马进店。
小丫鬟掀了帘子,伸手扶着马车里的女子下车,女子面容姣好,衣着精致,她便是此行的新娘了。不过新娘的脸色不佳,仿佛是感染了风寒,走起路来也让人觉得绵软无力。
镖头在柜台前用手点了点台面,声音不大,将将好能让罗白听到,但这动作却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几人?”罗白倒也没说什么,只觉着这镖头眼生,毕竟这么多年了,来回运镖的也都能混个熟脸,但眼前的这位倒是第一次见。
罗白从架子上取下簿子,没翻两页就到头了,平日里很少会有过往行人住店,毕竟及时店没在林子里,挨着久了也闲晦气,吃顿饭已经是顶天了。
“五人,三间房。”镖头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头房,两个平通铺。”
小裁缝这端了两盘菜上桌,这会两手空空,眼见罗白要腾手研磨,三步并两步的窜着过来帮忙。不过手还没摸到墨条就被罗白打掉了,没用力,但意思是:别烦我。
早上罗白本来安排了他帮周商一起备菜的,但这小崽子睡过头了,等他醒来时候罗白都招呼了半天的客人了,所以小裁缝这会儿想尽办法的找补,期待把老板哄好了少挨一句骂。
“去后面帮忙。”小裁缝跟了罗白十多年了,罗白对他的各种小心思再清楚不过,就势打发他去后厨帮忙了,眼不见为净,况且周商总归能找到活给他。
小裁缝眼里有活,人也听话,但就是年纪比较小,办事总有点不稳当。
“好嘞!”小裁缝后退了两步,应声着就往后院跑。
“哎!”还没走超过几秒,小裁缝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又怎么了!”罗白敷衍着,只提笔在簿子上落下:春泽正年二月初一。
原来是周商刚掀了帘子从进门,手上还端了满满一托盘的菜,小裁缝只顾蒙头跑路没看人,结果必定是和周商撞了个满怀。
不过周商站如青松,哪有小裁缝把他撞到的份。最终只能是小裁缝被撞翻在地,这会正坐在地上叫唤,不知道是摔了屁蹲儿还是磕了胳膊肘。
周商一把提起小裁缝,扶稳他后便朝柜台走去。路过镖头身侧时,镖头突然侧脸神色异样的打量了他一番,眼神直白的常人看了多半都会觉得冒犯。
周商放下菜盘,掀开隔板弯腰进了柜台,抬手轻轻的从罗白手上抽出毛笔,“我来。”
提笔瞬间,一滴墨汁掉落到罗白手背上,顺势流下在虎口处凝成一颗圆润的墨珠。
周商盯着墨珠成型,随后用拇指在罗白的虎口上轻轻一擦,最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墨痕,水份或许是蒸发了,又或者是带到了周商手上。
“别动手啊。”罗白猛的抽回手,威胁道,随后自然的把簿子方向一转,“五个人,二楼天厢和最近的那两间平通铺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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