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周,王尔德对茧一眠的管控都很松懈。从最初偷偷溜出去买零食,到现在能自由在外活动几个小时,对方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自由的感觉自然很好,但有些事情却让茧一眠越来越难以忍受——比如英国的食物。
烤得发硬的面包片,一股腥味的水煮蛋,还有那永远都会被做成罐头的豆子,这些食物正在摧毁他的味蕾。
一次偷跑中,茧一眠在英国人开的中餐馆里吃到“炸鱼薯条盖饭”后,信仰彻底崩溃了。
茧一眠再也无法忍耐了,他要学做饭。
就现在,立刻,马上。
以前在华国,吃饭全靠拼好饭,他没怎么动过手。
他通过王尔德告诉他的小路来回跑了好几个书店,找到了几本全中文的菜谱《家常菜一本通》《卤味大全》《从零开始的学做饭》。
他没打算一次性挑战最高难度,先从简单的开始。青椒炒肉丝,肉沫土豆丝,这些应该不难。
采购清单写了满满一页。
茧一眠拿着单子在超市转了好几圈才找齐东西。调料区倒是好办,华人超市里生抽、老抽、蚝油一应俱全。但是某些特定的食材就得费点心思了——话说,菜谱上写的葱花到底是大葱还是小葱?
算了,都买点吧。
购物车渐渐装满:铁锅、菜板、厨刀、碗筷,还有各种调料和食材。茧一眠看着手推车里的东西,突然有种要组建新生活的幸福感。
“叮咣、叮咣”——
厨具碰撞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惊动了正在画室准备作画的王尔德。
他循声下楼,看到茧一眠正在厨房里忙活,各种锅碗瓢盆摆了一地。
“你这是要做饭?”王尔德靠在门框上问。
茧一眠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是学做饭!等我学成归来,I have soup ,you have meat!”
我有汤,你有肉?
王尔德思考了下这句是什么意思,没明白,“你们那边的方言的直译?”
茧一眠点头,“嗯,你可以理解为,我有了好吃的,就会分享给你。”
王尔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等着尝尝你的手艺了。”
茧一眠:“没问题,你先等我研究研究。”
王尔德叮嘱了几句注意用火安全,便重新回了楼上。
……
茧一眠忙活了一下午。
第一锅是因为火候太大,肉丝还没炒熟就已经黏锅糊底;第二锅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肉丝有股说不出的腥味;而第三锅本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结果他一个分神,青椒就从嫩绿色变成了枯黄色,肉丝也焦得不成样子。
在第四次尝试后,终于做出了一盘看着不错的青椒肉丝。
茧一眠解开围裙,重新洗了手。
他的菜谱上多出了很多笔记:中火炒肉要到七分熟(不能太久!),小火炒青椒保持脆嫩(记住是小火!),最后大火翻炒收汁。(千万不能随便改变火候,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
有了之前的惨痛案例,茧一眠这次尝菜格外谨慎。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送入口中。但下一秒,他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对了!他又连着吃了几口,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对劲!就是这个味道爽!!!
——
另一边,王尔德坐在画架前,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面前的画像几乎修改完成,只剩胸针上那颗宝石的颜色还未确定。
王尔德坚持道:“绿色更符合我的气质,翡翠色深邃神秘。”
画中的王尔德轻哼一声:“我不同意。金色才能彰显华丽和贵气。”
王尔德继续争辩:“金色太俗气了,像个暴发户。”
画像反击道:“绿色太沉闷,像个忧郁症患者。”
这场辩论已经持续了近半小时,双方都不肯让步。王尔德最终失去了耐心,从调色板上挑起一块既不是绿色也不是金色的颜料。
“既然这样,那就用红色。这样谁都不满意,公平。”王尔德一锤定音。
画中的王尔德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能这样!红色根本不——”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王尔德!我做好饭了,你要不要下来尝尝!”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尔德手一抖,调色板上的白色颜料滴落在画布上,正好落在胸针的宝石位置。乳白色的颜料在宝石表面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高光,像是一颗钻石在月光下闪烁的效果。
王尔德和画像同时安静下来,注视着这个意外。
一阵无声的沉默后,画中的王尔德开口道,语气中的不满已经消失,“这样……似乎不错,钻石最纯粹的颜色,很适合我。”
“你是说适合我。”王尔德纠正道。
这个小插曲意外解决了两人之间的争执。
王尔德凝视着画布上那个意外形成的钻石高光,盘算着要不要再修改一下形状。
画像中的王尔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别动它了,现在的样子很好。”画像说。
“只是修整一下轮廓。”王尔德拿起细笔,在钻石周围小心地描了几笔,又向后仰头审视效果。
然而调整后,反倒让那颗钻石显得不那么自然了。他皱起眉,放下画笔,又偏头换了个角度看去。
画像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你看,我说过了,有些东西本就不需要多加修饰。”
