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石头散了一地,还未收拾,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凌宣意识清醒,不肯睁开眼,她听见了风声,想来是阴云天狂风起。
听见了小兔子和小猫的声音,疼痛之余,脑海中唯一遗憾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准备的礼物能否触动原主,该如何向会归来的原主讲诉与大哥和嘉嘉的相遇。
她还来不来得及说再见。
小兔子们围住先前驮着小猫的兔子阿童,说些小猫听不懂的话。
小猫在一旁抱着爪子,心虚的看着,她弄清前因后果自觉做了错事,强行化形为受伤的小兔子阿童疗了伤,兔子上好柔软的毛皮掉了几块,可见血肉,都是她愤怒凌宣被大兔子绑走,挣扎抓出来的。
“对不起,我不该乱想。”小猫抓狂,凌宣说得对,青楼的经历多多少少还是污染了她纯洁的脑子。
小兔子阿童红红的眼珠儿滴流转,嘴角上扬并不在意伤口,它不怕疼,怕孤单,要是白猫儿能因为这点伤,关心自己,伤得再重些也无妨。
“你不会化形吗?”小猫学着凌宣的手法替阿童上完药,因妖力不足又化作白猫,阿童摇摇兔头伸出爪子安抚小猫。
小猫:兔子看起来不太聪明,比我还笨!
洞内妖味十足的声调响起,打破了寂静。
“再等片刻,小友便可醒来,无需担心。”
颜佑看着凌宣苍白的脸色,反问道:“为何只有她的血可解你内毒?”
凌宣凭空出现行为举止怪异,身存妖力,修炼天才总遇怪事是怎样的存在?闻所未闻之事。她到底是谁!
“此事说来话长,”樊流手上结印,洞内零散的石块腾飞,自然叠落成一张凹凸不平的石床,他看了凌宣一眼,细叹了口气。
转而他的视线流落在颜佑银白面具上,“观你年龄不满五十,想来这些年修仙界多了不少后辈,百年前修士与妖关系紧密,怕是今日早于往时不同了,我这一族被遗落了许久啊,不知你的宗门是否同你们提起过百年前。”
他同颜佑说道:“修仙界联合抵抗入魔者,癫狂魔头早已失去理智,修仙界抵上最有望成仙证道之人、多个宗门朝夕间覆灭,无数大妖死于那场混战。他们合力破开时空封印魔头,换来安宁,而这世间灵气亦随之减少,灵脉更是少之又少。”
樊流突然惨笑一声,似是回到了流血成河的战场,一百多年都无法忘却。
“人族繁衍快,有天赋之人众多,幼妖存息全需仰赖族长。我是战场遗留的兔妖,外面的兔妖父母皆亡,不过因我年龄大些可化形,便成了一族之长。”
凌宣睫毛紧闭,呼吸乱了一分,她心脏像是被人拿捏了一般痛了起来。
颜佑望了她惨白的脸,默不作声为她输送灵力。
樊流沉浸在回忆里,字句皆是孤独的感情,滔天的恨与怨,凌宣与颜佑眼前出现了百年惨烈的画面,血色铺张蔓延至现实,直让人呼吸困难。
“不过安稳了五十年,我刚修复妖气化形,带小兔子寻找居住之地,途中再遇魔头残留的一手下,我不敌,妖身受损。
大战时,我曾被魔修的剑刺入了腿,两厢之下,将魔意逼入体脉,想着就如此等小兔子长大,也是一桩幸事,妖族修炼化形难,这些子嗣更非直系兔妖,我若活得太短,他们又能存活多久,便在此避世了五十载。”
樊流理了理衣襟,声音轻飘飘落入凌宣耳中,凌宣咬着牙根,仔细听他言语。
“小友与旁人不同,是我一直等待的救命恩人,他血可祛除魔意,却无法医治自己,修复力极强,灵气亦比一般修士充足的多。”
凌宣睁开眼,发觉眼睛干涸,视线缓缓聚焦,心想竟全被他说中了,所以原主到底是谁。
“这等修士对妖族的吸引是致命的,妖天生拥有辨天赐之人的能力,小友的血与我而言是救命良药,与其他妖或人而言是——”樊流微一停顿,看了眼凌宣惨白的脸,意味深长道:“小友这一生注定不平凡。”
天命便是如此。
颜佑唇角紧抿,与妖而言凌宣有致命吸引力,这绝非好事。
“小友存在致命的危险,便是本身无法医治自己沾染的妖力与魔意。”
凌宣突然笑了,“没关系,我不怕。”
她得到许多善意,早已知足,她会尽力保住这副身体等原主回来,“大哥,我需要去疤药。”借用她人的身躯,待原主归来之日,怎能留下她借住的痕迹呢!
