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绝就站在阳光下看着他,他打着赤脚,腿上全是干了的泥,手里还拿着秧苗,像是急匆匆赶来。
宁濯飞快地向殷绝跑去,近了还能闻到殷绝身上的泥水味,却没有一点汗水的酸臭味。
殷绝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是叫你下午待在家里别出去?”
宁濯瞬间像枯萎的小草,蔫头耷脑地踢着地面,“又热又无聊的,我待不住。”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先算账呢?能不能先分个轻重缓急。
“那就让你爸把你接回去,这里根本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宁濯刚刚被吓坏了,想离开的**也有了新的突破,“又不是我不想走,我爸都把我拉黑了,就是不肯让我离开,非要我尝到苦头才罢休。”
殷绝不再跟他说没用的东西,虽然是笑着与万信民对视,但锐利的眼刀却让万信民感到头皮发麻,万信民心有不甘地瞪了宁濯一眼,仓惶离开了。
宁濯有了同伴在身边撑腰,此时也横了起来,一改蔫不拉几的气质,挺起胸脯瞪了回去,突然想起要是殷绝没来,他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了,又咬牙切齿地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殷绝举起秧苗轻轻敲了敲宁濯的脑袋,“行了,把你的脾气收一收,也放聪明点,不要因为一个西瓜就把自己给卖了。”
“喂,我说你们这个村子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的,刚刚也太瘆人了,你去他们家厨房看看,跟屠宰过什么不得了的活物一样。”
殷绝听到这话,脸色变得严肃,快步走进厨房。
宁濯不敢靠太近,他可不想再遭受一起消毒水的攻击。
他捏着鼻子,对着菜刀指指点点,“你看你看,就是那把刀,你不是会做菜吗,那你想想切什么东西能把刀切出那样严重的豁口,这都得叫砍了吧。”
殷绝的手即使沾了泥点,却也掩盖不住一静一动之间青筋凸起的骨感有力,修长的手指在刀身上移动。
宁濯刚想提醒他小心割破手,殷绝就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整个人都往后倒去,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宁濯看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手都伸了出去,奈何离得太远,还不等他安心,殷绝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宁濯跟兔子一样蹦了起来,神情惶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住殷绝,“不是吧,大兄弟,你中毒了?”
殷绝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一只手按压在自己的心口,一只手握拳抵在嘴边,闷声咳了几下,随后用拇指重重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哑声道:“先回去。”
两人回到殷绝家中后,宁濯这才叉腰质问殷绝,“刚刚是怎么回事?我这一路上算是想明白了,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宁濯神经还是比较大条的,出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他却没怀疑过殷绝会不会是和万信民一样的人。
殷绝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压下喉间的血腥味,又拿了个杯子给宁濯倒水,开口就说了句震得宁濯浑身发麻的话,“你并不是被你爸拉黑了,而是这个村子在你来的那晚就被屏蔽了信号,除非你爸派人来接你,否则你不可能离开。”
宁濯皱眉,“怪不得你一直问我爸什么时候来接我,那刚刚那个心怀不轨的人又是什么情况?”
殷绝静静地望着窗外,他不语,此时就像立于山间的丰碑,周身都散发孤寂的气息。
宁濯仿佛隐约听见了悠长的叹息声。
而后就听见殷绝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本来就冷冰冰的语调压低了几个度后变得阴森森的,宁濯听得全身被针扎一样难受,
他看一眼自己的身后,回头说道:“信吧。”
不是特别信。
殷绝接下来的话更是平地起惊雷,吓得宁濯道心都要破碎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地方叫缚灵枢要,里面的人专司降服恶灵和稳固魂魄丢失之人心魂的职务,在古代,他们被称为捉鬼术士,民国时期更名为缚灵者。”
“恶灵通过放大人类心中的邪念与**,来达到获取人类心甘情愿奉献魂魄的目的,普通恶灵只是跟影子一样的虚体,只有吞噬了足够多的魂魄,他们才能获得自己的身体,伤害人类便轻而易举。”
宁濯听得聚精会神,他觉得殷绝讲的东西跟他爸小时候给他讲的睡前故事有点像。
尽管殷绝说的话骇人听闻,但宁濯却信了大半。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才认识殷绝一天,便已经交付了自己的信任。
第一晚见到殷绝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殷绝身上充满了令人信任的力量感。
他还有很多疑问,“那你是缚灵者?”
