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市深处的小巷里有一个存在了很久的破烂小楼。无论是匆匆路过的行人,还是长居在此的居民都对它毫无印象。
它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那,一点儿也不起眼。
若是拉来了一个过路的外卖小哥询问,他也只会挠挠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你。
“什么?天庭公司?我没听过这个公司。”小哥看了看时间有些着急,“我订单要超时了,你再去找找其他人问问吧。”
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哥的人影就早早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男人有些沮丧,从口袋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纸将它展开——这是一则招聘广告。
【诚招秘书,月薪2万起,可提供住宿餐食。会写字说普通话者优先,有意向者请见面详谈。公司地址:XXXX,联系电话:XXXX——天庭公司】
纸张有些污损,下方的地址和电话都被遮住了几个字,男人根据大概的地址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现在连公司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分明就是个钓鱼广告,自己却还心存侥幸地跑了过来。
心中自损了一番,想到即将到租的房子,男人又长叹一口,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欸!前面那位先生!”背后传来一声招呼。
男人继续埋头走着,脑子里回想着下一家公司的招聘要求。
“还是得找个靠谱点的,免得白跑一趟……”
快走出巷子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搭上了男人的肩,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庄宴先生,您是来应聘我们公司的吗?”来者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一脸震惊的庄宴。
庄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叫秦松,你叫我小秦就好。我看您刚刚在公司楼下转了好几圈就猜到了,连忙跑下来接您,没想到您走得这么快!”
秦松本来还打算拉着庄宴说几句话,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神色着急。
“来不及了!来不及啦!”
说罢便拉起庄宴跑了起来。
庄宴一头雾水地跟着秦松在小巷里左拐右拐,直到周围的建筑变得陌生起来,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了。”
庄宴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面前的房子,就被秦松一把推了进去,只来得及匆匆瞥见门牌上的“天庭公司人间分部”几个大字。
“面试要来不及啦!”
两人一走,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一阵微风拂过,一墙的爬山虎哗哗作响,似乎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小楼深处的会议室里,宁仇翻了翻了手中满是错别字的简历,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应聘者──一个上身穿着西装下身牛仔短裤发型凌乱的中年男人。
“俺叫牛忙,是长白山那嘎达的,在这里已经呆了又30年了。”
男人开口就是一股地道的东北味儿,听得宁仇额头的青筋不由地跳了跳。
他捏了捏眉心,不死心又翻了翻男人的简历,试图找出一点可取之处,看了两页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果然是天要亡他吗……明明设的要求也不高啊,怎么面了这么多人还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
宁仇抬起头,露出标准的笑容:“牛先生很高兴您能来参与我司的招聘会,但很遗憾您并不符合我司的招聘要求,祝您早日找到心仪的工作。”
“老板,要是没招到了还可以来找俺啊!”男人走得犹犹豫豫,临头又满眼不舍地回头望了眼宁仇。
“好……”宁仇笑得有些艰难。
看着墙上马上到点的时钟,宁仇叹了口气,认命地抱起桌上那一打大小各异、形态不同的个人简历,准备起身离开。
咚──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秦松带着呼吸有些急促的庄宴闯了进来。
“哥!这里还有一个!”
宁仇循声看去,只见秦树身旁站着一个一半黑一半白的“球”。
说是球也不贴切,其实是能依稀看出个人形的,只不过被两股黑白之气交缠在一起裹成了球。
宁仇眨了下眼,黑白两气消散开去,露出了里面的人来。
他上下打量了庄宴一番──衣服正常、鞋子正常、发型正常、脸……长得不错。
宁仇看不出此人的深浅,估计又是上面哪个想不开要下来体验民间疾苦的,但这是已经是这几天最符合要求的一个了,至于其他的就轮不到自己这个小卡拉米考虑了。
“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尊姓大名?”
“您好,我叫庄宴。”
很好!普通话标准流利。宁仇心中一喜。
“那请问您会读书写字吗?”
庄宴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完了,这道题没答好。庄宴心中一紧,正准备开口找补找补,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我还熟练掌握了word、ppt……”
“很好!这位先生我非常高兴地恭喜您,您被录用了!”
