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繁打了个哈哈敷衍道：“没有没有，哪里哪里。”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王杨指了指前方暗悠悠的走廊，“你一个人？”
李梅梅拉了拉王杨衣角：“别管人家了，快去工作吧，要是再犯错，剩下的半个月工资都要扣光了。”
楼繁点了点头：“没事的，我随便逛逛，熟悉一下环境。你们先去工作吧。”说罢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
突然有人拍了拍楼繁的肩膀，是王杨：“我也一起。”
“那你女朋友呢？”楼繁指了指站在那儿一脸无措的李梅梅，她一动也不动，颇像个称职的NPC。
“你回去上班吧。”王杨回头说了一声，李梅梅似是得了指令就能动弹一样，交代了句：“好吧，你记得跟人事说一声，别又被骂了。”便走了。
坏了！楼繁心想。
有王杨跟着，楼繁就不方便了，她想找找有什么法子让凌双恢复正常，又想找找线索缝补世界，或者下去俱乐部瞧瞧。
这个NPC一直跟着她，怕是这个工厂特地安排的。
“哇，这就是生产车间啊！太厉害了吧！”楼繁装出学习的样子，拿出小本子佯装记着笔记，一边感慨道。
王杨时不时探头想看她写的什么，被楼繁急忙盖住——都是些鬼画符，被看到就要露馅了。
“你们夫妻二人，还挺般配嘛。”王杨语气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都那么有上进心，准备升职当官呢？”
“不是夫妻。”楼繁下意识回了一嘴。
“哦？”王杨停下脚步，盯着她，“那是什么？朋友？”
又是来套话的！楼繁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是男朋友。”
噗嗤一声，对面的男人居然笑了出来，又拍了两下手掌，对着楼繁比了一个大拇指，便摆摆手走了。
呼！终于走了，楼繁心里舒了好大一口气。
终于可以自己找寻一下线索了。
她们来时的电梯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按赵哥所说，大家都知道楼下开着个俱乐部，那就一定有别的方法下楼！
楼繁亲切地在各个车间和办公室里打着招呼，还装作好学的样子，拉着各个姐姐哥哥们问问题，一来二去花了不少功夫，将工厂走了个遍。
可是别说电梯了，连一个老鼠洞都没发现。
楼繁这下犯了难，本想着凌双脑子坏了就坏了吧，把他拉下楼，脑子没准能好使起来，即使是个坏脑子也没事，能和她一起缝补好世界的裂缝也行啊！
可是现在只能靠她了。
楼繁仔细想了想，整个厂房包括接待室她都去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对。还有总经理办公室和宿舍。
宿舍好说，每天晚上员工们都统一上楼睡觉，就是这总经理办公室有些麻烦。
楼繁踱着步子回了工位，看到钱总正拍着凌双的肩膀要他好好干，回头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凌双也志气昂扬地回了一句：谢谢钱总！
这玩意儿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
“哟！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官方指定下届厂长！”王杨又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故意揶揄她似的，“怎么？在学着怎么当厂长夫人呢？”
“凌双你闹够了没！”楼繁听着这语气就来气，“我们还有正事——”
戛然而止，好像时间被一把锋利的大镰刀脆生生砍断了。
凌双和钱总停下了交谈，转头正盯着楼繁，王杨也愣住了，其他的同事也纷纷从电脑里抬起两只眼睛，一时间屋子里40多只眼睛都粘在了楼繁身上。
但谁也没说话，甚至连鼠标声也没有。
楼繁意识到了尴尬，捂住脸向王杨道歉道：“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此时下班的铃声正好响起，打破了尴尬。
众人的目光也从楼繁身上转开了，纷纷起身，赵哥路过楼繁身后时还不忘提醒她：“早点上楼睡觉吧，睡好了明天才有精力上班，明天可不要认错人了，不然……”
什么意思？在这里难道不能认错人吗？
不过也是，一个甩甩手都能被扣掉半个月工资的地方，认错人有惩罚也不奇怪。
楼繁叹了口气，她走到凌双面前拍了拍桌子：“走吧，上楼。”
“好，你今天工作怎么样？都学了些什么？”凌双关切地问着。
“挺好的，学了挺多。”楼繁不带脑子地回答他。
“嗯嗯，你能静下心去学就行，把握好机会，努力奋斗。”凌双一张脸正派极了。
楼繁不想回话，跟着他上了楼。
楼上虽大，但看得出来这个钱总没花什么心思，两个大房间分别挂着女寝和男寝的牌子，设立在了二楼左右两端，中间是通往露台的玻璃推拉门，露台两边分别是男女厕所。
“你快回寝室睡吧，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这是凌双对楼繁说的最后一句话。
……
女寝虽大但挤，地面上抹平了水泥，配上深绿色的半墙漆，虽然不精致，但也不至于脏乱。
屋内放着二十多个上下铺铁床，各个部门的，车间流水线的，仓库搬运的女员工全都挤在这儿，不一会儿都乖乖上床躺着了。大家头对着头，脚对着脚，这画面，像极了沙丁鱼罐头。
