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纹身男当即爆发，视线在车内环视一圈，挨个在所有人的身上短暂停留，“我们有七个人，车内只有它一个人，我们一起冲下车，我就不信它能拦得住我们。”
车内安静了几秒，一个坐在靠近前排位置的男生小声开口：“要不还是先听听它说的游戏是什么吧。”
听到与自己相左的提议，纹身男不满地睨了那人一眼，轻嗤一声，“它就是想耍我们，你还想让它再耍下去不成？还是说……你和它是一伙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双吊三角眼微微眯了眯。
“你……”那个男生没料到自己好心提议会被咬上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话，抿了抿唇，不再理他。
他们本就不认识，这样的情况下既然选择不同那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纹身男见状哼了一声，目光又在其他人身上扫视一圈，音量提高了几个度：“不是一伙的都给我一起冲下车。”
车内却重新恢复寂静，没有人再给予纹身男任何回应。
老鼠人依旧笑眯眯地站在那儿，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苗雾感觉到花栗鼠的尾巴在自己胸口快速扫了一下。
这小家伙机灵得很，智商也很高，肯定也能看得懂现在的形势。
有的时候团结起来确实是件好事。
可无脑冲也确实愚蠢。
虽然苗雾不知道车内其他学生身上是否也像他那样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这个老鼠人极有可能与学院是一伙的，结合之前收到的奇奇怪怪的录取通知书和院规，先听听老鼠人口中的“游戏”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可能会更好。
劫车肯定是有动机的，若真是劫车，这个游戏肯定与它的动机有关。
他们也不知道老鼠人是否有同伙，如果有，数量又是多少，身体素质以及武器情况又是怎样，更遑论敌在明我在暗。
现如今大学生的身体素质普遍不是很高，更别说车上这些高中刚毕业、在题海课堂奋斗了三年的大一新生了。
除了这个纹身男看起来唬人一些，苗雾瞅了一眼自己被娇生惯养的细胳膊细腿儿，自觉武力值并不是很高，虽然高中翘课被门卫追得跑步速度锻炼得很快，每年运动会跑步项目他都会参加几样，轻松拿得名次，但外面黑不见底的……他跑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不利，套话可以，轻举妄动却是极不安全的。
没有人再给予回应的缘故，纹身男仿佛一个人在人群中唱独角戏似的，尴尬很快转变为愤怒，啐了一口，一边骂着国粹嘲讽剩下的人是孬种，一边直直冲向公交车的前门——老鼠人所在的位置。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揪住老鼠人的衣服，手指不经意蹭过老鼠人脑袋上不知沾了什么的黏腻短毛。
这种触感让纹身男心底不由有些犯怵，离得近的缘故，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儿涌入他的鼻尖，借着昏暗的灯光，他清楚地看见了老鼠人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胡须。
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闪入他的脑中——这“人”的老鼠脑袋好像就是原装的，而不是什么玩具头套。
说不定是制作得过于逼真呢？
现在的打印技术还是很厉害的。
纹身男喉结滚动，不由吞咽了口口水。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小时候经常大晚上的在村里走坟山也从来没碰见过什么脏东西。
后来不学无术出来混社会，也参与过一桩命案，但因为不是主谋、并未参与斗殴现场、并且年纪偏小的缘故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惩罚，他才不信什么鬼神和一报还一报。
那件命案过后他老实了一段时间，本想挂个高中毕业证，没想到竟然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收到录取通知书和那本院规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整蛊他，但出于好奇他还是来到了这里，反正他就住在A市周边，过来瞧瞧也不远。
他倒想看看是谁想玩儿他，等揪住出那个人，他非得狠狠揍上一顿不可。
可没想到……竟然碰见了这样的情况。
说实话他谁也不信。
车内这些人说不定也和这老鼠人是一伙的，目的是联立起来整蛊他，他方才那番话也是为了试探。
他得赶紧离开这辆公交车才行。
至于这个老鼠头套是不是真的……摘下来瞧瞧就是了。
他更倾向于是自己内心的无聊幻想作祟。
就像看到窗外黑洞洞的景色会不自觉幻想外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样。
