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白鹅气息微弱,全靠跟自己的契约灵印吊着一条命,华决明不是兽医,不知道如何处理,眼下也没办法灌注灵气,只能先处理一下外伤。一边把它断掉的翅膀扶正固定,一边回答陈危:“确实是为了抢回这只鹅。”
“不过你解卦不严谨,扬叔是我们的朋友,嘎嘎是对扬叔非常重要的灵宠,我觉得这不能叫多管闲事。”
陈危一向最恨旁人质疑他解卦,但这番说辞他却难得没反驳,沉吟了一会儿问华决明:“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华觉明正处理细小的断骨,秦珂便接过话头,“我们就在夜宴正厅里,什么都听到了。”
“原来如此。”陈危又仔细问,“夜宴一共有几人?被拉拢的人态度可都坚决?”
“加上主位的孟迁有七个人。”秦珂回想起他们兴致勃勃生烫猴脑的情景就寒毛直立,叹道:“坚决得很,天生就是一伙人。”
华决明记得清楚,手上继续包扎,回忆着描述那几人样貌:“坐东侧的三个,首席看着二十冒头,说话语气很高傲……”
“是王阁。”只听了年轻高傲两个词陈危就胸有成竹地打断,“剩下的呢?”
“坐他对面的也是个年轻人,脸色白得像鬼,一说话感觉嘴里冒阴风。鬼的下一席是个特别老的老头儿,说孟迁给他弄到越境丹就帮他,剩下三个都是中年男人,其中两个佩剑,大概是剑修。”
陈危判断了一下,“那个鬼模样的就是我刚提过的徐兴,少见的毒修,你们那只鹅就是为了讨好他准备的。特别老的肯定就是西门庶了,卡在元婴大圆满多年寿数将尽,想指着那颗破镜丹突破续命。”
“至于两个中年剑修,有很大可能是王阁身边那群狗腿子中修为最高的两个,金丹中期,杜大洪和黄元修。”
最后剩下一个就不好猜了,暂且搁置,陈危掂掇一下,这个阵容加上孟迁本身也终于混到了金丹,统共两个元婴五个金丹,难怪有胆子威胁城中其他修士。
华决明给嘎嘎处理好外伤,小心翼翼地送回储物戒指里。折腾了一晚上大起大落,不对,准确地说是大落大落,现在灵力不能运转精力体力无法恢复,当即打了个哈欠犯起困来。
阖上眼迷迷糊糊听两个狱友对话,秦珂问陈危是怎么进来的,那边说孟迁已经悄悄清洗过一遍内城修士。修为上有威胁,不肯离城也不肯加入的,没背景的处理掉,有背景的弄进来蹲着。
“卦师游历又不拘泥于一处,你怎么不肯出城?”秦珂好奇问道。
陈危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卦盘,下山游历前师尊为他指明,要一路向东去,到生机最旺盛处,或能寻到他无论卦术阵法如何有天赋也迟迟定不下的道心。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陈危摇摇头,只说:“因为我的机缘就在这遥墙春城。”
华决明依稀觉得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梦里好像又在修炼,自从身边有个卷王秦珂陪练监督,每天至少雷打不动两个时辰,身体都已经留下大小周天交替的记忆了。
吸纳灵气的效率在压灵手镣影响下极其缓慢,龟速出发的气流攀着督脉向上爬,练气九层差一点点就接近圆满的丹田如饥似渴地等待着这一圈回到起点。
“醒醒,决明,别睡了。”秦珂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华决明登时清醒过来,竖起耳朵集中听力捕捉外面的动静,果然隐隐听到细微的金属相接和爆裂的声响。
“我睡了多久,什么情况?”华决明贴到牢门上去听,对面陈危又在掐来掐去,两只手忙得很。算命可以这样频繁地算吗?华决明搞不懂,不理解,但尊重。
秦珂一直在研究手镣,没什么进展,回答她说:“不算太久,外面突然响起来打斗声,然后听见牢里守门的开门出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不算太久,少说两个时辰吧。”陈危嘴巴可不客气,“估计外面天都亮了,蹲大牢还能睡这么香,真行。”
华决明理亏,撇撇嘴没说话,继续仔细留意声响,感觉那打斗声好像离她们更近了一些。
秦珂还想说什么,相隔一个牢房的后墙突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墙体被火球术法轰裂,露出个黑漆漆的大洞来。
一道身影率先从中掠出,随后紧跟着出来的是紧张兮兮的诸葛扬,华决明惊喜非常,“扬叔!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还有这位,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语无伦次,而先一步进来的女子抬手挥剑,玄铁的牢门在她剑下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割开。再一剑,华决明手上的镣铐应声而断。
压灵手镣束缚消失的瞬间,体内灵气恢复了流速,丹田充盈的气体倏然化液,就在这一刻竟然突破练气,顺利筑基了。
华决明顾不上开心,只见眼前女子抱拳拱手,朗声道:“在下赵遐,来报华仙子救命之恩。”
她通身矿紫的锦裙,手执一柄雪亮的长剑,眉目间神采飞扬,华决明险些认不出来这是三日前她治好的那位赵姑娘。
诸葛扬也已经替秦珂削去镣铐,开口语气还带着后怕,“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敢偷偷摸进郡守府里,老夫探到消息险些叫你们吓死!”
