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开天空的一角，从天空的边陲照亮了整个草原大地，将人们从沉睡中唤醒。
凉意从外头向帐篷里头逼去，邵叶换上了木野上次给他送的瑶氐服装，还穿上了披风，这么一套下来，真是暖和了不少。
早饭过后，他向帐篷外面走去了。
修宁打着哈欠，同他一路。
今天就是要去找河流的，本来是木野同邵叶一路。
但是木野作为部落首领，每天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今天一大早又被杂事绊住了身子，没有办法，只好叫修宁先和他去。
修宁倒是不介意，他本来也是忙活这个的，况且，他也很好奇邵叶是怎么找河流的。
瑶氐族没有文字，也用不上纸张。先前邵叶向木野询问过附近河流的分布，修宁在瑶氐聚落里的一块石头上给他画出来了。
邵叶边看，修宁便给他解释：
“这条，就是我们瑶氐所在的地方。”
修宁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草叶，对着石头就给他比划出来。邵叶看了，这是一条不小的河流，瑶氐的位置大概处于这条河的中下游流域，他的目光掠过上游，修宁很快给他解释了：
“上游，是羚羽族的地盘，”邵叶心下一应，果然，“他们可不是什么好家伙。”
修宁嘟嘟囔囔地说了，邵叶又向其他地方看去，瑶氐和羚羽所在的这条河流是修宁所画的最大的一条河流了，其他的，几乎都是由这条河流衍生出来的支流，修宁所说，这些支流也都被大大小小的群族占据着，几乎没有什么余地。
他的目光扫过整块岩石，修宁这幅画画的很是有条理的，从一条大河延伸出去，大大小小的支流，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东南方向有几个零散的小支流，看起来乱乱的，不太入眼。
要不是他今天的重点在东南方向这边，他大概发现不了的。
“这里呢？”他伸出手指着那几条小线，问修宁。
“这里啊，”修宁脑袋伸过去看一眼，“这个地方的草很不错呢，但是水流太小，可能支撑不了我们整个瑶氐部落。”
草不错？
邵叶想着，挑眼望了一眼东南方向，从这边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
他昨天可在木野的画上提前得到了一波剧透，他们最终解决问题的搬迁的地方也就在东南方向，此时修宁这么一说，他立即就有思路了。
“去这，”他对修宁说，“到这边去。”
对于邵叶的提议，修宁无条件表示赞同。尽管他没明白，那块地方确实作为他们搬迁的备选，但是因为水流问题，一直也只是个备选。
不过，修宁倒是十分愿意相信邵叶。这其中之一有木野的叮嘱，让他帮着邵叶打下手就行，还有么……邵叶是个汉人。
修宁回到部落之后就很少再说汉话了，瑶氐语他说得也很不错，可是没人跟他说，木野很忙，部落里的其他人他又不怎么熟悉，好不容易带着个说汉话的人，修宁恨不得把这几年没说的汉话一次性全说光了。
所以，一路上他都在喋喋不休。
邵叶脑袋里想着河流的事情，本来就是随便应付的。可是后来，他发现修宁很熟悉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的汉人相关的事情，包括风俗习惯，饮食文化等等，他开始尝试询问修宁一些问题，修宁都对答如流。
邵叶顿时来了兴致，和修宁讨论起来，修宁则认为这是碰上了趣味相投的人，因此十分乐意同他聊天。
邵叶大概推出了现在的时间了。
然而还没等他接着想下去，前方，一块牧草丰沛的原野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风吹草低，草地上展现出一个人影来。
修宁心下一惊，勒了勒马儿，待看清了那身影是谁，才放心下来。
草地中间站着的，正是木野。
“木野！”修宁惊喜地叫着，木野的长发被风吹动了些，微微侧过头来。
“你怎么在这？”
木野回头看了一眼他们：
“我寻思找到合适的河流不会那么快，但是族里好像等不及了，先到这里来看看。”
“那不是正巧了嘛，我们也……”
修宁边说边回头看，后面的邵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另一边了，修宁回头就看见两匹马儿在原地悠闲地甩着尾巴。
“哎，邵叶，邵叶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木野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听不懂汉话，但是听得懂修宁话里“邵叶”两个字。
他顺着修宁的目光看过去，穿过低矮的草地看见了不远处穿着瑶氐服装的邵叶。
他抬起脚要走过去，却忽得想起什么来：
“修宁。”他叫修宁，修宁瞪着眼睛望回去，疑惑地看着木野，木野说：
“我的马在那边，”他顺手一指，“你去牵过来吧。”
修宁愣愣地应了一声，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等他回神的功夫，木野已经走出去一段了：
“木野？木野！怎么叫我给你牵马？”
