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逐渐被乌云遮没,疲惫将人浸透,睡意便轻松地把人困在了梦里。
昏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间,白日里才停了不久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在轰然作响的雷声中伴着天边一片惨白的闪电往下落,来势汹汹,几乎是要将这人间都灌满的节奏。
门口垂头入睡的牛马有皮毛作为庇护,可屋子里睡着的人却并没有遮蔽物御寒。
栖息的寺庙没有门,雨一大,风就也跟着大起来,在遮天盖地的雨声中肆无忌惮地涌进空荡荡的破庙里,将睡前点燃的那捆柴火最后仅剩的一丝温暖都吹灭。
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吞噬。
沈长宁瑟瑟发抖着,最先被冻醒。
她在黑暗中茫然地蜷缩起身体,想要抵抗那阵寒意,可坚持了片刻都被没有感受到效果后终于哆嗦着想起了自己此刻身处何方。
“009,009,我需要一床被子,开启百宝箱。”
她握了握手指,掌心冰凉没有一丝热意,指骨也僵硬得厉害。
“叮咚,检测到现在是凌晨三点,系统009已进入休眠模式,这里是留言系统131,请宿主直接留言,我会在009结束休眠以后转告给它。”
“什么?”
沈长宁猛的坐直身体,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它下班了?不是吧,你一个系统为什么还能下班?”
暂时接受沈长宁的131是个老实孩子,没驳斥沈长宁这典型的资本主义思想,反而认真解释道:“非常抱歉,宿主,系统一般不会进行休眠,除非能量耗尽才会需要补充。009今天的能量已经严重耗尽,只有休眠补充能量才能够继续运行。”
沈长宁愣了一下,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这乱七八糟的一天,除了自己,009也确实没停下来过。
把她从河里捞起来,给她导航到这里,还给她开了不知道多少次百宝箱。
好吧,确实是该关机了。
沈长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帮我留言,让它休眠结束后给我开百宝箱弄一床厚被子吧。”
“好的。”
131认真记录下来。
电子音在耳边消失,人便又回到现实,钻进了风雨的呼啸声中。
沈长宁被突然钻进来的一阵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正转头去看这屋子里哪里可以遮风的,准备在那里再生个火堆,视线里便突然撞进来一团黑影。
无声无息,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然后相关的记忆在瞬间回笼。
沈长宁想起这人那严重无比的伤势以及因为自己上药方便而基本上被解开了大半的衣服,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喂。”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靠近,伸手去碰地上无声无息躺着的男人。
“你冷吗?”
手指戳在软韧手臂上,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沈长宁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
她上移手臂,贴近,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滚烫。
“……”
撇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沈长宁坐到一边,手臂勾住肩膀,将浑身滚烫的人半抱进怀里。
因生病而高热的身体贴过来,原本环绕在身边的寒意瞬间被驱散。
沈长宁止住哆嗦,舒服地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你还是有点用的份上。”
她抬手,拍在对方面颊上的手轻了四个力度。
“你醒醒,醒醒。”
男人发了高热,面颊同样滚烫灼手,沈长宁贴上去就舍不得移开了。
于是片刻后,陆景行在那持续不停的唤声中睁开眼,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身体一会冷得仿佛在冰窖,一会又热得像被关进了蒸笼。
整个人的意识变得无比微弱,四肢躯干也仿佛已经融化,在这样仿佛能把人逼疯的黑暗中,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那贴着他脸颊的冰冷和不绝于耳的声音。
“…水,水。”
他咽着干得仿佛要冒火星子的嗓子,哑声喃喃。
水?
