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里的学生不像枝叶那般尽显颓意,反而倒是气盛不少,大清早众人刚来教室准备早自习,却突然听到陆雯雯喊了起来:
“刘涛,我们的饭卡为什么在你这!”
同时,连带着地上寻找自己饭卡的张晓晓等人,也一同纷纷起身质问着刘涛。
刘涛刚来也不说话,只是满脸疑惑地站在门口,等到听清楚情况后,这才心虚地挠了挠脑袋。
刘雅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帮刘涛说着:
“这是干什么?!你们饭卡丢了怪刘涛干嘛!”
“刘雅你别护着刘涛,真当我们不知道你们俩的情况吗?!”
刘雅脸色一愣,立刻红了起来,仍然嘴硬地说:
“哼!我们能有什么情况。”
“你们俩早就开始谈恋爱了,而且我们饭卡在他那你会不知道?还是说你帮着他偷拿我们饭卡?!”
“你说什么?!”
随着两边人马开始互掐,不远处的余棠此时正笑得合不拢嘴,又偏过头看了眼同桌,发现沈碗余仍在埋头背着书,努力的模样让周围看戏的人不禁感到自卑。
余棠没有那感觉,从课桌里拿出沈碗余的饭卡,递了过去。
“呐,你的饭卡找回来了。”
沈碗余有些惊讶,偏过头看向她,又想到后边争吵的事情,心里也有了些猜测,不过没说出来,而是浅笑着道了声谢:
“谢谢。”
“嗯。”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在老张的到来暂停了下来,她看着坐回位置上的几人,有些无奈,高中时期的矛盾时常发生,过多的干涉只会更容易弄僵关系,简单地教训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回到了办公室,将教室放任给学生们自己读书。
—
下早自习后,余棠照常等到人少再准备离开,起身时,却突然看到刘雅正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上,同一旁的陆雯雯有说有笑,眼睛时不时会瞟向沈碗余,这时注意到余棠看向她们,连忙偏过头继续说悄悄话。
余棠没放在心上,向身旁喊了一声,沈碗余闻声抬头看向她,说:
“我饭卡回来了,就不用你的了。”
她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她的饭卡已经被自己找回来了,心里有些尴尬,又接着问道:
“要不要我给你带,你要吃什么?”
对她来说,这只是朋友间常见的一句话,此时却让沈碗余的心里翻涌,在她看来,上学时期愿意帮忙带早餐的人,只有相熟的朋友甚至是男女朋友那样,而余棠愿意帮自己带饭,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们是朋友。沈碗余神情有些恍惚,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好,喝白粥就行。”
余棠收拾好东西离开,她则继续低下头刷题,不同以往,她的嘴角此时挂上了浅笑。没多久,身后忽地传来声音,是陆雯雯在喊她:
“沈碗余,我们饭卡是不是你拿的?”
沈碗余的神情诧异,转头看向了两人,只见陆雯雯皱着眉头,样子似乎很生气,一旁的刘雅则一脸不怀好意,开口污蔑道:
“晚上我们都睡了,唯独你还在看书,也就你有机会偷拿我们饭卡。”
“看你穷成这样,你是不是连饭都吃不起啊?!”
三人的动静越来越大,连带着其他人都看向这边,而面对众人的目光,沈碗余似乎早已习惯,平静地说道:
“我没拿,我的也丢了。”
“那你课桌里面的饭卡是谁的?”刘雅的目光饶过沈碗余,看向了她的课桌内,也看到了那张蓝色的卡片。
“我的,余棠帮我找回来的。”
“呸!骗人,我今早看到你俩一直在座位上。”
“我没拿,而且你们丢的饭卡不在我这。”
说完便看了眼刘涛的位置,可人这时候一般都在楼下打篮球,不在座位上,眼睛又看了回来。
“哼!你喜欢刘涛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是他女朋友,他告诉我是你喜欢他,偷饭卡讨好他!”
“那你们查监控吧,我跟他没接触。”
眼见解释不清,沈碗余转过身不想再搭理几人,重新将心思放在习题册上。
陆雯雯看着她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拿起桌上的课本,直接动手打在沈碗余的头上,动静声很大,她的嘴里还在气愤地说道:
“拽什么拽啊!不就是有点破成绩,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是吧?!”