颜佑垂眉虚握拳头,“好。”
樊流笑了声,按礼俯身,“待我驱散魔意,便可引出你体内盘旋的妖力,我教你如何避开恶妖,我这一族兔妖头脑不甚灵光,更不会无端起恶意。
我只想好好活着庇佑小妖长大,远离战事远离纷争,不然,我无法面对当年族长临死前的嘱咐。”
凌宣调整心态平躺,“族长的礼我收了,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能识别好妖坏妖,之前遇见小猫,我脑子短暂迷幻生气却并未真的伤害她。遇见小兔子也是,未曾下重手,除了话里有歧义的你。”
想起真实情况,她心虚扭开脸:打不过妖族族长,绝望之下放言寻死,到头来却是自己脑子里的废料太多。
樊流思考了一瞬,“是。妖气间的碰撞会对你产生影响,端看你是否守住心弦判断有害无害。”
嘉佑守在洞口,安安静静的看小兔子追着小猫玩,心想要快点长大保护二哥,这样二哥就不会受伤了。
他挺直小身板,神色肃然举起木剑,剑风扫动碎石,清澈的眼里迸发着坚定。
洞内,凌宣催促碍眼的樊流,“行了,族长你快去修炼,我急着恢复正常。”
樊流笑了笑,抬步离开。
凌宣半撑起手肘望向颜佑,眼底止不住笑意,欢乐的苦涩的,颤声扯痛了伤口,她又咧嘴大笑,“大哥,未来或许会有层出不断的麻烦事,不过没关系。”
颜佑唇角紧抿,这并非她心底话,她在隐瞒什么?
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全然信任他和嘉嘉。
凌宣只好傻笑,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樊流用凌宣的心头血细心熬成丹丸,红艳冷香的丹丸吞入喉中,随着灵力流淌周身体内的魔意逐渐消散。
他朗声大笑,感谢上天不负他期待,小兔子们正大光明出去体会风情结交好友。
五十年等了太久,几度灰心绝望,而今,光明行至眼前。
洞内猛烈晃动,身下的石床晃动,凌宣不安站起,眼前阵阵发黑,“怎么了?地震了?”
“是兔族族长在突破,地震为何物?”颜佑闪身进洞府,恰好扶住她。
凌宣尴尬地摸鼻子,地震解释起来,不就透露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这么厉害,我什么时候可以突破,怪不得我打不过他,老妖精血厚。”
“存活百年的妖,是你能比的?”颜佑思想起凌宣偷懒的修炼,哪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凌宣左手想捏人脸,瞥见颜佑流畅的下颌线,她一直好奇大哥面具下的脸,应该长得不错吧,“靠!大哥少看不起人,等将来有一日,我登临山顶,你们这些小喽啰只能抬头仰望我!”
凌宣话音刚落,惹得颜佑冷哼,“你先打过我再说!”
