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姜渔爬上了天台。
更高的地方，应该灵气更充沛吧。
天台的风是烧烤味的，很呛。楼下的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炒河粉的老板哐哐炒个不停。
抬头，不远处是这座城市的CDB，高楼大厦，各种色彩的灯光照亮了整片夜空。
姜渔闭眼，想聚集一些灵气，然而并没有成功。
繁华的大都市没有灵气吗？
还是最近吃得太糙了？
她睁开眼，望着钢筋水泥组成的城市，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叮咚——
绿色泡泡APP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打开手机，老板的咆哮映入眼帘。
［姜渔你怎么回事？海报还没做好？？］
［新产品的文案写好没？］
［赶紧回复一下客户的信息，客户急坏了！］
［产品图呢？什么时候给我拍出来？］
……
［公司不养闲人，你不用来上班了！］
除了信息，还有无数未应答的语音通话。
……
姜渔愣了愣，想起了在大城市打工的那些年——她的职位只是个小美工，却做着美工、摄影、文案、客服等等工作，一个人干五个人的活，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样用。
看着老板的咆哮，她心里也憋屈，严格来说，她都三百多岁了，早该退休了，还上班？不上！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想起那些天天加班的苦命生活，还有那每月到账的，少得可怜的薪水，她毅然决然地给老板回了信息。
［不上就不上！我明天就去辞职！］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同事小美。
“姜渔，你这几天去哪了？给你发信息也没回，担心死我了……刚刚老板说你要辞职，我才知道你平安，你这突然要辞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姜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炒了老板的鱿鱼，真是一时意气用事，但现在，也没台阶可下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三百多岁的“老人家”去求老板吧，反正她做不到。
她又想到每个月还要交房租，别看这房子小，但它贵啊！
她在心里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脑海里浮现出爸妈憨厚慈祥的脸庞，她突然想回家。
［我想和爸妈一起生活！］
［我不想月月交房租！］
［我想回山清水秀的农村！］
［我不想上班！］
“喂？姜渔？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里传来小美的声音。
姜渔深呼吸了一口这个大都市的空气，城市再大，也容不下她。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晚风那样柔和。
“小美，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回老家种田。”
……
姜渔收拾了小半天，把能带走的都塞进行李箱，又装了几个纸箱的衣服，剩下的锅碗瓢盆只能忍痛割爱，留给下一任租客。
去公司顺利办好离职，回来又一顿捣鼓，在众多app里选了一个打车最优惠的，约了一辆快车。
老家距离这座城市二百多公里，高铁不通，大巴要转车，现在如此迫切地想回去，打车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
中午，打的车准时来接。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穿着干净利落，热情地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路上，小伙也许开车困了，和姜渔搭起话来。
“姑娘，你这是回老家吗？”
“额……是的。”
姜渔坐车昏头昏脑的，聊天的兴致不高。
“大城市待久了就喜欢回老家，老家好哇，空气好，压力小……”
“是啊……”
姜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
“姑娘，你是要回老家去发展了？看现在也不是节假日呀。”
“额，是呢，我准备回去种地。”
“种地？卖农产品？也好呐！现在也很多大学生回农村创业，做那什么电商！可赚钱了！姑娘有前途啊，一会别忘了加绿泡泡，下回我找你买农产品！
……
果然年轻人的接受能力就是高，希望村里人也能有这样的格局吧……
车开了几个小时，从国道进入省道，再开上蜿蜒的山路。
路越开越小，路边的树木越来越郁郁葱葱。
到了村子的路口，姜渔把大箱小箱从车上卸了下来。
回家还要再走一段土路，她一个人要搬这些东西，够呛。
在她踌躇时，姜长青开着一辆“老古董”面包车正要进村。
他刹住车，开了车门跳下车来。
“渔儿！你怎么回来了？快上车，爸载你回去！”姜长青又惊又喜，眼里泛着泪光。
听了姜渔简短的回答，他默默地把行李搬上车，拉手刹，踩离合，一阵不小的轰鸣声，车子发动了，顺着土路，往村庄深处开去。
姜渔坐在副驾，透过发黄的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道路两旁是大片的稻田，禾苗已经抽穗。