作为沙丁鱼的一员，楼繁一边留意着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洞口，一边装作找着自己的床铺，就在她绕了两圈还没什么收获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阿姨好心提醒她：“大妹子，你床位在这里，别转了，转的我都没法睡觉了。”
楼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诶，谢谢姐，我这就睡，不好意思啊。”
楼繁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还好是下铺。
……
今天她都说了多少次不好意思了？楼繁想着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没睡一会儿，楼繁就梦见凌双拉着她，不让她离开，非要跟他一起建设美丽新工厂，给她吓得不行直接醒了。
窗外的幽蓝的夜光带着凉意照在楼繁身上，她估摸着还早，本想再睡一会儿的，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王杨！
他来做什么？
楼繁想了片刻，还是下了床——我去上个厕所总没问题吧？
楼繁轻轻踮着脚往门外走，总觉得背后有人看着她，可是回头望去大家都好好的躺着睡觉呢。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楼繁心想。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寝室，王杨早她几步去了露台，她便也跟了过去。
其实楼繁心里是有猜测的，但是她不确定。
露台是水泥砌的，在上面走两步，脚底都能踏起石灰，飘在夜空中更显得冷寂。
露台里空荡荡的只有两把许久不用的藤椅，几根藤条都松散了，王杨坐在一把上面，楼繁走过去，拍拍灰，坐在了另一把藤椅上。
“放着前程光明的男朋友不要，半夜和被扣了半个月工资的男人幽会？”王杨手肘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楼繁看。
楼繁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但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我知道是你了，别阴阳怪气了啊。”
“真不错，我以为你的脑袋至少还要再在这里耽误10天呢！”王杨，不，凌双笑出了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呼，猜对了，还好。
“……最近。”楼繁不想理会这个问题，“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长成这样了？为什么你要说自己是……”
“说自己是王杨？”面前的男人眼神凝重起来：“我可从来没说过。反而是你，换了个模样，说自己是另一个人，而你身边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友。要不是我聪明……”
楼繁一下子明白了，凌双和自己一样，对他来说自己一直是凌双，而身边的人一直是“楼繁”，只不过这个工厂古怪极了，扭曲了他们二人眼中的人脸和一切关于姓名身份的语句。
“那你还挺厉害嘛，看着别人的脸也能知道是我！”楼繁拍拍他的肩膀。
“呵，我又不是某人，小脑袋瓜的容量只有一只鸽子那么大。”凌双顿了顿又说，“我一开始就发现身边的人举止奇怪，最初也以为是你中邪了，后来认识你和你的‘男朋友’，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当我发现明示没有用，这才找机会暗示，谁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情比金坚……”
凌双看起来非常不爽，连说了两个男朋友，还都是重音强调的。
“好啦好啦，我们讲正事，正事。”楼繁试图打断话题，“我已经查过女寝和各个部门了，没有什么结果，所以……”
“总经理办公室里。”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里概率最大。”楼繁点点头。
“我说，那里有电梯，我看见了。”凌双两肘撑着膝盖，两掌并拢撑着下巴，侧过头来看着楼繁。夜里的风慢悠悠的，轻轻卷起男人的发梢，明明顶着一张王杨的脸，楼繁却清清楚楚看见了里面的凌双。
“明天，我会想办法进办公室，到时候——”凌双话说一半，停了。
楼繁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也感觉到了。
凌双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向后望去。
为了隔音，楼繁来时把玻璃推拉门都关上了，而此时的玻璃门上，密密麻麻毫无缝隙地粘满了上百张人脸。
所有的脸像面粉团一样挤在了一起，他们拼命撑大着眼眶，圆溜溜的眼球泛着红血丝挤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粘液。
楼繁看见了，属于凌双的那张脸。她没有问也知道，凌双眼里，也有属于她的那一张脸，正长在那个叫做李梅梅的人脸上。
脸部的其余部分早已变得煞白，鼻子也被压进了脸皮，不一会儿，楼繁看见上方玻璃处一只眼球被挤爆裂开，白色掺着红色的粘液顺着玻璃四下蔓延。
几乎是一瞬间，清脆的爆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终于，玻璃裂开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