沈长宁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去看那屋外的倾盆暴雨。
“你等等啊。”
扔下这句话后沈长宁起身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想这可不能怪她,谁让009休眠了,她开启不了百宝箱,而且这个时代又没什么重工业,哪来的污染。
这么一番安慰后,她心安理得地撕下来一小片裙子,递出去,等吸饱了雨水后才收回来。
布料被绞紧,储存的雨水便顺着流了下来。
明明布料都被拧得再流不出一滴水,可这人却仍然一直叫渴,沈长宁奇怪地探手,指腹擦过干涩的唇瓣,高挺的鼻梁,滚烫的面颊,直到在他耳边摸到一块湿痕。
好家伙,原来是全到外面去了。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样试了几次,沈长宁终于恼了。
“我真服了。”
她静坐在黑暗中,无语地瞪着地上的人片刻,然后再次抬手。
这一次,水液流淌进掌心,然后再缓缓贴住唇瓣。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掌心下,尝到了湿润的男人本能地吮吸起来,留下一阵轻痒。
沈长宁有些不自在,但看在对方病得这么重的份上仍旧努力忍耐,直到水液流淌干净,再尝不到一滴水的人突然探出舌尖。
火热的柔软在瞬间燎着掌心而过,沈长宁一愣,然后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后猛地抽回了手。
巴掌几乎是下意识地挥了出去。
陆景行被这一巴掌扇得清醒了许多。
他微睁开眼睛,在昏沉中听见耳边响起少女抓狂的声音。
“啊啊啊神经病,怎么还舔人啊,恶心死了!!”
熟悉的声音,受伤以后已经听见过不知道多少次。
到底……是谁?
陆景行在黑暗中轻眨双眼,循着声源处抬手握去。
好心喂水结果却被舔了一口的沈长宁正努力擦拭完掌心企图抹掉那种感觉,手腕便被凑上来的火热突然缠住。
她毫无防备,被吓得猛地瞪大了眼睛。
还不等尖叫出声,便听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谁。”
黑暗中窸窣声响,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握住她手腕的力气缓缓加重,然后侧身,在因剧痛而吐露的闷哼声中贴了上来。
“你到底是谁?”
沈长宁手腕被紧紧箍住,几乎要把她的腕骨握碎。
她抽着冷气,伸手去扯,却遭到抵抗,反而加重了力道。
无奈,沈长宁只能被迫停下动作。
她再如何天真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信息对着一个能够面无表情给自己喂毒药的人全盘托出,便故意糊弄道:“你想听什么?听我说我是来杀你的还是什么?”
男人却并不受她糊弄,仿佛烧得着魔了一般执拗不休,身体紧紧贴住沈长宁曲坐在面前的小腿,一字一句地逼问道:“你,是,谁?”
他一再纠缠,本就是被莫名其妙卷进了一场无妄之灾中的沈长宁也生气了。
“你讲不讲道理?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打招呼之前要先自我介绍吧?你先不自报家门,却上来就问我的信息,凭什么告诉你?”
她越是这般,落入本就多疑的陆景行耳中便越是可疑古怪。
耳边男人轻轻喘了口气,然后吃力而缓慢地说道:“我刚到江南便遭人埋伏,有人手眼通天,能买通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明明出手杀招,全然不留情面,可却又偏偏放我一条生路,让我濒危之际辗转遇到了你,被你所救。”
太过疲累,男人不得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巧得有些太过分了吗?”
哈,这下真是贼喊捉贼了?
就怀疑自己和杀他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呗?
是,太巧了,巧到自己从他手里给自己讨了颗毒药吃。
怎么当时就要心软那么一下呢?要是放任不管,自己现在绝不可能要吃这种瘪。
沈长宁呆坐在原地,一时间憋屈怨恨到了极点,几乎要被气笑。
她恨恨地盯着男人看了许久,终于在某一个瞬间,计上心头,想到了一个既不会让男人对自己杀心大动又最能给自己出口怨气的好办法。
“你误会我了,我呢,确实和要杀你的那伙人不是一路的,只是你也没猜错,我的目标确实是你。”
杀意瞬间在心中涌现。
“你,”
话语才吐出一个字便惊愕地断在了口中。
冰凉的指腹顺着敞开的衣襟探进来,贴在了胸膛上,然后黑暗中响起一声暧昧的轻笑。
“你虽然瞎了眼睛,可这张脸和身材却是真的不错,不如你自己猜猜,我为什么要救你?”
话语像羽毛一般,随着恶作剧一般故意划过胸膛的指尖一起轻轻挠过耳膜。
身体随着这宛如**一般的触碰在瞬间猛地绷紧,然后又骤然回落。
陆景行被这番惊人之言震得半天没能回神,而后在耳根几乎烧起来的灼热中,他差不多是以甩开的速度松开沈长宁的。
不敢置信的情绪在心中激荡,引得他胸膛起伏半晌,黑暗中,男人的面庞灼热得犹如有火在烧,他喉结滚动许久,最终吐出来的却只有一句。
“不知羞耻!”
黑暗中,恶作剧大获全胜的沈长宁最终等来了一句低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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