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畅快！
凌宣两手满当当，踩着月色喜形而归，脚步点踩出音律。
刚进院内，两人和众妖齐齐转头望向她，纷繁的目光全都定格在她脸上，小妖的注视过于热烈，直看得她心虚。
“做……做什么？”凌宣疾步如飞再不敢悠哉散步，手里的重物吻合石桌，咚咚咚落下。
她叉腰站立双眼晶亮，发带卷在耳侧，爽声道：“都是些小菜小酒先将就用，碗碟是干净的，你们先吃，我去做个饭。”她吹起口哨，拎起菜蔬扬长而去。
又转身叫住颜佑，“大哥。”
颜佑抬步跟在她身后。
月下，她整个人透着喜色，宛若去的仙境回的是家。
嘉佑欢乐地鼓掌，小妖咿呀叫着不太熟练学起嘉佑鼓掌，嘉佑团子般圆润的脸鼓起，一笑露出虎牙，“二哥真体贴，筷子也买齐了，咦！还有勺子。”
嘉佑一一摆出餐具，跑去拿碗碟轻松摆上，打了盆水，为化形的小妖示范，“这样洗手，搓一搓手心手背和指缝，再洗手腕，这个是二哥教我的，我们洗干净就吃饭，像这样握住勺子，伸向碗里，对对对，慢慢舀一勺，阿蓝很棒聪明！”
一旁的小猫见状，急冲冲作势要教未化形的阿童怎么抓勺子。
妖哪里需要天天吃食物，凌宣是在教他们适应人群。
樊流抬眸望向忙碌的少年和默默填柴的青年，笑了声。
多谢好人啊，这恩情有得还了。
“大哥，过几日你帮我个忙，不会耽误你修炼，这回绝对是正经生意，凭借我智慧赚来的。”凌宣隔着灶台，小心翼翼开口，眼底流露出期待来。
大哥不会拒绝她吧？毕竟大哥是好人。
颜佑继续添柴，轻回一字。
“嗯。”
他爽快答应了，倒是出乎意料，凌宣得逞般笑了笑。
“无需强迫他们适应人界习性，”颜佑盯住火苗慢悠悠说出真心话，“他们早晚会回归妖族，新生兔子单纯，一旦受到伤害，不知晓会如何失望难过。”
薄凉的面具映了红色的火光 ，唇间透着健康的血色，话说得又轻又慢，好像在适应听话者能接受的方式。
他真是不动声色的闷，大哥太正了。
凌宣捂住肚子闷乐，敷衍摆手：“知道了。”
凌宣不爱打听秘密，樊流自有考量，现在忧虑未免过早了些，少年终是年轻，她措辞嬉笑，“大哥啊！你师门上下有没有发现你这般……嗯，有趣——”
“你闭嘴。”
凌宣淡然拂去脚下的冰，大哥一言不合就丢灵力冻人，经不起逗趣。
实力面前观人如雾看花，实力强的是大哥。
她凌宣早晚要做大哥的大哥。
夜晚寒凉，院内牙牙学语响亮不断。
欢闹裹挟温暖拥向本无缘体会这生活的人。
是凌宣是颜佑，也是嘉佑。
嘉佑倚在颜佑身侧，撑起眼皮看小猫逗阿童，困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还坚持着。
凌宣手一挥：“来举杯，敬昨日敬眼下，更敬向我们招手美好的明天。”
她身侧月光流转，夜风轻柔拂起少年衣摆，果酒香甜入喉如甘霖滋润草木。
平淡生活不比豪云壮志的逊色，他们要的是经历和无限可能的明日。
颜佑见她开心，神差鬼使抿了口酒，酒杯紧握不肯松手，常瓜着的木剑哐当一声落地，他愣了神，眼底沾了水雾，隔着面具无人发现他眼角滚烫的印记，被牵连的心脉微微发疼，背身捡起木剑，又端坐起来，像是早就习惯了痛感。
樊流族长青衫灵力充盈，笑得风流，“遇小友实乃我族之幸。”
凌宣笑呵呵拍了拍他肩膀，又招人嫌地把手上的酒水擦在樊流过分精致的外衫上。
樊流笑眯眯瞧了她一眼，终究是没计较。
*
十日后，凌宣一行三人从成衣铺出来，换了行头。
前一刻是世家矜贵青年、清隽少年、可爱团子。
褪去剑。
团子愈发可爱，局促戴上垂着长长兔耳的红色帽子，耳侧点缀了毛茸茸两个雪白球。