高耸的青山环绕着这个小镇，她小时候从来没去过小镇外面，一直以为世界就这么大，直到高中考到了市里，才知道世界那么大。
车越往村庄深处开，道路旁的树就越高大粗壮，眼前的那座山，是镇上最高的，她的家就在山脚下。
山顶上云雾缭绕，郁郁葱葱，若是在修仙界，定是座能藏下一个门派的仙山……
这是她的家乡，永安镇，月牙村。
一个有山有水，土地肥沃的家乡。
面包车开了几分钟，到了那座高山底下，再上一条长长的坡，就到家了。
一路上没有见到几个人，姜渔满脸疑惑。
“爸，为什么村里没什么人？”
姜长青把着方向盘，稳稳地驶上坡道。
“年轻人都出去了，村里只剩老一辈的，今天大伙都上北边的山上去修蓄水池，一会我也得去帮忙，新的蓄水池修好，山上的山泉水引下来，就不怕天旱没水用了。”
姜渔听着他的话，心中很是感慨。
年迈的人渐渐逝去，年轻的人都外出发展，村里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大家只能团结起来，力往一处使，靠自己能有米吃，有水喝，就是很好的生活。
很原始，但充满生命力。
这，就是农村。
修仙者姜渔经历的三百年，几乎都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从未下山，习惯了宅且清净的生活，这里，让她感到很安心。
远远看着那座高山，她觉得山上一定灵力充沛，日后找个机会上山去修炼，说不定能早日结金丹。
姜渔从面包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走了出来，她扎着粗马尾，衣服老旧却干净。
“渔，咋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妈好给你准备好吃的，你爸早上去山上挖了山药，一会给你炖汤喝！”
孟锦云边说边拉着姜渔的手往屋里走去，姜长青一箱箱地把行李卸下车。
对于她为什么突然回来，姜长青和孟锦云都不敢多问，也许是孩子在外面受苦了，也许是想念家乡，也许是公司放假，也许是听了母亲的话，觉得还是自己的老家好。
不管什么原因，孩子健健康康地回来就好，想起上次吃蘑菇入院抢救的事情他们就后怕，差点就失去了女儿，如今女儿回来了，她就算在家待一辈子，他们也毫无怨言。
夫妻二人利落地做了一桌子菜，梅菜扣肉、炖鸡、炒河虾、艾叶鸡蛋汤、薄荷鸭……
都是无污染无公害的农家菜。
菜是真的香，但姜渔吃了几筷子就觉得嘴里没味，没有灵气的加持，那么多天没有好好修炼，丹田内气息紊乱，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浑身乏力。
她打算吃完饭就去看看哪里适合灵力种菜。
孟锦云夹了一个大鸡腿到姜渔的碗里。
“渔，吃个大鸡腿，你看你瘦得，看着都让人心疼，得补补！”
可不是嘛，住院那么些天都没好好［吃饭］，出院后也没能好好［吃饭］，可折煞她了，回到老家，就是为了那一口吃的。
“渔儿啊，你回来一趟，会住一段时日吧？孟锦云试探着问。
“嗯，爸，妈，我这次是打算回来种地的。”姜渔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我今天打算睡觉］一样。
“种地？”
夫妻二人同时震惊。
“你想好了？种地是很辛苦的，如果你下定了决心，我们也会支持你，只是……”
只是现如今农业都是量产模式，自己一个人种地是赚不到钱的。
这个话夫妻二人都没说出来，怕孩子还没开始尝试就受挫。
姜长青以为她是在城市受了委屈，回来休息休息就好了，种地也是闹着玩玩，累了自然会放弃。
“我不怕辛苦。”
姜长青夹了半条鱼到她碗里。
“好，你下定决心了就去做吧，我们都支持你！”
姜渔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心里盘算着种点什么好吃的。
吃过饭，她在屋前屋后四处走走看看。
那么久没回来，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许多地方都跟记忆里的小时候有大变化。
他们家在村庄最深处的山脚下，二层楼的独栋自建房，虽然老旧，但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屋后有一片山坡。小时候，那片山坡长了许多野果，每到夏天秋天，她放学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跑到山坡上摘野果。
酸酸甜甜的野桑葚、红艳艳的树莓，浑身是刺的金樱子、肚子圆圆的山捻子……经常能满载而归。
现在是春末，山坡上绿油油的，长满了嫩绿的艾草，远远看去，像一片软绵绵的绿毯子，大概不久前才下过一场春雨，艾草被雨水浸润，颜色更是鲜亮无比，发出阵阵清香。
这些艾草都是自己长出来的，只要有一棵老艾草开了花，结了籽，来年就能长出一大片。
她四处张望，确认四下无人。
眼睛微闭，调动意念，引动山野间的灵气。
只见一股浑厚的灵气从山顶上缓缓而来，如烟雾一般，轻轻覆盖在山坡上，山坡上的植物叶片微微颤抖，贪婪地吸收着这无比珍贵的灵气。
艾草叶片愈发翠绿，仿佛闪着微光，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十分诱人。山坡旁的树莓果子受到灵气的滋润，也加快了成熟的速度，才一会，就红得耀眼夺目，鲜翠欲滴。
太好了，灵力很充沛，果然回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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