事实上仅仅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想到这里，纹身男没再犹豫，空闲着的那只手直接锁上老鼠人的脖子，手背青筋爆起，想来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想要一次性将这个“头套”给直接摘下来。
可他却一个踉跄，撞上了身后的柱子。
“啪嗒”一声。
老鼠脑袋落到了地上。
原本被纹身男揪住的衣领处光秃秃地裸露出一截切面整齐的脖子，黑红的浆色，黏糊糊的，隐约能够看见被染红的骨头。
老鼠脑袋仿佛是被这些黏糊糊的东西给黏住的，黏得并不牢固，稍一用力便能使得头身分离。
而纹身男正是由于用力过猛的缘故才会身形不稳，一个踉跄。
落在地上的老鼠脑袋眼睛依旧微微眯着，冒着诡异的光，嘴角的笑容咧得愈来愈大。
失去了脑袋的身体上，干瘦黝黑的双手却突然抬起，猝不及防地攥住了纹身男揪住衣领的那只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纹身男被吓得惨叫一声，仿佛被烤得炙热的铁烙了一下似的，飞快将老鼠人的身体丢向公交车内远离自己的地方。
老鼠人的身体单薄瘦小，轻而易举便被他丢到了公交车中排内相对着的座位中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像是被丢弃了一具碎骨，险些摔个七零八落。
公交车中排坐着的学生比较多。
这具身体恰巧落在一个扎着马尾身材娇小的女生脚边，女生被惊得朝后缩了缩，抱着书包飞快蹿到苗雾所处的后排位置，目光与唯一一个坐在后排的苗雾触了一下，齐齐落回了老鼠人和纹身男身上。
趁着这个空档，苗雾不动声色地将口袋里的小花栗鼠拿了出来，揣进了书包里面，松手的时候大拇指顺势在它毛茸茸的大尾巴上面rua了一下。
小花栗鼠当即明白苗雾的用意——暂时还不希望它的存在被这些人发现。
小花栗鼠索性卷着尾巴乖乖躲进书包内的外出盒中将自己隐藏起来，顺手抱住了一颗宝贝坚果，依旧竖起小耳朵。
反正现在也不能再看猫和老鼠了，倒不如回到外出盒中舒舒服服地偷听。
不远处，老鼠人的头和身体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那抹微笑依旧十分渗人。
纹身男却已经趁着这个空档翻窗逃出去了。
看他动作娴熟的程度，想来平时没少翻窗翻墙。
苗雾正巧将他消失的身影收入眼中。
下一秒，跌入深渊般的惨叫攻击着车内所有人的耳膜。
“啊——”
带着回声。
一秒，两秒……
声音愈来愈小，仿佛落入崖底的石头，彻底没了声息，站在上边的人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苗雾目光落向窗外，外面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
普通的城内公交车不是很高，翻窗出去不可能发出从二十八楼跳下去那样的惨叫，除非……他们所处的公交车底下真的是万丈深渊。
就在惨叫声消失的时候，不待众人反应，老鼠人的身体突然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头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它的脚步声很轻，却在安静的车内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踩在了人的心上。
“哒、哒、哒。”
只见它停在了头颅所在的位置，弯下腰双手抱起头颅，轻轻松松便将之重新安装在了切面整齐的脖子上面。
旋即，它抬起手将方才被纹身男推开的窗户严丝合缝地关好，转身继续面朝着车内的方向，说道：“‘下车’等于主动弃权，失去‘复活’的机会。”
这句话明显指的是那个纹身男。
“复活”这个用在死人身上的词在这里听起来依旧十分微妙。
老鼠人又抬手理了理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继续说道：“那么，我将继续为大家介绍这次的游戏规则……”
“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老鼠人的游戏规则再次打断。
被敲响的是公交车的后车门，与苗雾离得很近，只是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看来还有人想上车。”老鼠人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声音也垮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情不愿地转身靠近驾驶室，打开了公交车的后门。
不知是因为介绍游戏规则被打断了两次的不满，还是因为这个敲门想要上车的人。
门被打开，借着位置优势以及车内微弱的灯光，苗雾看清了后门处的情况。
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男生正将单车撑脚打下，面色平静地走上了公交，简单打量了一番车内的情况。