“几位,此处不是叙事之地,府中冲突正烈,我们还是先速速离开。”赵遐及时阻止她们展开对话,指了指墙上炸开的洞口。
华决明走了两步又想起自己这应该是越狱,说不定明天通缉画像就贴满遥墙春城,后面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太平了,她转身指向陈危说:“把他也一起带走,他是三清道宗的,算卦准,有用。”
赵遐都来劫狱了,自然不在意放走几个“犯人”,两个也是劫,三个也是带,照样劈了牢门,然后转头去前面领路。
陈危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牢门裂开,谁要走,他才不要走。赵遐旁人也许不知道,他可是把他的这座机缘城研究得无比透彻。
老郡守的天才女儿,好几年前就不知所踪了,在孟迁即将彻底掌权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手里拿的如果不是一出造反戏本还能是什么。
陈危浑身写满了抗拒,我不走刚说了个我字就被秦珂抓住领子扯了过去,斥道:“磨蹭什么呢,不走等着乱起来死这儿?”
陈危擅长阵法符箓,而自身修为只是筑基水准,直接被略高一个小境界的秦珂拿捏住,拖进洞口的时候气急败坏,“本公子诞辰九九重阳,北方七宿第五,危宿天降福星,取作名字都能挡灾,死不了根本死不了……”
“是逼我们记住你名字的真实含义吗?行,记住了,别吵了。”秦珂只管执行华决明想要的,敷衍两句,继续拖着陈危前行。
没想到那间牢房外竟然连通一条地道,顺着通路疾行了半柱香时分,终于从一处小地窖出来,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赵遐直接带她们出了内城,华决明又回到三天前出诊的外城东三坊杏花巷。不大的屋子里进来五个人显得有些逼仄,赵遐说:“几位先暂时在这里叙话,起事突然,我要去守备营跟程都尉商议一二。更具体的,我回来再向诸位解释。”
华决明谢过她,赵遐匆匆忙忙地走了,诸葛扬才问道:“你们到底是因为发现什么事,跑去了郡守府?拍卖开始的时候我绕了一圈没发现你们就觉得不对,不管有什么事出场总得先知会我一声。”
诸葛扬滔滔不绝,疯狂控诉两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小丫头,直到华决明怀里出现一只被绷带裹得只剩头颈的白鹅。
数落声戛然而止,诸葛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捧到自己面前的柔软躯体,颤巍巍地接过来。白鹅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睁开眼睛看到旧主人,惊喜地甩动长颈在他怀里乱拱。
“嘎嘎?”诸葛扬语带哽咽,做梦一样唤了声它的名字,白鹅鹅喙一张一合,微弱而坚定地发出声来:“嘎——嘎——”
诸葛扬转眼间老泪纵横,抱紧了怀里白鹅,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诸葛扬看着华决明,哑声说:“原来你们是发现了嘎嘎,原来是为了我……”
“华丫头,不知如何谢你,若是不嫌弃,老头儿往后便都随你们同行,但凭你驱使。”
“那可是我赚了。”华决明笑眯眯应承,又指了下白鹅,“救下来的时候它气息太弱了,只能和我结契才保住性命,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还给扬叔你?”
“不急不急,等它恢复了,契印可以移交给我,先把它放回去养伤吧。”诸葛扬恋恋不舍地把嘎嘎递回来。
秦珂粗略讲了几句它遭遇的手段,诸葛扬拉下脸来恨声道:“当真恶毒,老夫定要叫他们百倍偿还。”
陈危坐在桌边冷眼看着她们三个聚作一堆,看起来大家挤在同一间小屋子里,实则只有他一个局外人。莫名其妙地对这种氛围感到不爽,陈危伸出长指叩叩桌子,打断她们其乐融融。
“现在这个局势,小生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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