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安宁过不了多久,战争不知哪日就会爆发,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国主与王后殚精竭虑地安排好一切,但在告知李怀瑜的时候,却被小儿子一口拒绝。
“好端端地我去那里做什么?我不去。”李怀瑜斜躺在榻上,说罢往外吐出一颗葡萄籽。
他被深养在王城里,成日潇洒快活,一时间让他抛下这样的生活去那种可能生死未卜的地方,他李怀瑜当然不乐意。
于是王后和珩玉劝了又劝,国主甚至想要把他打晕绑走,也不愿意让他留在这里等待已知的变数。
李怀瑜看着母后那张温柔慈祥的脸,双眼布满血丝,是她连日操劳的结果。
这日他为什么会答应独自离开?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兴许是因为阿兄和母后总在自己身边唠叨个没完。
临走时,珩玉代替帝后二人送李怀瑜出了边境。他坐在蒲梢上,由阿兄一路牵引。
“阿弟,你知道为什么要你走吗?”珩玉突然开口。
李怀瑜趴在马背上,双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道:“知道。肯定是父王又在道听途说,也是我倒霉,不知道在王城里多跟着阿兄学着装模作样些。”
他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珩玉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仙门遥不可及,咱们楼兰还从未出过仙门子弟。父皇让你去,那是对你给予了厚望。”
李怀瑜摆了摆手,眯着眼睛去看远处余晖,而后叹了口气:“行吧行吧。”
行至边境,珩玉停下步子,他转身把缰绳塞到李怀瑜手里,拍了拍他的脑袋:“路上平安,一定要进入仙门。”
李怀瑜蹙着眉头拂开他的手,懒散地直起身子,语气有些不耐烦:“知道了,快走吧。”
而珩玉并没有转身就走,他昂首静静看了李怀瑜片刻,忽然道:“凉玉,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邻国常年对楼兰虎视眈眈,我不想再做这逆来顺受的瓮中之鳖。”
“那就不忍,想让楼兰子民对他们低三下四,绝对不可能!”一提这事,李怀瑜眉头蹙的更甚。
“你走之后,我会与父皇商议革新一事。”珩玉压下眼睫,同他一起看向远方,“我讨厌战争,可偏偏有时候和平必须要以战止战的方式才能实现。”
“好啊,我永远都支持阿兄。”李怀瑜不假思索道,“阿兄放心,等我回来必定跟你一起!”
珩玉笑意隐隐,叮嘱道:“有你这句话就好,快赶路吧。不要忘记母后和阿兄嘱咐你的那些。”
李怀瑜朗声一笑,双腿夹紧马肚子,纵马扬长而去。
“我肯定会拜入仙门的。”
少年意气风发,声音在余晖中回荡,马儿的蹄声渐渐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阵尘土飞扬。
李怀瑜纵马驰骋,天色昏暗复又明亮,终于在某日辣目的阳光下,他终于来到凌霜峰山下。领了玉牌,测了灵根,进了秘境半载。
于幽暗中,李怀瑜沉浸地思绪逐渐清醒,他咬破手指,以血画符,向无边黑暗叫嚣道:“让小爷回想起往事,你的目的成功达成了,是不是该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面目?”
四周寂静,他嚣张跋扈的声音久久回荡,并未有人回答他。
李怀瑜抿了抿唇,染血的指尖染上火焰,他口念法诀,抬手划过黑暗,火光瞬间四起逼退黑暗。李怀瑜眼疾手快地朝消退的黑暗中袭去一掌,却被那团黑影灵巧地躲了过去。
见状,李怀瑜果断抬步去追,掌心火焰不断地攻击前方逃窜的黑影。
那人极其聪明,善于躲在幽暗中,李怀瑜只能依靠感知判断此人方位。他闭上眼睛,屏息凝气,感受着风的方位,随即施法调动内力,将灵觉扩散至四周,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动静。
在确定那人方位的瞬间,李怀瑜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手中的火焰化作一道道火链直扑那人而去。他紧握火焰一端,身形腾空而起,黑影在熊熊火光中无处遁形。
李怀瑜手腕一抖,火链即将缠绕那人的身体,然而下一刻,刺目的血光突然迎面袭来,伴随着刺耳的喧嚣声,李怀瑜的视线瞬间被血色的光芒吞没。
“师姐……我要……撑不住了……”阮玲玉的唇边溢出鲜血,血腥味充斥在她的感官之中,四肢止不住的颤抖。
李怀瑜醒来时,便见霜雪被满天血雨侵蚀替代,银白结界忽明忽暗,逐渐缩小。何皎三人背靠着背,咬紧牙关死死支撑。
杨隐眉头紧皱,珞青环早已脱离他的腕间覆盖在头顶之上加固结界,但饶是如此,三人苦苦支撑的结界仍旧在压力下闪烁不定,随时都会消散。
跪垂着身子的李怀瑜一甩脑袋,旋即站在阮玲玉身旁,双手凝结法术同他们一起稳住即将崩溃的结界。
“你的眼睛……”阮玲玉回眸看他,却见他右眼渗出鲜血,不由得惊呼出声。
“我没事,先挺过去了再说。”他眸光清明坚定,果断道。
李怀瑜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双手在空中快速结印,一道道复杂的法印被他精准地打在结界之上,使得原本摇摇欲坠的结界逐渐稳定下来。
有了李怀瑜的助力,何皎三人的负担大为减轻。阮玲玉翻动手腕,隔空画符,随即与李怀瑜双手相合,符纸在他们掌心间化为无形,霎时间,藤蔓从阮玲玉的手腕生长而出,缠绕至李怀瑜的掌心,在火焰中炼化,火木相斥之力在这一刻彻底融合。
两人配合默契,手腕转动如同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迫使着藤蔓向空中攀升,交织成一张坚固屏障,反向屏障瞬间形成,将他们牢牢地保护在内。
杨隐与何皎紧随其后,琅轩剑与穗玉杖灵力合二为一加固结界,四人转危为安,尚有一丝喘息之时,何皎脸色一变,急声道:“不好,有鬼魅!”