来人很高，约摸一米九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短T和牛仔裤，小臂肌肉结实好看，身上还套着个“欢迎新生”绶带，戴着口罩的缘故看不太清楚脸，但光对上那双格外含情的桃花眼就能让不少春心萌动的少女想入非非了。
苗雾脑中飞快闪过一系列疑问——
外面竟然是平地吗？
纹身男现在还在外面吗？
这人骑着的共享单车还能归还吗？
“欢迎新生”的绶带……这人难不成是什么学长？
……
不待苗雾多加思考，猝不及防地与这人对上了视线。
就在这时，老鼠人的声音从车内前方响起：“上车先投币。”
男生听罢收回视线，低头掏了掏口袋，却什么也没掏出来，面色如常地转头问道：“可以扫码付款吗？”
“不巧，今天没带手机。”老鼠人似乎对他有什么意见似的，从他上车起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了，直勾勾地望着后方，声音也冷淡了下来，一副想要赶人下车的架势，但似是因为一些限制原因只能放他上车。
这人听罢不躁也不恼，也不与它争辩，视线重新落回最靠近他的苗雾身上，虽然因为戴着口罩看不太清楚他面上的表情，但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声音温和，十分具有诱惑力：“学弟，有一块钱吗？等到了学校扫码还你。”
苗雾被这一声“学弟”喊得愣了一下，心道这人果然也是这个奇怪学院里的学生，加上他这副亲和力十足的样子叫人完全没法拒绝，苗雾只得乖乖低头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递了过去。
手指因为递硬币的动作相触。
温热的，柔软的，指甲被修剪得十分整齐，手背上贴着一块创可贴，腕上还戴着一块银色的金属手环。
确实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其他脏东西。
既然是个戴着“欢迎新生”绶带的学长，老鼠人对他的态度还不是很好……这人大概率与他们是同一阵营的。
花一块钱试着走个关系怎么看都不亏。
“谢了。”
这人个子很高，看背影就是个常年锻炼的，宽肩窄腰，没有一丝赘肉，身材十分不错，那抹红色的绶带没来由地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角度原因，老鼠人被他的背影遮住，公交车内氛围也因为突然来了个疑似迎新学长的大活人松缓了不少，甚至离得近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一道小小的女声突然响起。
苗雾顺势望向那个被纹身男扔过来的老鼠人身体吓得坐到后排的女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想了想，主动抛了些不痛不痒的信息出来：“我成绩很差，高考一百来分，莫名其妙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就过来了。”
至于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以及小花栗鼠他是不敢轻易告诉别人的。
女生听罢有些惊讶，当即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倒是填的A大，就是专业撞了，分不太够，被调剂来这个不知名的鬼学院了。”
现在看来……真的是个“鬼学院”。
苗雾心道原来学霸也这么倒霉，被卷进了这么个学院里面。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硬币落入盒中，与里面的其他硬币相碰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苗雾顺势将目光重新落回公交车前排的方向。
那个学长投完币后转了个身，口罩被他拉至下颌，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也随之暴露无遗，怎么看也是个校草院草级别的。
苗雾却没来由地有些愣神。
总感觉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只见学长的视线在车内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不急不徐地开口：“介绍一下，我叫余霁，负责这次迎新的学长之一，我会尽可能地协助你们通关这场游戏，活着入学。”
霁，光风霁月的霁，第四声
心有余悸的余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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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动物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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