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收到快递礼物倒有些不知所措，听掌柜签收的时间，这是赶在他们走最快路线抵达春城之前送到的。华决明从匣中捡起匕首细细观察，刀鞘和刀柄一顺的纹路上都嵌了黄绿两色的浅透宝石，刀柄不知融了什么材料，触手生温，拔开刃体既薄且利，依旧亮可照影。
除了外形更符合主流女修士的审美，形状，轻重，手感，都无限接近伏昭借给她的那一把。
该不会是我还他刀的时候，舍不得有点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了吧？华决明绝望地想。
秦珂凑过来看，曲起指节叩叩刃体，赞了声好刀，又跟华决明开口说：“感觉很像他借你的那把，奇怪，寻了把这么像的千里迢迢送过来……如实交代，他要被抓回去那天，你俩在城墙上说什么悄悄话了？
华决明婉拒秦珂发起的八卦邀请，义正言辞：“没有悄悄话，我觉得可能是我垂涎他那把刀的眼神太明显了。”确实只是告别和提醒病人及时做第二疗程治疗而已，华决明心想。
“伏昭那小子对合眼缘的人大方得很，想来是愿意送你的。只是他那对长短刀好像有些特别属性，但我没细问过。”诸葛扬插嘴，又挤眉弄眼地说：“他既然动作这么快寻到一把如此相像的，定是费了大力气，又巴巴送过来，华丫头你就收着吧。”
华决明自动屏蔽老头儿的怪腔怪调，摩挲了一下精巧的短刀，她确实很喜欢，原本是打算在黑市上出点血淘一把趁手的刀具，现在倒是可以省下来换点别的。
华决明满意地将刀绑在腰间，等有机会再见，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三人回到主街采买，为参与黑市交易做准备。丹药寄卖行里每逢此时易容和变声的丹丸价格翻涨数倍，但依旧销量上佳，华决明三人不准备买什么奇珍异宝，用不到这种程度的伪装，只购入了两三颗以后备用，然后选择了完完全全能遮掩住样貌和身形的黑斗篷。
一两日眨眼便过，六月十八戌时正，遥墙春城已经落锁的东南门上出现了水纹一般的波动，等待开市的修士们一个接一个穿过水波门消失不见。华决明兴奋地拉着秦珂跟上去，踏入的瞬间头微微有些眩晕，再睁眼时面前已经是另一片天地。
脚下不是土地，头顶没有天空，这里是一处彻彻底底的独立空间。集市正中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阁楼，楼头牌匾上书“萍水相逢”四个大字。以阁楼为分界线，左侧的集市已经布满摊位，每个摊位的四角镇台都统一摆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用于照明，远远看去如同一片光泽莹润的珍珠海。而右侧完全空空荡荡一片漆黑，直到一部分进来的修士踏入其中，摆出要交易的东西，取出照明的物件，才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中间那座阁楼就是拍卖行了。”来之前诸葛扬已经给她们讲过有关黑市的信息，黑市的幕后之主是位雾域尊者，每年只在雾域，九幽域，问心域的各州州府和最大的郡府开办，戌正起寅正结，场内禁止冲突，而四角离场的门全部直通遥墙春城城外，出门之后如何就各凭本事了。
坐落正中的拍卖行和左侧的珍珠海就相当于是主办摊位，拍卖行在子时开拍，身价验证有三百万上品灵石的可以进入拍卖行大厅，一千万上品灵石的可以上阁楼。另外黑市不禁飞，任何人都可以围到楼外看拍卖会的热闹。
诸葛扬指着二层阁楼说：“今年的镇市之宝是一颗六阶越境丹，能使元婴期修士不渡雷劫直接突破到出窍期，起拍价一千万上品灵石，那上二楼的资格便是按着起拍价定的。”华决明咋舌，只能说卖药的不止古往今来，就算跨界到修真界都是赚翻的命。
“扬叔，你去买需要的东西就好，我们随便逛逛。”华决明拉着秦珂要去找些新奇玩意儿看，场内是很安全的，诸葛扬跟她们约定了汇合点，自去寻武修不易得的淬体露去了。
光影明暗，人声鼎沸，华决明忽而觉得找回了旧日里逛夜市的感觉，摊子上的东西包罗万象，上到功法武器宗派消息，下到衣裳配饰灵食玩具，应有尽有。
秦珂在武器摊子上挑剑，华决明蹲在隔壁书摊上狂翻八卦。摊主因她刚刚买了地图，颇为和颜悦色地提醒：“客官要是爱看这些，可以去丹心州百晓生那里买一块“百晓晶牒”，这苍古大陆有什么新鲜事，就会第一时间通传给你了。”
啊？这么先进，这算微博热搜还是公众号推文啊？