刘雅被她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连忙拉住人劝道:
“怎么动手了,还是别跟她计较了,反正饭卡回来了,陆雯雯,哎,陆雯雯!”
沈碗余被打后连忙用手护住脑袋,站起身转过头,而陆雯雯又朝她脸上打了一下,才被刘雅劝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沈碗余则捂着脸,手撑在课桌上,平静地看着气愤的陆雯雯,又看了眼冷眼旁观的众人,没开口解释,只是拿起书和笔准备离开。
她隐忍习惯了,觉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了。看着眼前的情况,突然又觉得高中与以前好像没什么两样,众人都在排挤她,成绩好和穷似乎都成了她的错。
秋风萧瑟,天气凉了,外边的阳光却仍然很明亮,只可惜没有照到教室的更里面。
沈碗余的耳边此刻不再有嘈杂声,一味地低着头走到门口,像以往一样离开就好,只是这次却有人挡住了她的脚步。
“沈碗余。”
余棠逆着光站在了门口,喊住了她,看到了女生脸上的红印,以及那双死灰般的眼睛,下意识地想到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沈碗余的眼神似乎也是这般。
刚回来就在窗外看到这场景,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将手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了沈碗余后,自己走进教室,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余棠将刚买的白粥直接扔到了陆雯雯的脸上,她一眼就看出是这拿着书,被人拉着的动的手。一旁的刘雅以及始终沉默的张晓晓几人,见此也连忙想要劝架,却不知余棠的目标也有她们,还没开口,就也挨了拳脚。
“啊!!!好烫,好烫!余棠,你有病啊?!”
“快!快喊老张过来啊!我靠,余棠这是疯了吗?!”
看着余棠将能用的东西都当武器,把站着的几个人全部揍趴下,教室里的人都不敢上去劝阻,唯一能做的,就是派出几人去喊老张来解决,等到老张赶来,只看到地上痛哭的几人,而站着的,只有沈碗余和余棠,一个抱着书面无表情,一个眼里充斥着杀意,见他来了,看向他,眼神令人感到窒息。
—
办公室里吵闹的很,哭泣声令路过的老师也停下看了几眼,老张尴尬地挥了挥手,将目光看向了两个罪魁祸首。
“情况我了解了,该道歉的就道歉,动手的就回去反省几天再来。”
“老师,余棠是因为我的原因,只罚我可以吗?”
“你动手了?”
“……动了。”沈碗余难得地撒了谎。
“你动啥了动?你别瞎掺和,还有你们几个,没证据乱污蔑人家做什么?还闹事动手,回家反省算是轻的了,还有意见到时候给你们开除学籍就老实了。”
老张听她还想担下全部责任,顿时气得不行,又忽地觉得有些无奈,姑苏市这小地方,一中学生的品德教育都如此的差,沈碗余一路走上来,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
沈碗余低着头,抿了抿唇,不再言语,余棠则一脸无所谓,想到又要回去见到她后妈,心里立刻烦了起来。
回到教室,没有人在学习,都在热闹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见到几人回来,这才连忙住了嘴,重新安静下来,余棠不需要等家里人来接,直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旁的沈碗余却在这时留住了她,说:
“对不起……”
余棠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停了下来,脸上的阳光似乎稍微偏过,她看向了沈碗余,说道:
“多大点事儿,不用道歉,我只是看不惯她们一群人欺负你一个。”
她想起刚才沈碗余懦弱的样子,言语犹豫了片刻,想到的话还是没说出口,随便换了句话说:
“还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打回去。”
沈碗余微微一怔,眼里映出余棠的模样渐渐模糊,转过头揉了揉眼睛后,将手上的早餐递给了她,支支吾吾地说:
“你……你早餐没了……我的你拿去吃吧。”
“这是报答吗?”
“不是!这……太简单了……”沈碗余忽地转过头来,说话有些哽咽,余棠这才发现她哭了,愣神片刻,接过早餐放进书包后,起身准备离开,出门前开口说道:
“行吧,我先走了。”
“好。”
等人已经离开,沈碗余看向身边的座位,桌椅都很干净,已经被余棠收拾好了。阳光静洒在上面,有些明媚,看着刺眼又温暖,伸手去感受却发现只有冷意,缩回手,她重新低下头刷题,这才发现,阳光已经照到了她。
—
余棠甩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想到回去也是照顾后妈,更是不想回去了。直到路过以前的初中学校,发现里面有人在篮球场打球,这才提起兴趣,熟练地翻过墙进了校园后,走向了一群正在打篮球的男生。
正在带学生上体育课的老师也注意到她,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认出了来人,立刻高兴地喊了一声:
“余棠!”