小猫揪住阿童的兔须,阿童咕咕叫,嘉佑抱起欺负兔子的小猫,善声劝道:“别欺负兔子,人家年龄比你小。”
“不是欺负,我在教兔子变强,在不满中学会反抗,激发最强的妖气一股作气化形,人与妖不同,你们人总是轻易受伤,我们妖族妖身强大……”
嘉佑只用一句话便让小猫停止了吹捧——
“可你输给了二哥。”
小猫生气蹭嘉佑的小手,“你笑话我!”
阿童蹲在一旁看着他们,猩红的眼睛包裹豆大的泪珠,恍若被遗弃的小可怜。
小猫心慌了一瞬飞速跳下滚在小兔身旁。
一旁咬草的兔子们相互握爪,特有交流飞快传递给突破后的樊流,“阿童坏,霸占新朋友,不让我们亲近。”
“咕咕咕,我没有新朋友,我也要小猫做我朋友。”
“我要朋友,”阿染眼泪打湿了小爪子。
樊流明媚的眼里有泪光闪过,孤寂太久,是时候带他们去看不一样的风景了。
樊流一身青色束腰衣衫,步履缓缓从容矜贵,移动间有烟雾缭绕。凌宣扫了一眼,没成想妖族族长极爱装逼!青年眼里掩盖不了风流,突破后依旧是原装风流长相。
“咦,小友恢复得不错,去阳光下。”他作势要抱起凌宣。
凌宣不客气踩在他鞋上,“族长,我是伤了不是废了。”
少年气冲冲往洞外去。
樊流眼角有些笑意,这小辈脾气挺冲,目前看略合他心意,不愧是天赐之子。
“你是哪个宗门的?观你出招并非散修,不像小友招式随心无章法。”樊流轻轻擦了擦珍藏良久的鞋,哎脏了,转头询问颜佑。
“青崖宗合休门。”
樊流揉了揉眼睛是不是幻听了?!
“青崖宗?”那不是五十年前救他性命之人所在的门派?
“等一下,你可知你青崖宗门哪位修士所用剑,色泽呈赤红,剑身不过两指宽?”
颜佑脚步顿住,赤红、两指,竟是师祖!
他虽未见过师祖,他师尊对师祖的敬意和崇拜、极尽吹嘘的话自小折磨他耳廓。
“原来如此,我日后必去报恩,当年救我的竟是你师祖,遇见你师祖和小友实乃樊流之幸,不知青崖宗落脚在何处?”
颜佑未答话,审视的目光垂落在樊流纤长如玉的手骨处,“除了师祖救了你还有谁帮助你蜗居此处?”
樊流沉默半晌:“是玄冥宗的某一长老。”说着他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有隐情?
颜佑暗里记下此事,便拉开与樊流的距离,生冷回:“有缘自会得见,宗门落脚处不便告知于外人。”
师尊对玄冥宗颇有微词,甫一提起恨不得提剑打人,若非他冷淡扫过师尊破败的衣衫,直白的目光含了几分冷漠。依师尊厚如城墙的脸,早就不管不顾去挑战玄冥宗,惹是生非去了。
樊流暗忖:当初答应玄冥宗不提此事,今日为报答救命恩人只好倒出实情,不成想这青年太过警惕,想来玄冥宗与青崖宗不合。这倒是难办了。他樊流不喜欠人因果,修行之路,他追求坦荡真诚。
“大哥快来,嘉嘉的剑法是不是有几分你的影子?”凌宣与小兔子围住挥剑的小孩。
阳光静静流淌在剑尖,明明是一把毫无灵力的木剑。
“嘉嘉悟到了剑意,不错真棒!”
笑声扯痛伤口,凌宣站在阳光下欣赏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孩子,眼露欣慰。
中心处被环绕的孩子听不见她声音,小孩眼底只剩下流光四闪的剑招,身侧是柔和的轻风。
颜佑随后出了洞口,清晰捕捉到嘉佑周身的剑意。
因凌宣而顿悟剑意,幼儿手中握一木剑,剑意绵长且温柔,那是怎样的感情?
天赋隐疾确实不会阻碍他前行。嘉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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