宁仇两眼发光,脸上的愁云散得彻底。他扬起了今天最真诚的笑容,上前紧紧握住庄宴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好了秦松,你记得带这位先生办理入职手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宁仇就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惊喜来得太快,庄宴被砸了个头晕:“不是,他还没问我学历、实习经历、期望薪资,我还没有……”
秦松满脸过来人地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庄宴,开口说道:“我懂我懂。”
庄宴还有些呆愣,看着自己被握得微微发红的手有些不可置信──他就这么过啦?!他终于可以不用为不用再为第二天的伙食担忧了?他终于可以下个月的房租发愁了?!他终于时来运转了!!!
宁仇看着楼下兴奋异常的庄宴感到有些不解。
“难道是我许久未回天庭,跟不上他们的潮流了?”宁仇拧了拧眉,心中暗自腹诽。
说是被招来当秘书,但庄宴来了三天都还没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
“啊……”他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秦松哥,你说我都来了有三天了,怎么还没给我安排任务啊。”
一旁坐在工位剥松子的秦松一脸疑惑地抬起了头:“我没和你说过吗?之前面你的宁哥就是啊。”
庄宴被吓得一下坐直了起来。
“那那……我那天都还没准备好,而且这几天什么事也没干,他是不是不满意我,所以才不见我的啊?”
迟迟没等到秦松的回复,庄宴更着急了。
完了,肯定是这样的……大脑不由自主的播放起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情景──
他一手抱着铺盖,一手拉着行李箱,独自站在公司门前。寒风凛冽,日薄西山,同事们一个个都打卡下班了,而自己只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打一个掺杂着窘迫和羡慕的喷嚏……
一想到这,庄宴之前被录用的那股高兴劲儿都跑得没影了,只是一屁股蹲又倒回了工位上麻木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秦松看着庄宴忽然起来又坐下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这个新来的小伙伴有些怪怪的。
“哎呀,没事的。宁哥人很好的,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秦松摇摇头将心中的问号甩掉,伸手抓了把松子放到庄宴眼前。
“这是我最喜欢的零食,分给你一点吧。平时宁哥要我都不给呢,你不要不高兴了。”
庄宴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依旧呆呆地坐在那儿。秦松见状也没了法,只好回工位继续剥松子吃。
“什么啊,果然人类各有各的奇怪……”
完成了招聘任务后决定给自己放假的宁仇终于在第四天中午,将自己从温暖的被窝中撕了出来。
男人打了个哈欠,随意从衣柜里薅了身衣服就出门了。晚秋风冷,宁仇紧了紧衣服站在了一家早餐店的门口。
“老板,要一笼小笼包。”
小巷里的这家早餐店向来是最好吃的,自从公司搬来这里后宁仇就总来这儿买。不知不觉,铺子从最开始的那对夫妻传到了他们的孙子手上,如今这任老板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接过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宁仇又顺手买了杯豆浆。拎着两样东西,他慢悠悠地向巷子深处走去,丝毫没有一丝迟到的焦急。
本打算直接上楼,但刚要按下电梯按钮时宁仇忽然想到自己手下好像还来了个新人。是叫庄什么来着?自己三天没来公司了得去见见。
于是修长的手指便从5楼轻轻划过,停到了数字3那儿。
叮!
宁仇刚出电梯便被眼尖的秦松看见,秦松伸着手臂摆了摆,宁仇便一眼看见了他和一旁的庄宴——
这年轻人穿得倒是朝气蓬勃的,一身蔚蓝色的运动套装看得人眼前一亮,只不过本该盛满笑意的双眼如今却耷拉着,倒显得衣服也黯淡了几分。
“咳。”
庄宴闻声抬起了沮丧的小脸,见到是宁仇后脸上更是被吓得直接没了表情。
大清早就这脸色,莫非给自己招了个祖宗来?宁仇嘀咕。
想到还真有可能是个祖宗,他又不得不关心一下:“庄……同学,你这是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小秦和我说的。”
庄宴本处于“他来了,他终于来找我了”的恐慌中,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温润如玉的俊脸来,大脑一下就短了路。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抚上了庄宴的额头,带着秋天略微萧瑟的温度。庄宴的脸嘭地一下红了起来。
“也没有发烧啊……最近温度降的快你得小心一点哦。”
宁仇收回庄宴额头上的手,向他微微笑了笑,叮嘱着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他,说罢便顺手抓了把松子拎着早餐上了楼。
庄宴直愣愣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我就说了吧,宁哥人很好的。”一旁的秦松仰着下巴一脸自豪之色“我和你说……”
但庄宴只是神色恍惚地嗯了一声,似乎根本没听清秦松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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