嘉佑很是难为情，抬眼见凌宣神色欣喜，便默默地老实戴好。
而颜佑如浸冰寒。
她胆敢给他戴女子饰物，手链、流苏耳饰、脚钏。
“大哥，为了生活将就一下，你瞧我，敷粉面妆容穿的清凉，深秋冷天我都没意见！这个时代挣钱不容易啊，不能全靠卖艺捉妖，要有发觉新事物接受不同知识的觉悟啊！我这是字字肺腑，大哥啊！”
颜佑推了她一把，尽会胡说八道。
凌宣全身微颤憋笑，借力一个飞身登台敲锣。
“金色秋季丰收季节，各位姑娘、公子，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台下是铺开在两侧的各类饰物与衣裳。
她又回身飞快拖住暴走边缘的颜佑，强力将人拉上台，举起不断挣扎又暖白的手。
内心称奇，这不愧是常年握剑的手！修长有力，骨相极美，青筋脉络都让人移不开眼，就是不知道脸是不是也生的这般好看。
“各位姑娘，瞧这银质手链，纤细可随手骨大小调节，超漂亮的星月坠物。
来，这位美丽的姑娘你见过这等精美的装饰吗？”
大哥未露脸不算出卖色相，凌宣坦荡地拽住颜佑往女子堆里推销。
“同款式脚钏，各位公子哪位不爱银色与声响，举手示意。呵，”凌宣嘲讽蓝衣青年，“不懂情调，怪不得至今未娶妻。”少年一看男子的精气便知各人底细。
极度讽刺引起不满，勾出作对心理。
哦哈上钩了。
凌宣笑语盈盈，“公子不妨仔细看看我身上的短衫，感情讲究眼缘、用心思量后漫不经心表现出来的风趣与温柔体贴。
我这身短衫一藏年龄，二展现耀眼少年气。你确定不听我一席良言？”
“买了，脚钏和手链我也要了。”青年看着颜佑有力的跟腱上面垂着红得透亮的脚钏，眸子都亮了。
凌宣示意他去排队，她继续表演。
“掌柜给大家展示一下，项链。”
“全苏越国独一份的设计，冬季必备的帽子，女款保暖可爱，男款帅气。”
“上另一款。”
嘉佑依言走上前，双手僵硬合成心形，小圆脸通红看着台下的人。
台下带面纱的少女与大娘们同时捂住心口。
守财奴见钱舒心，凌宣如急速旋转的螺旋来回奔走。
“首次出售价格便宜，送小礼品！全城唯此一家！认准玉暖铺子，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排队，不许哄抢。没买到的人到我这付押金，写上要求，给您专门定制，货到拿凭证来取，包您满意！”
“超良心的价格，错过这个村再等五百年，买到就是赚到。本次购买超过三十两银子的未婚公子，附送姻缘解密法，独家私有哦！你还在等什么？漂亮姑娘在凝视你！”
嘉佑摘下帽子揣进怀里，“二哥真强，七个木架子上衣物与配饰一扫而空，二哥面前还有两条长龙队伍。
二哥真厉害，哼曲好听，烧菜手艺赞，擅长调动气氛，挣钱的一把手……大哥，你看二哥这样卖力，我们要不要再积极做贡献呢？”
颜佑单手解开脚钏，半晌未答话。嘉嘉对凌宣的拥戴过于明显，说话也有她的影子，两人商量好了旁敲侧击胁迫他？
片刻，颜佑拿着女子的物品，走向姑娘们形成的包围圈，寻找站在中央难得窘迫的人，“凌宣。”
凌宣低估了，女子对新鲜感颜值大胆追求的执念了。
救命的来了，她有底气了。
凌宣微笑拒绝，“姑娘们可否收回您的帕子？”
“不可，公子们有附赠礼，独独不见赠送女子的礼品，”骨龄十五的姑娘杏眼圆睁，柔声“质问”凌宣。
“这确是我思虑欠妥，补上便是。”凌宣眼神无处安放，这姑娘挨得太近了，她已经闻到对方身上的粉香了，想打喷嚏。
姑娘热情难缠，更有领头人做先锋，拦住她问：“敢问公子可有婚配？年岁几何？可曾有心悦的女子？”