听到动静,余棠看了过去,发现是以前的体育老师,姓黄,对她挺好的。
“老黄,在上体育课吗?”
老黄跑到她跟前,有些惊讶:
“对,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放假了吗?这才开学多久?”
“打架被喊回家反省了。”
“哈哈,倒是像你。要不要跟你的学弟打打篮球,你技术没退步吧?我之前教了你那么久。”
“可以,反正没事做。”
“那行,我去跟他们讲一下。”
说完,老黄带着余棠一起来到篮球场上,几个男生看到陌生的女生,有些诧异,等听完老黄的解释,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你让着点。”老黄跟余棠提醒了一句,女生没回话,几个男生却感觉被轻视了,相互小声地诋毁了她几句。
由于余棠一个人对三个人,球权自然是给了她。一拿到球,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直接动身饶过去,在老黄的欢呼下来到篮筐下,一跃而起,将篮球扣了进去,整个过程动静不大,却惊掉了这群男生下巴,寂静片刻后,尖叫了起来:
“我靠,这尼玛真的假的?!”
“这么帅不要命了啊!”
老黄笑着喊了一声:“让一让呗。”
“让了就不好玩了。”
余棠心里有些兴奋,笑着回了他一声,同时从口袋里拿出皮筋,将后边的长发扎了起来,高马尾,侧边留有些许短发,很是飒爽,很是漂亮。
老黄见此又笑着喊了一声:“这样更没法玩了。”
“什么?”余棠没听明白,已经捡起篮球准备开始第二次进攻,几个男生回过神也连忙开始防守。在打的过程里,几个人红着脸始终不敢与女生贴身,被打得连连败退,等累得不行后只好举手投降。
“走了。”
余棠将篮球扔给了老黄,拿起书包直接离开,老黄笑着说声“好”,结果看见她翻墙出去,不由地有些无语,提醒道:
“你是我们学校毕业的,直接出门不行吗?”
“……习惯了。”余棠的动作停了片刻,还是选择翻了出去,没在意这点细节。
看着人离开,有男生向老黄开口问道:
“老黄,那个学姐好厉害,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余棠,我教的,当然厉害。”
另一个男生听到名字,激动地举起手喊着:
“余棠我知道!是不是学校之前那个女校霸,我听说过她,打架超厉害!”
“哈哈,别乱说,你们学姐很温柔的。”
老黄想挽回一点学生的形象,却发现几人根本没听他讲,而是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余棠以前的传闻,无奈地摇了摇头。
——
离开初中学校后,余棠去了电玩城,上次没有抓到娃娃的耻辱,她不想再出现一次,这次势必要抓到一个回去。
站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她,立刻兴奋地喊了一声:
“哎,是你啊!要挑战更高的记录吗?”
“……”
柜台前的女人给他脑门来了一巴掌,教训道:
“你说什么呢?哪有这样招待客人的。”
“嘿嘿,开玩笑的。”笑着求饶后,他看向余棠接着开口:“不准砸机器哦。”
“……”
看着他又被教训了一顿,余棠也拿着刚换的游戏币离开,找了台刚有人离开的机器,投了三个游戏币开始试水,结果每次都是差点成功,直到最后只剩最后四个游戏币,她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机器,投了三个游戏币进去,尝试最后一次抓娃娃的机会。
同一时间下,沈碗余正在打扫卫生,将地上的枯枝烂叶扫进撮箕,倒进垃圾桶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愣神地看着不远处的人来人往,看着学生们都赶着去吃饭,她不知道余棠有没有吃完早餐,自己有点想她了。
不远处领头的学生看着干净的地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还在打扫的众人喊了一声。听到集合的声音,沈碗余回过神来,将撮箕从垃圾桶拿出来后,也跟着一同回了班上。
教室里,沈碗余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手拿着笔在日记本上不断地写着,直到落笔时,眉眼已经弯弯,眼里尽是温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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