穗玉杖疗愈万物,最能感知到与灵气悖反的存在。果不其然,此话刚落便有无数鬼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冥界血雨最能滋补怨灵,它们饿了许久,贪婪地吮吸着血雨中的每一丝怨气与死气。鬼魅们在血雨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强大狂暴,嗅觉回归肉身,从喉咙深处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活人的位置疯狂行进,用利爪和尖牙撕扯着藤蔓结界。
四人不但要抵抗血雨,眼下又要对付无穷无尽袭击过来的鬼魅。李怀瑜额头冒出大颗汗珠,啐了一声:“珞青环怎么没动静!难不成非得等我们死在这了!”
何皎昂首看向头顶的珞青环,咬住下唇,吃力地开口:“不能再过多僵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话锋一转,她厉色道:“阿隐,快!”
“好!”
杨隐捏诀唤回珞青环,少了它的助力,结界中的四人双脚一寸寸滑移。琅轩剑从杨隐脊骨没出,珞青环的琴弦圈圈缠绕在上,天雷轰轰黑云密布,一息之间无数道闪电直击剑身,杨隐眼疾手快,口中念诀的速度越来越快。
霎时间白光夺目,琅轩剑挥动雷霆之力击向四面八方涌来的鬼魅,尸焦味冲鼻而来。雷电轰鸣,藤蔓结界连带着活人气息的四人一同消失无踪。
黄泉冥府,魂魄形色不一,有人行路匆忙,有人原地踏步,哭泣声此起彼伏。
在这喧嚣之中,却有一道孤零零的命魂独自静坐在奈何桥畔,与之格格不入。
似是觉得新奇,这人竟然只有一缕魂魄,行路魂魄经过她时都忍不住投来疑惑的目光,窃声私语地猜测她生前究竟经历了何种变故,竟然连奈何桥都无法渡过。
霁薇垂眸盯着手中的玉兰荷包,双脚悬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
命魂是人的生命之魂,蕴含着一生的命运轨迹,她灵力低微,因此只身前往冥界,取出命魂是最稳妥的办法。
馒头的神祝之力,她的灵根以及贺溪亭所需的黄泉珠,霁薇不得不铤而走险。然而她在奈何桥畔等了许久,也不见杨隐几人,按常理来说,黄泉珠必定是在地府里。
可他们人呢?
霁薇把玩着乾坤袋,幸而有这东西能贴心携带,不然她明晃晃地坐在奈何桥上总会有些不安。
“姑娘。”
身后忽然想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霁薇回眸看去,便见一位身着青白,道士模样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姑娘,我看你坐在这里许久了,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男子面目温和,眼中关切。
但霁薇只扫了他一眼就将头转了回去。那人张了张嘴,而后温声一笑,语气无奈:“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渡劫失败的散仙,只是看你孤零零的坐在这不去过河,就想来帮帮你。”
霁薇看也不看,那人紧接着蹲在她身边,手里拿出一只瓷瓶,道:“你也是修真界的人吧?只有一缕残魂,是不是渡劫的时候失神了?”
他将瓷瓶递到霁薇眼前,满脸热情:“这是我酿制多年的吸魂药,只要你喝了它,你的残魂断魄就会修复啦。”
霁薇眼神冷冽,嫌弃地向后撤了撤身子,阴沉道:“滚开。”
那人脸上掠过一抹阴鸷,他微微倾身又向霁薇逼近了一步,轻巧地拔开了瓶塞递至霁薇的唇边,原本温和的语调转瞬间变得幽暗,一字一顿地诱惑道:“试试吧,喝下它,你就可以转世投胎啦。”
那声音在霁薇耳边回响,在她心中激起层层迷离的波纹,使她感到一阵接一阵的迷醉眩晕。
霁薇转头凝视那双阴森又令人心悸的红眸,在他的蛊惑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瓷瓶。
“这就对了。只要喝下,你所渴望的一切将触手可及,无论是你的魂魄还是来世,都将如你所愿。”
霁薇双目浑浊,神志不清地张开嘴,瓷瓶倾斜药水即将入口。
突然,一朵青绿菡萏于无形间包裹住她的身体,霁薇身躯猛地一震,下意识的甩手将瓷瓶扔进幽冥河。
瓷瓶落入幽冥河旋即被其吞噬化成一缕缕青烟。
“你!”
散仙双眸猩红,怒不可遏地死死掐住霁薇的脖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残魂败体竟然会有这样的意识,可惜了,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只能让你魂飞魄散落个痛快!”
霁薇内心os:还好把师姐给的菡萏捡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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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年少不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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