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火双灵根，中上。”
站在华贵的木桌前，盯着桌后五条白玉石柱。林灿到现在还在恍惚。
玄道宗主持凡俗弟子入门的外门郭灵管事微皱眉头提醒面前的女孩。
“可以站一旁侯着了。”
清瘦苍白的女孩怔怔，又猛然反应过来，激动地行礼到指定位置站好。
看着眼前再无适龄孩童可测，郭管事收起东西带领两个白衣和七八个青衣弟子携着新弟子一一飞上停在空中的飞行法宝。
林灿扭头看到爹娘在百姓堆里，他们在哭，但嘴角和眼睛却是笑着的。于是林灿也红着眼睛跟着笑起来。
踏上平地，所有嘈杂声响都瞬间安静。飞舟微微震动，往前方行进。
行至半途，等孩童们看腻四周荒无人烟的风景，就聚在一起互相认识，只是大家都下意识的与本国人待在一起。
“嗤——什么人都敢妄图修仙，你们景国女孩不是都要被送进宫的吗？”
林灿顺着目光望去，衣着华贵的七八岁男孩骄矜地抬着头，“看什么看，说你们呢，你们那个平民皇帝都立国了，怎么不去参加开国选秀，跑来这里？”
他背后的同国拥护者站在身后跟着出言讥讽。
“就是，怎么不去参加选秀搏个前程，说不定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得了吧，看这些土包子似的，还变凤凰呢，宫女都不一定要她们。”
“要不是去年冬天大雪导致战局失利，说不定该采选的就是我们成功扩大疆域的端国了。”
“粗手笨脚，我端国贵族才看不上她们。”
绝大部分都是衣着朴素的平民百姓，面对她们仿佛有着极大的优越感。言语间极尽轻蔑不屑，嘲讽同出一州的女孩。
“本王乃是端国国主第六子。”最先出言的少年说话间掸掸衣摆，“为何不向本王行礼？果然是不知尊卑的愚民！”
其他景国姑娘攥紧手指，低着头，甚至有的默默垂泪。
林灿感受到一把火在燃烧，胸腔剧烈起伏，忍了又忍，盯着他说：“因为这里不是凡俗界，也不是你们的端国。”
那盛气男孩被气到，迈步走来，还要继续耍威风。
“等着吧，我端国迟早灭了你们。”
同村小伙伴方思决赶快挡在她身前。另有几个少年与她站在一起。
两方怒目而视、挥舞手臂，即将发生冲突之际，却被走出舱门的弟子打断。
“凡俗之事与修士无关。”
只一句话就再没有提起这场冲突，转头为凡俗弟子分发玉瓶。
另一白衣弟子则开口简单介绍：“我等乃玄道宗门下，抵达后你们会有入门测验决定去处。现在分发辟谷丹，食之一日不饥。”
领完后林灿、方思决与景国少年不远不近地聚在一起，与别的团体泾渭分明。
方思决凑过来问：“刚刚怎么没忍住你那嘴巴。”
林灿心不在焉地拨弄手腕上的木枝手环，“他们欠骂呗。”
“确实。”方思决点点头、十分认同，也没放在心上。
做贼般悄声说：“你有发现吗？端国人没我们多。”
“不止呢。景国别城的人也没有我们清岚城多。”
“还真是！而且我们俩还同出一村。”话落，方思决一怔，随即神神秘秘地说：“我们俩还都有火灵根，是因为今年太热吗？”
“不是吧，听说别的地也热，可能纯粹是咱们村风水好。”林灿面露疑惑，又立即说：“算了，管它呢，懒得琢磨。”
两人自认小声，但舱内都是修士，岂会听不到凡人交谈，只是无人在意这三两个的差异。
唯有最深处静室，郭管事喃喃：天地间灵气浓度提升，身具灵根者增多。
风雨欲来、天地将变。
只是不知是好是坏啊。
……
不论发生什么插曲，飞舟都稳稳当当行驶着。从森林、山脉等荒无人烟之地到能远远看见城池和空中一闪而过的各式飞舟。
这时，几位青衣走出舱门直到靠近船头的位置。林灿等人一起见礼称他们为师兄师姐。
“前方就是玄城，商家店铺、弟子亲属、各宗分点等围绕玄道宗坊市聚集而成。”
“飞舟半个时辰后到宗门，你们自行准备。”
听到师兄师姐的提示，大家迅速把自己的包袱行李收拾好，也站在甲板上向四周张望。
只是又过半晌才看到山峦的影子，再往前行驶，城池便显露出来。
飞舟抵达山脚，身子一晃林灿已经双脚落在地面，面前是陡峭高险、不见尽头的天梯。
仙路之难，难于上青天。今日登仙门，他日上青天！
“宗门已至，现在开始考核，之后自有人带领尔等入门。”
话音刚落，又落下两舟人。同样的话又听一次，众人面面相觑。
首先越出的是公鸡王爷，踏上前一直龇牙得意地望着这边。
林灿回他一个白眼，之后就移开目光不再理会。
众人陆续走上前。一踏上石阶林灿就发现不对劲。开始前她和方思决左右相隔两拳，现在却只能远远看到模糊影子。
挥去对仙人手段的疑惑，林灿继续登石阶。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过去多久缓缓浮现景象。
无尽虚无唯有一棵琼树枝繁叶茂，任世界诞生泯灭，自巍然屹立。
火从天地起，难自八方来。
琼树被波及，毫无挣扎余地。