反问三连，一问结束便凑近凌宣一分，目光像极了虎狼狙击猎物的眼神。
凌宣冷汗连连，往日同龄人不喜欢她，她极少与人挨得近。
恐慌实质化抓住了肺部的空气，让人窒息。
四周全是姑娘，各类的粉香味钻入呼吸，少年蹙眉不假思索：“有！非女子。”
余光瞥见大哥在一边看着，愣是对自己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大哥是不是在记仇，为什么干站着啊？
完了，她忘了，这人清心寡欲不喜与人接触。
她话音落下，空气凝结，全场为之一静。
姑娘齐齐僵硬。
唯有少年左侧黄衫女子不适宜惊呼出声，“同道中人！”
姑娘齐齐后退，将戏台留给同道中人。
相当瞩目的凌宣大吸一口气，等等，她们为何惊恐羞涩瞅她？
哦！？
刚刚冒出不得了的词，她把玩亮闪闪的项链，淡定释然扯嘴一笑，“同道中人？可是谷道？”
此话一出，姑娘纷纷娇羞捂住脸。
颜佑直接转身捂住嘉佑耳朵。不知羞耻，亏她还是修者！
黄衫女子再次尖叫，“公子说的是极。”
听这音色分明是男子。
凌宣僵硬了，女装大佬看上她了？
别，她的少女心是为男神留的。
情爱她一窍不通，空有一腹理论。
黄衫男子一把抓住凌宣的手，“公子，我等你许久，不知你可愿与我交友？”
哪个交字？
“不不，我年纪小使不得，隐秘的感情合该藏在心底，我是修者今日道出此事，绝非我所愿。”凌宣厚着脸皮继续扯，这个世界都有修仙这种设定了，南风想来也不会少就是了。
旁人碰到她，胆寒、恐惧、怒火齐头并进，冲进她血液里，顷刻间又被她强行装在入毫无光彩的眼眸里。
她蹙眉，声线冷淡拒人千里：“你放手！”
“本，哦不，我平日不会如此鲁莽，是我失礼在先，还望公子谅解。”
黄衫公子牢牢盯住凌宣少年感充沛的脸，双眼里难掩渴慕。
凌宣甩甩手抖去一身僵硬，痛苦扶额：谅解你大爷，小爷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出口的话如脱缰野马，万分后悔。她抱住头，告诫自己这是个普通人，自己打不得。
慕良余迫不及待讲述苦痛不为人理解的感情。
“初遇公子如逢故人，公子可否给在下一个时辰？
想来我与公子定是前世有缘。
今日得此相见，余生再不能忘……”
凌宣不欲纠缠起身走，慕良余一把搂住凌宣的腰，“我可以委身在下！”
喊声响亮，四周死寂。
远远站立的姑娘心头发烫，恨不得上前观个仔细，可惜女子不可如此不“矜持”，这实在是刺激啊。
难以置信清隽的贵公子无心女子，可奈眼前倾诉感人泪下、感情冲击人心，黄衫公子的衷情是动人的。
颜佑生气时，灵力也是冻人的。
凌宣瑟缩着，却不敢移开刚被大哥冻结实的脚，烦躁望了眼同样挨冻的女装大佬。
大哥对着陌生人偏心！
大哥冻她全然不留余地，想来是怒极了，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该口嗨的。
掌柜伙计和帮工全惊讶凝视——
捶胸顿足表情痛苦的公子。
凌公子当真心悦男子？！
嘉佑惊恐看着大哥、二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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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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