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酬什么的好商量。
面对如此霸气，掷地有声的话，连骁相信没有一个商家会拒绝。
委托人约她在学院咖啡店见面，帆船造型的建筑一分为二，一面是学校纪念品商店，临水的半边是咖啡店。
委托人已经落座，服务型机器人给他们送上两杯果汁。
和正餐不一样，联盟饮料正常发展，幸未受到营养剂味道的荼毒。连骁喝了口这种最近风靡主星的饮料，据说含有其他星球上特色曼宁树树汁，口感甜而清爽。
可惜的是虫灾降临后可乐的秘密配方直接失传，在这个时代喝不上可乐，尝不到和可乐有关的菜了。
安息吧，可乐鸡翅。
“连同学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纠结了一下称呼，在“连姐”差点没出口前，唐亦安丝滑改口。
他还以为连骁是那种看上去身高体壮眼露寒光的狠角色呢！
虽然是比他自己高还壮啦……
“是吗，”连骁捏了捏最近勤快颠锅送外卖更加硬实的手臂肌肉，满意，“你和我想象的也有点不太一样。”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时代有人穿盘扣上衣带折扇的。
瘦弱文艺青年唐亦安拢扇一笑，说：“我想找你复刻地球菜。事情是这样的……”
他想要复刻这道地球菜，初衷是为了他外婆。他的外婆唐女士，早年是游弋星际间的一位星际旅行家。
“当时我外婆独自游遍了联盟大部分星球，身边跟着她的多功能型机器狗。”
唐亦安翻出几张像素有点低的照片，展示给连骁看。唐女士很有个性地各个地点拍照留念都不拍自己，只拍自己的机械爱犬，“她主要靠写写游记赚路费，后来还推出了好几本游记。”
唐亦安低调地没跟连骁说，其实唐女士唐山灵是联盟建立以来最受欢迎的游记作家之一。
这个时代的书没读几本阅读量基本和小学生相当的连骁毫无察觉。
“那个时代一个人在星间旅行，是很危险的吧。”
唐亦安是她同龄人，按年龄差大致估算，唐山灵游记创作高峰集中在联盟成立后没几年。
“是的，”唐亦安娓娓道来，“我外婆踏上旅程时只有二十岁出头，那个时候联盟和虫族刚结束战争——第一次大规模战役。”
尽管明面上双方息战，但小型冲突和小股虫族骚扰不断，唐亦安也很难想象年轻的外婆是怎样在动荡的年代，一人一狗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
“外婆在游记里记录了很多不同星球的风貌和风俗。她见证过TN19星上独有的长戟鲸鱼逆游迁移，饮过塞墨勒星上的金酿，就连现在流行的曼宁树汁，她也比我们早五十年尝试过。”
“不过，到现在外婆最怀念的还是某次旅行中遇到的神秘美食。”唐亦安终于姗姗切入主题。
“是中……地球美食？”连骁问。
唐亦安点点头，他提前扫描好了唐山灵的手稿，缓缓将光脑向连骁推过去：“如果那个厨师没有骗她的话。”
连骁垂首看去，凌乱洒脱的字迹旁，手绘着……一个扁扁的正方体？
“这就是那道神秘美食的样子。”唐亦安露出热切的眼神。
他也是最近才听闻联盟大学里出了个搞地球美食为宣传噱头的连家小炒，刚好唐女士快过生日了，他想碰碰运气，找人复刻唐女士魂牵梦绕多年的菜肴，给唐女士份大惊喜。
连骁对着正方体上看下看，纠结半晌放下光脑，真就是个纯粹的正方体，跟做几何题画图似的。
想到中餐里有多少种成品外形是方块的菜品的可能，连骁觉得这个委托她接不了。
怎么接个复刻菜品委托还有推理的戏份？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厨子，不是侦探？
就单纯拿以猪肉为主原料的菜来举例，方形的菜品是单纯的大方块肉还是表面有切花？采取的烹饪手法是蒸制还是炙烤？是甜口还是咸口？有没有用其他重要的辅料？
就好比要仅拿“国字脸”这个特征在人海里筛人，是男是女年龄几何一概不知。
一看连骁的表情，唐亦安心凉了半截。现在会做地球美食的凤毛麟角，连骁要是不行，这道菜大约真就只能成为唐女士的美好青春回忆了。
他急忙稳住连骁：“连同学，真的真的价格好说，其实我也写点东西有点钱，资金什么的管够。”
“和价格无关。就没有其他更多线索了吗？”连骁研究了下唐山灵的笔记，关于神秘美食的描述只剩下一半。
唐亦安使劲回想中，原版的笔记部分毁于战火，关于神秘美食的记忆倒是在唐山灵的口中一年比一年生动详细，主要是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啃营养剂的时候用来馋小辈们用的。
“是一道肉菜，那个师傅说是猪肉做的。”
连骁点头：很好，现在范围缩小到猪肉菜。常见的切成方块的猪肉菜有东坡肉把子肉酱方肉，不太常见的有诸如随园食单里写的罗蓑肉……还是大海捞针。
“我外婆描述，虽然是肉菜，但师傅的手艺一绝，全无腥臊气也不腻，一大块她一个人轻松就吃完了。”唐亦安说，“这道红烧的肉味道甜甜的咸咸的，还有，那个师傅说这道菜是中餐……在中餐里很有名！”
著名菜品，甜咸口的，红烧的猪肉菜。
名侦探连骁结合以上几点，好像倒是能够指向某道著名菜肴：东坡肉。
连骁仍旧无法下定论，追问道：“那个师傅还说了什么吗？”
“据我外婆说，那个师傅还说了句这道菜相当费功夫，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唐亦安搜索记忆终于翻出点料来。
东坡肉软烂，肥肉部分适合牙口不太好的老年人群，倒也说得通。
连骁询问了唐女士的生日日期，还有几天，应该足够她试错几轮。然而该如何确定她做的味道对不对，总不能提前让唐女士来试吃。
对这点唐亦安比了个安心的手势，他信心满满地表示：“白雪还好好的呢，它只是部件落后老化，不是死了。”
