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罕见的没有像以往那样紧绷起来，反而看上去有些松散。他抬起下巴凝视着前方，那双泛着水光的圆润猫眼带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他静静地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和什么对视着。
“嗯哼？”严封照将那枚子弹抵在了食指的左侧上，用拇指将它弹向了对方的位置，哼笑道：“又在想什么呢，笑笑同学？”
卓成笑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张开手接住了那枚刻着花纹的子弹头，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上面的纹路，“我在想啊……”
他转过头看向了两人，眼中多了几分哀伤，轻声喃喃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是我？”
小闻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卓成笑的精神值突然就开始在1开头和2开头的两位数字之间来回蹦跶，看上去相当的不稳定。
他顿了一下，强忍着那该死的紧张感，强笑着用拳头轻轻地捶了对方一下，安慰道：“瞧你这话说的，哥几个不全都是天选之子吗？”
话音刚落，卓成笑的精神值彻底的停在了1开头了。
小闻：“………………”
他没想到卓成笑这Bking的风格下，还隐藏着一颗这么脆弱的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严封照低着头，有些漫不经心地将鞋尖上沾到的血沫在台阶上蹭干净，随后他又继续道：“总是抱着这种怨天尤人的念头，很危险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卓成笑突然笑了一声。
轻轻晃了晃脑袋后，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严封照的肩膀，揶揄道：“严老师啊，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好，很晦气的。”
说罢，他将那枚子弹随手揣进了口袋，懒洋洋地朝着教学楼的楼梯口走去，“让我独自去思考一下人生，待会见。”
[小卓同学，你失去了什么，老天迟早会重新归还于你。
所以说啊，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真的会死人的。]
许是年轻人生来就火力旺盛，即便隔着肩上的布料，严封照仍旧能感受到对方手心滚烫的温度。
这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拍一拍自己的肩膀。
可黑皮手套上因为刚刚寻找子弹而沾上的血渍和污垢，让他嫌恶地将手停在了半空，深呼吸了几次后，才勉强压下了那股令人发毛的不适感。
啧，这就又上涨了？小闻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那个身体突然有些僵硬的男人，对方的安慰明显没有自己的顺耳，怎么就起到作用了？
……
上楼期间，卓成笑垂眸观赏着自己布满茧子的左手，他的凝血功能向来不错，先前被指甲扎穿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掌心只剩下几枚小小的棕红色月牙。
“好久不见，笑笑同学。”陈由慢悠悠地踩着台阶从楼上走来下来，微风将她的那头长发吹起，波浪卷的乌发先海藻一样，在半空中飘扬着。
这发量可真多啊。这是卓成笑在看到对方后，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随后心头便涌上了一股意味不明的失望。
“好久不见。”他朝着对方微微一笑，神情中看不见半点的诧异。
说实话，这样的卓成笑还是让陈由觉得有些稀奇，即便先前在食堂的时候，她已经惊讶了一次。
其实在现实世界她和对方的交集并不算多，只是依稀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班级的谢师宴上。
那么，印象当中的卓成笑是什么样子的？
成绩优异，不苟言笑，仿佛天生一副脱离低级趣味的模样。每年奖学金和助学金同时拿，明明天生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身上却总是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怪人。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平易近人？
与此同时，卓成笑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玩家，对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烟草味，以及险些被烟草盖过去的硝烟气息。
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就是顶楼开枪的那位，赏金猎人。
两人抬眸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往身旁移了一步，给对方腾出可以通过的道路。
“………………”
“那个怪物还在上面，物理攻击对它基本上造成不了伤害，你自己小心吧。”在快要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时，陈由突然开口提醒了一句。
“谢谢。”楼上传来了少年轻飘飘的声音。
在生存之上待得时间太久，这还是陈由第一次在副本里遇见现实里认识的人。
但比起开心，感到更多的反而是失望。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能遇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叙旧的故人，哪怕只是随便聊点过往，聊点现实中她所熟悉的事情。
在这刚地方待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但很显然卓成笑也不记得了。
陈由又在台阶上静立了一会，才慢慢地朝着楼下走去。
……
等到楼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卓成笑才倚靠在扶手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半响后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他不记得自己除了这个副本以外，还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那位年轻的女玩家。
如果不是当时这位赏金猎人看他的眼神太过于惆怅的话，他或许还会和对方多交流两句。
“………………”
“你来了，笑笑。”茉茉从一间教室里走了出来，相较前几天，她如今的脸色苍白的简直可以和身后刚粉刷的墙媲美。
卓成笑停下了脚步，“茉茉同学，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刚刚这姑娘就这么白着一张脸，站在四楼的走廊上不停地冲着他挥手，若不是心理素质还算坚强的话，他还真会被对方吓到。
茉茉抿了抿嘴唇，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我，我想和你道个歉。”
“为什么？”卓成笑轻挑了一下眉毛，好奇道：“难道茉茉同学是有哪里对不起我吗？”
“我……”莉莉有些哑然，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始终不敢和卓成笑对视。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笑笑？”茉茉捂住了自己的脸，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长相柔弱无害的小姑娘露出这副可怜无助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多少都会感到有些不忍心的。
卓成笑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微笑道：“我不明白茉茉同学的意思，不过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我想先去一趟洗手间，可以吗？”
说着，他冲着面前的女孩微微颔首，抬起腿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不！你要原谅我，我求你了笑笑，你原谅我好不好！”见到他想要离开，茉茉突然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因为过于激动，她微长的指甲还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显眼的长痕。
卓成笑背对着她，手臂上的几道划痕一下子就浮肿了起来，他有划痕性荨麻疹，平时皮肤随便抓挠两下就很容易起疹子。如今被对方这么一挠，又疼又痒的。
茉茉没有注意到自己伤到了人，她像是魔怔了一样，用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仍旧在不听地重复着那些话语，像是一定要从卓成笑的口中得到原谅，才肯作罢。
卓成笑微微垂下了眼眸，低声道：“茉茉同学，你吓到人家了。”
“你原谅我……不要怪我，好吗？”茉茉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嘴里仍旧还在不停的哀求着，“求你了，笑笑。”
“你做梦，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卓成笑突然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瞪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茉茉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变脸，一时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些！”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卓成笑感受着胸膛中的怒火，听着那些咄咄逼人的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泪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委屈、怨恨、痛苦叠加在一起，像是洪水一般崩腾翻涌着。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着，呼吸也因为激动变得急促起来，但眼睛却仍旧死死地瞪着对面的那个人。
茉茉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居然都忘记从地上爬起来。她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不停地摇着头，大声喊道：“我道歉了……我已经道歉了，我，我，你不要怪我！”
“道歉有用吗？”笑笑弯下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眼眶一片猩红，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道歉有用吗！”
茉茉完全不敢和她对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笑笑，你，你都想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卓成笑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随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看着地上显然已经被吓懵了的女孩，他鼓起腮帮子轻吹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叹息道：“差一点点。”
他以为把这姑娘劝回宿舍休息，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看样子还是大意了。
莉莉两步走上前，挡在了他的身前，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还跌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茉茉。
“笑笑，你不要害怕，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卓成笑将手抵在了胸膛上，这样真挚的话连他都有点感动了，但……毫无反应啊。
笑笑：你吓到了人家了
真·笑笑：对，你吓到我了
关键时期，大家真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算吹空调也别注意着凉。因为高烧退不下去，我已经做了两次核酸了，还差点就被隔离了。qwq
感谢竹间鲤、丁临乌 、鸡叉骨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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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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