殷绝摇头。
“那缚灵者跟电视剧里一样有法术吗?”
殷绝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许吧。”
宁濯不解,“或许?你也不知道吗?”
殷绝回答他,“现在的缚灵者我还没有见过。”
宁濯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问了更重要的东西,“那我们这个村子里也有鬼?”
说是说恶灵,那不就是鬼嘛。
“有。”
“那你见过吗?”
“见过。”
宁濯靠近他两步,不可思议道:“没伤害你吗?”
殷绝瞥他一眼,“没有。”
“为什么?你教教我呗,要是以后我遇上了,还能有个保命的法子。”
殷绝朝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宁濯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殷绝的话并没有说错,事实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殷绝又咳嗽起来,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宁濯眉头都打结了,他上前轻拍殷绝的后背,“那把刀是刀还是鬼,为什么你会突然受伤?”
他给殷绝的杯子倒满水,“快润润喉。”
殷绝接过,“恶灵不会变成任何物件,那只是把普通的刀,只是被恶灵施了咒,我尝试通过刀看见过去发生的事情,便遭到了反噬。”
宁濯目瞪口呆,“你是个监控啊,还能看见发生过的事情?”
殷绝摇头,“以前与缚灵者有些渊源,跟他们学了点皮毛,不能看见具体的影像,只能看见模糊的画面。”
宁濯对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是佩服的表情,“这技能够厉害,你还有别的技能吗?”
殷绝思索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能感受到恶灵的气息,算吗?”
“所以万信民是恶灵?你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才及时出现救我的?”
宁濯说完又觉得矛盾,“那也不对啊,恶灵只有吞噬了足够多的魂魄才能变成人。”
他心里突然有个更恐怖的想法,双瞳放大看着殷绝,“万信民不会就是吞噬了很多魂魄的恶灵吧?”
殷绝漆黑的眼眸看着宁濯,脸色已经好了些,他放下杯子,“既然猜到了,以后就离他远一点。”
宁濯的道心已经碎成渣渣了,他简直要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谁能想到他一个小时前还在恶鬼家做客,享受着恶鬼的招待,原来这都是为了“吃掉”他啊!
“不是兄弟,这么恐怖的地方你怎么敢住的,你真不怕人和鬼一起把你给活剥了啊?”
殷绝笑得很淡,“心清则无秽浊,恶灵不会将我视为目标,我一心种田,收费低,人人只会当我是傻子,与他们无任何竞争,坏心便也不会放在我的身上。”
宁濯在心里吐槽,看来昨晚说你肠子里弯弯绕绕的并不是污蔑你的话。
“你难道不能去别的村子种田吗?我看这个村子里的人也不多,很多都去城里了吧,你要是想赚钱,为什么不去城里?”
“我喜欢种田,钱对我来说只是维持生命的东西,我不需要很多,能吃饱就行。”
宁濯太惊讶了,他还没在身边见过物欲这么低的人,更没见过这么爱种田的人。
但既然已经说到了吃饱,他不得不问:“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有肉吗?”
殷绝反问他,“这里的肉你敢吃吗?”
宁濯瞬间干呕了几下,“好恶心,太恶心了。”
吃完饭后,宁濯借口自己今天被吓到了,死活不肯去爷爷家住,“我今天也不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了,我就睡你床旁边的地板上,万一你半夜又吐血,我还能第一时间帮你。”
殷绝还是那句话,“住可以,但你不能吵,否则我不会再让你踏进我家半步。”
他说这话的语气跟平时一般无二,可宁濯就是感受到了压迫感。
宁濯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他怀疑落在爷爷家了,可是殷绝还在浴室里,他不太敢一个人去隔壁。
“哎呀,宁濯你干什么呢,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在隔壁吗,要是出事了喊破喉咙还怕殷绝听不见吗?”
他抄起饭桌上的蜡烛就去了隔壁,门没锁,他用力地抬起门,生怕再与地面剐蹭发出刺耳的魔音。
蜡烛很细一根,火焰并不大,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他怕蜡油滴手上,于是将蜡烛先放桌上,准备在堂屋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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