机械狗就这点好。还有不掉毛。
白雪就是陪伴唐山灵走过数百颗星球的机械狗，它的记忆芯片依然□□，到时候提前让白雪分析连骁的复刻菜品，就知道味道和它记忆芯片里的对不对的上号。
再加上唐亦安诚意很足地当即给连骁转了一大笔材料费和定金，连骁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事情谈妥，唐亦安肉眼可见轻松随意起来。
连骁却有疑问。
在唐亦安和唐山灵的共同描述里，不夜星上曾经生活着一名技艺精湛的疑似中餐厨师。
也就是说，经历了人类流亡和战火，仍有一缕中餐的小火苗被保留下来了。
那这位厨师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又为什么这些年来联盟中餐已经绝迹？
面对连骁的问题，唐亦安的回答是这样的。
“不知道。”
他们家的人是真的不知道。
后来唐山灵也返回不夜星找过这名厨师，可他早已搬迁不见踪影。隆恩事件发生后寻人更如同迟迟未至的和平一般希望渺茫，或许神秘厨师和他不世出的中餐厨艺一道消失于战火中，也有更好的可能性是他主动选择隐姓埋名，洗手不干。
“第二地球计划”失败，直接或者间接失去亲人，朋友，财产的联盟公民的怒火尽数倾泻到地球遗民和地球相关的事物上。
第二次大规模战役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联盟所有出版刊物内容都会刻意避开地球，无可避免的那些，所有“地球”的字眼都会被愤怒的民众涂黑。
唐亦安离那个时代太远，偶尔透过外婆的话语和提及那个年代的书籍，他还是能嗅到隐约的刻骨恨意。在联盟公民和地球遗民后裔间，横亘一道如同裂谷的伤口，从未愈合。
连骁想起在隆恩事件副本里躲藏的早餐店，心中一阵唏嘘，浅淡的悲伤如同泡沫一样浮在心头。
差不多四十年前联盟还有中餐厨师活跃，可这么多年躲的躲藏的藏，联盟会做中餐的人，真的很可能只剩下她了。就算当年那个神秘厨师还在，也是和唐山灵一样的耄耋老人了。
两人约好了明天带白雪来试菜的时间，正准备离开咖啡店，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连骁的名字。
陌生的声音，然而仿佛他俩认识几十年的熟稔语气。
金色小卷毛海蓝色眼睛的男生热情冲连骁挥手，好在身边就是顾长风，这几个人身份也不是很难猜。
“连骁，恭喜恭喜，你出院啦！”切萨雷笑得阳光灿烂。他们几个就近来咖啡店买水，没想到就碰上了最近机甲学院的大名人。
上一个连骁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还是赵荔青她哥，切萨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有种让陌生人恍惚的本事，所有被他搭话的人都会拼命反省自己是不是失忆了，遗忘了某个老同学。
连骁伸出手跟他碰了碰拳，把几人和名字代号对上了号。
切萨雷，A级，代号“主教”。
叶寅，A级，代号“夜莺”。
庞加莱，A级，代号“白蜡树”。
连骁听公孙弘提起过，精神力评定时顾长风整个寝室和他同时向厄科发出了救援请求。虽然最后谁也没想到是她自己自动脱出机甲，但没有他们几个向厄科求援的举动，她能否安全还两说。
所以连骁才会想邀请顾长风他们一起吃火锅，表示感谢。
连骁目光不由自主移到顾长风身上，嗯……最感谢的这个就多给他分点肉吧。
华国人感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顾长风即便站在四人最末，外人也很难忽略他的存在。听完切萨雷代表寝室接受连骁的火锅邀约，他轻声问连骁：“骑士纹章的人有没有继续找你麻烦？”
有。
以某种赖皮糖式的方式。
自从连骁出院后，学生宿舍她们寝室的邮箱就每天收到一封骑士纹章的邀请函不动摇，有时还是温谷雪登门亲自送来的。
尤利安和他的骑士纹章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彰显着他们的诚意。
顾长风倒也没勉强连骁马上说出来，“这里不方便说的话，随时聊天找我。”
对于后续继续恶心骑士纹章，连骁和顾长风一拍即合。
“连骁，你，你和顾长风很熟？”
一起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唐亦安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熟。”
连骁有点疑惑唐亦安的脑回路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除了研究怎么恶心骑士纹章，他们就是纯粹老板和大客户的冰冷金钱关系。
“怎么能叫不熟！”唐亦安打断连骁，眼睛里燃起她看不懂的诡异的光，嘀嘀咕咕地告辞走远了，“……就没听说过什么人有顾长风的联系方式。相杀相爱……双强……”
哈哈，他这个狗血小说家有灵感了。
隔天，看着机械狗白雪显示屏浮现的大大的叉，唐亦安愣了：“不是东坡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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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复刻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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