木野没听见似的往回走，修宁一看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边走边嚷嚷，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木野的马名叫红琮，是匹浑身乌黑，唯有头顶一点红的马儿，翻译成汉话就是暴烈的风，别的不说，性子最烈。
除了木野，瑶氐之内无人能驾驭。
修宁之前好奇的时候还向木野要着想来骑骑看，木野同意得很爽快。结果他才上去了一只脚，就被掀翻在地，卧床躺了好几天才恢复精力。
修宁从此远离红琮。
木野居然让他去把马儿牵过来，修宁远远看见了红琮，他心下忐忑，自己给自己顺了好几口气，才颤颤巍巍地朝红琮走过去。
这边。
邵叶的脑子里想着修宁画的河流分布图，按照图上所说，面前的这条河流就是支流的一条，他远远看见了，奔过来，确实是水流不怎么大。
木野从他身后走到他身边，邵叶看到了他，最近新学的瑶氐语正好派上了用处：
“木野，”他喊了一句他，木野点点头，邵叶接着说，
“水流太小了。”
“嗯，”木野接一句，“作为暂时搬迁地应该还可以。”
附近的河流邵叶刚才也都一一看过来，都是不大的水流量。对于瑶氐来说，确实太小了。但是木野所说的暂时搬迁地，那也还不错，只是……他想起来岩画上河流的位置，正是这里么？难道还有他没发现的。
“这边的河流……”他已经走过一圈了，节约时间的话，问木野会更好，毕竟这块地方，没有谁比木野更熟悉了。
“那边，那边，那边。”木野抬手指了指，这几个地方都是邵叶刚才看过的地方，果然附近已经没有更多的河流了。
他尝试用现代知识中的地形地势去判断，自己跑出去回来一圈后，发现是白用功，木野给他指的和修宁给他画的，就是这个地方仅有的河流。
然而不管是哪一条，或者，三条都用——都用上的话就太分散了，对一个聚集的部落来说，这是不现实的。河流的水量都是不够的。
这……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邵叶瞬间就犯难了，难道是画面记录有误么？他转头望了望木野，可木野分明说的就是解决完问题才会记录，又怎么会有错呢？
一旁的木野似乎看出了他的烦恼，好心地说道：
“我和修宁找了好些日子也没找到，这才是一个方向，其他地方也可以看看。”
邵叶脑袋里浮现出那幅画，未置可否地摇摇头，不，不会错的，瑶氐最后解决问题的地方就是这里，东南面，一定有他们要找的。
他四周看了看，找了块大石头的地方靠过去，望着河流凝神想着，岩画他很熟悉，找不到原因大概是他漏掉了画上的某些内容，他把头转向石头，随手拔下一根草，对着空白的石头去勾勒脑海中的画。
木野不明所以，但是选择不打扰他，任凭邵叶在细细的风声中缓缓地绘画，自己就在一旁等着。
潦草地勾勒过左边的人和畜牧之后，他集中精力去想那条小河。
河水，顺着地势高的地方，在瑶氐族的位置，也就是西北向东南流去，一条，一条，顺势而下，在岩石的最下方消失了踪迹，上面，有两条横向的细线……
细线？
邵叶心下惊了一下。
细线，横向的，像河流的两只手一样，在两边待着。之前他以为那是岸边的意思，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莫不是……
他转头望向木野，对方也正好在看着他，岩画的创作者在这，解答这个问题当然是绰绰有余。于是邵叶问他：
“如果说，你在岩石上刻画出两条这样的线，”他用草向木野比划，轻轻在岩石上勾勒。
描绘的时候，他额前的碎发随风向前，遮住了木野的视线，木野不禁凑近去看，邵叶的手在岩石上，反复描着两条线的模样，“这会是什么意思呢？”
木野细细想去，那是两条横线，尾部带着一点点的小勾，其实就光这么看轮廓木野是看不出来的，但是邵叶无意间把木野当时绘画的顺序也蒙对了，大概是天生的灵敏，木野说着：
“大概是扩展的意思吧。”
扩展！
邵叶猛得惊起，扩展的话，如果这条河流扩展过了，那么，其流量说不定就能支撑得下整个瑶氐族了。
他心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话语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木野，你太厉害了。”短短几笔，就把整幅画面勾勒出来，把问题，和解决方法在画面中完全展现，这是什么样的智慧呢？
他转头看着木野，木野突然被夸了一嘴，似乎正有些不好意思，俯下身来的模样，又给这画面带来了异样的感觉，但是邵叶正劲头上，完全没注意，他心里想着：
扩展的话一定是有更大的流水，那么流水，从哪里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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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河流，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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