焚烧殆尽。
隐约一枝金柯坠下。
还没等林灿反应过来，旁边画面一阵扭曲。
突然出现一列车队。
车窗纱帘轻摇，有少女遮掩不住喜色；有少女哭泣，口中喃喃“不要进宫”；也有少女面无表情、麻木认命。有凶神恶煞的差役要扑来抓她。
皱眉挥去，继续向上。
又有吊梢眼、一脸精明的差役出现在村里，像黄鼠狼看鸡上下打量着村里的女孩。
林灿正身看着前方，不理睬他们。
而后出现一个年轻妇人，笑眯眯地说：“阿灿，要是选上我们家就发达了。”
林灿扯动嘴角、微微抬头，“我娘说的是让我修仙，凭自己的本事逍遥自在。”
当时战乱平息，百姓们好不容易能够安稳生活，但选秀的旨意打破许多人家的幻想。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不止要选秀女，更需要数量庞大的宫奴。尤其需要年龄小、好调教的六到十二岁稚龄女孩。
林灿爹娘并不想女儿蹉跎一生，但普通百姓甚至无法从容解决衙役刁难。
唯一的转机便是十年一次的仙门收徒。
出发去测灵根前，她娘对她说过，“世道艰难、女子更为不易。若是被选秀留在皇宫，更是从此身不由己、受制于人。
娘知道你不经常出门，但你心是野的。就算没有旨意，娘也希望你能修仙。
被仙人选上你就能学本事，靠自己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她爹是前朝秀才，因为战乱耽搁学业，只能避在乡间当教书先生。
也一脸哀切对她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阿灿，你就去这世间看看，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广阔。”
抬手揉搓脸庞，再放下。林灿逐渐眼神坚定，止住思维发散，努力专注登石阶。等到膝盖酸软无力时，略作休整再继续。
等到她终于站在石阶顶部的平台，已是浑身冒汗，双腿不自觉颤抖。
缓过一口气，看到平台前方有一简易入口，旁边站着两位师兄，门前已经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少年和孩童排队。旁边陆陆续续有新的人上来，林灿也立即走到队末。
轮到林灿，进门首先看见到成人胸前的白玉柱，顶端是个圆盘。在引导下将手放在圆盘上，眨眼的功夫红绿二色光芒冲天而起，离屋顶不过一段距离。
“火灵根七成八，木灵根七成九。”
又进入旁边的隔间，门内空荡只有一面镜子，其上花纹古朴陈旧但气势沉重。林灿一晃神脑子里是在景国测灵根、飞舟上冲突，最后是方才登石阶的画面和当时内心的想法。
重现登石阶的心理，可是心里的想法怎么评高下？
【林灿，考核上等】
镜面突然出现一行字。
林灿：……
实际上，凡界弟子入门考核，只是捕捉他们内心初登仙门的想法。资质、德行等要求都不算高。
等到诸人都完成考核，从出口现身，等候已久的师姐出声。
“考核上等的随我走。”
林灿七人赶忙跟上师姐。
林灿在站位时观察到另外的六人有方思决，以及不眼熟的三男两女，应是后脚到达的两舟。
坐在飞舟上，远处崇山峻岭依稀可见房屋，听张姓师姐为她们介绍新入门的常识。
玄道宗分内门外门，所有新弟子均入外门，筑基后入内门，可拜师在其座下修炼，无师承将或分配或自行选择七主峰二十一小峰修炼。
“这几日，在各州招收的凡俗弟子会陆续抵达。三个月后各宗门会面向修真界举办十年一度的收徒大会，届时来的弟子有修为、有经历，甚至很多有独特功法、有家族靠山，底蕴远非你等能及。”
张师姐看到许多新弟子面色紧张不安，流露出紧迫神情，话音一转。
“不过，他们一样要从外门弟子做起，直到筑基前，所有新弟子都在宗门提供的同一起点。直到明年三月新弟子抵达，都是你们认识修真界、提升自我的时机。”
“回归正题，外门按照功用主要有三阁七堂。目前与你们有关的不多，你们只需记住：
授道阁是入门初期最重要的地方，有师叔教授修真界文字和常识、引气入体要点等等，不时会有金丹真人讲解修真四艺、游历见闻、修炼心得。
任务阁即是发布、接取任务之地，宗门供养弟子，弟子需每年完成规定量任务，所得贡献点可兑换所需。
执事堂则维持宗门日常运转，处理大小事务，你们每月份例就在此领取，将来入内门也在此交接。
……”
“东阳峰到了，入门考核上等居东阳，中等在东秀峰，下等则成为杂役，居空山。执事堂会有人继续安排你们。”
“从此刻起，各位就自求多福吧。”
话落，张师姐控制飞舟落下，带他们到此峰执事堂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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