不管了，好东西，等去了丹心就买一个。
秦珂没挑到心仪的剑，倒是翻到一本适合木系修士的身法。早看出来华决明志不在修炼，如果不想学打架就多学学逃命吧，遂把深陷话本的华决明拔出来，将竹篾塞到她手里，“看这个。”
华决明定睛一看，浮光疏影步，由林中树木枝叶晃动间的光影里悟出，黄阶身法，金丹以下修为都合用。
修真一途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虽然纯净的单灵根已经超越了许多人，但灵根只是天赋的一部分，华决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虽然凭借开局白拿的灵根混进了第一梯队，但不管是对武器还是对灵技的理解都平平，属于典型的中等生。
而努力就更不用提了，华决明志不在此，让她每日练习下针三千次可以，挥剑三千下不如杀了她，这跟逼一个医学生转专业学体育有什么区别。但环境如此，若不能打能逃就是最好的自保手段，华决明当即拍板，将身法收入囊中。
前方的巨大摊位虽然位置靠里，但格外热闹，华决明和秦珂挤进去，原来是出售衣饰的，各色法衣和储物用品一应俱全。
两人全身唯二露在外面的眼睛对视一下，非常有默契地掏出了灵石，秦珂用剑已有固定习惯，佩戴不了储物戒指或是手镯，现在终于顺利购入一只造型简单的短簪，将暂存在华决明戒指里的行装挪出来。
法衣依据上面加刻的阵法定价，上到加持了高阶防御阵能抵挡出窍修士全力一击，下到简单的清洁术维持纤尘不染。华决明对衣服样式没什么要求，穿惯了白大褂，把这法衣当工作服挑，最后选了套带简单防御阵法能自洁的纯白衣裙。
“都让让都让让！”付钱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华决明回头看，是一队人护着一车物品往出口方向去，周围人纷纷惊叹大手笔，华决明也转过身，只瞟了一眼，视线便钉在了那辆车车尾上。
“鹅……”华决明喃喃出声，扯过秦珂手腕一边跟着车往前追一边问：“秦珂姐，你看那是不是鹅！”秦珂看到了，那车驾末端摆了座高笼，因着颠簸罩布落下来一半，雪白的长颈贴在笼壁上，头上漆黑的小圆眼睛里竟露出些人性化的悲伤神色来。
“嘎嘎是鹅，但可不是普通的鹅，只要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鹅！”
秦珂想起诸葛扬说过的话来，当真如他所说，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只看纯净的羽色和完美的曲线，就不可能当作是普通的白鹅。
“是，不是普通的鹅。”秦珂确定道，“但不知道是不是扬叔的鹅。”
“他们马上要出去了。”华决明有些着急，一旦出去直通城外再想寻到踪迹就难了。华决明略作权衡，决定道：“来不及去找扬叔了，我们先跟上去看看。”
两人凝气屏息，展开轻身功法缀在后面跟着跃进出口。车架在城外暂停了一会儿，护卫队查验了一遍东西，确认无误后将罩布整理好，调头往城内去。随行护卫一共八人，都不过是练气初阶，但驾车的那个气息波动深厚，修为在她们之上。华决明只敢远远地跟着，然后跟秦珂商量：“我继续跟，你回去找扬叔报信？”
“不行，你自己太危险了，你回去报信，我跟着他们。”
“但是我动作没你快，万一有什么变故怎么办？”
“再跟一段，等他们停下来再说。”
车驾一路进了内城，一圈一圈顺着街道往里走，最终停在了城池最中心的建筑——郡守府的后门。华决明第一反应就是怎么郡守没一个好人，随后又觉得自己不严谨，毕竟这只是郡守府的购物队，不能证明灵宠是他们偷的。
华决明和秦珂轻飘飘地跃上房檐，矮身隐蔽，看到后院又进来个管家模样的人，驾车的修士对他说：“大人想要的大多都换到了，只是那只鹅还不肯配合，宰了算了。”
驾车修士将笼子提起来，笑道：“这死鹅犟得很，从灵兽贩子那儿抢过来之后都折腾了一年了，毛拔光了两遍也死不结契，这次带去黑市又洗了一遍印记，还是不行。”
华决明集中目力，这一次看清了鹅的全貌，跟诸葛扬描述中的白白胖胖截然相反，它瘦骨嶙峋，身上的白羽有长有短，一对断翅带着殷红的血痕耷拉在身侧。
华决明攥紧了拳头，狗屁严谨，平城归属的郡守滥杀，春城这个抢劫还虐待动物，果然郡守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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