王尔德不得不承认画像说得对。那滴意外落下的白色颜料,经过自然晕染后形成的高光,反而比他精心设计的效果更好。有时候艺术就是这样,过度雕琢反而失去了灵魂。
他有些懊恼的叹息了一声,“唉,就这样吧,下次画个新首饰。”
画中的王尔德也轻轻叹了口气,感慨对那个意外美丽消亡的惋惜。
片刻的沉默后,画像忽然抬起头,“对了,那个男孩还在楼下等你,听起来,他似乎做了些不错的东西等你品尝呢。”
王尔德一愣,这才想起茧一眠之前喊他下楼吃饭的事。
他又沉浸在创作中了,这是他的老毛病——一旦画到有灵感的地方,整个世界就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他、画布和颜料构成的小世界。有时候他能连续画十几个小时而不觉疲惫,直到身体发出抗议才勉强停下。
画像催促道,“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记得回来告诉我这顿饭的味道如何。”
“你又不能吃。”王尔德说着,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放下调色板,最后看了一眼未完成的作品。颜料还没有完全干透,那颗钻石在画像的胸前闪烁着明艳的白光。
门关上后,画室陷入了沉寂。
画中的王尔德不再维持着被画时的姿势,而是伸手取下了胸前的钻石胸针。他将那枚首饰举到眼前,在昏黄的灯光下审视着。
钻石的菱角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摇晃。与真实世界不同,画中的物品可以被拆卸、移动,就如同它们本就是独立存在的实体。
画中人站在那里,面带思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将胸针别回原处,靠在画布边缘,望向窗外的夜色。
王尔德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顺着楼梯缓缓下行。他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某种他不太能适应的辛辣气息。
走进餐厅时,茧一眠正将最后几口米饭送入口中。
见到王尔德来,他小小惊讶了一下。他以为王尔德不来了呢,差点就要把对方那份饭也炫了。
王尔德注意到他常坐的那一侧摆放着刀叉、餐巾和他惯用的那只象牙白瓷杯,而茧一眠的位置则是一双筷子。这种细心的安排让王尔德心情颇好。
他走近餐桌,盘子中央盛着一道颜色鲜艳的菜肴——青椒和肉丝炒在一起,泛着鲜艳的光泽,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辣椒籽。
王尔德的表情微微僵硬,但他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看起来很不错,卖相很好。”他评价道。
茧一眠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犹豫,兴冲冲地跑去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回来,放在王尔德面前。
“尝尝看,正宗的华国家常菜。”茧一眠期待地说。
王尔德坐下来,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肉和青椒的组合,送入口中。
下一秒,一股前所未有的辛辣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味蕾。他强忍着没有立即吐出来,但剧烈的咳嗽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茧一眠的脸色立刻变了:“怎么了?太辣了吗?”
王尔德不得不用餐巾遮住半张脸,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茧一眠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等辣感稍微缓解,王尔德才放下餐巾,努力维持着绅士的风度。
“我没事,是有点…出乎意料。”王尔德说,声音有些嘶哑。
在吃前,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按常理来说,英国的青椒不会这么辣的。
茧一眠挠了挠脸,在他的认知里,英国青椒几乎没有辣味,不够劲,所以他特意买了墨西哥青椒。
“要不算了吧,不能吃就别吃了。”茧一眠伸手想要收走王尔德的盘子。
王尔德按住他的手,说道:“不用,这个挺好的。我不是不能吃辣,只是英国这边不太流行辣食,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一时呛住了。”
茧一眠的表情明显表示他并不相信,但也没有戳穿:“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菜?我以后还会研究别的菜。”
“我的口味偏甜一些,不太习惯太咸或太重的味道。”王尔德如实回答。
“行,那以后给你做广东辣的酸甜口味菜。”茧一眠记下王尔德的口味。
王尔德:“……关东,辣?”
茧一眠:“是广,东,辣——guang dong la.”
王尔德:“那是什么意思?”
茧一眠:“不能吃辣的人能承受的辣度的意思。”
王尔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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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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