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炽，我好想你。」
六个字看起来普普通通，韩炽却直愣愣地盯着这句话，不敢相信地吸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林旬鹤总是十分客气礼貌地喊他“韩先生”，从未有过直呼其名的时候。
反倒是那个真正的林旬鹤曾经语气不善地喊过他的名字。
可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向他说这样的话。
但大抵这句话仍然触动了韩炽的心绪，他做不到像之前那般冷漠淡定了。
“抱歉接个电话。”他豁然起身，没有给周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几人多少眼神。
冷漠地绕开身旁欲言又止的秦子苓，韩炽大步出了餐厅，这时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韩炽，你不要我了吗？」
韩炽的心脏随之又是一颤，他竟然感觉这是一句质问，仿佛质问他当年不告而别的行为一样。
「韩炽，你能来看看我吗？」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这种哀求的语气，有种微妙的差别。
韩炽的脚步陡然一顿，犹豫半天也没写好的信息此时也编辑不下去了。
他旋即大步流星折返回餐厅，仍旧沉着一张脸，“父亲，方叔，我身体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
回来说这一声，不过是良好的教养使然。
听他要走，韩天成的脸色沉下来，显然有些不太高兴，“这饭都还没吃完，你急什么？客人还在家里，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你要回哪个家去？是不是又去……”
碍于家丑不可外扬，他没把韩炽是不是要去找小情人的话说出来。
方冰倒是显得大方体谅，拍拍韩天成的手，温和地笑道：“老韩，莫要生气，我看韩炽刚才一直没怎么动筷子，该是真的不舒服，这样吧，让子苓送他回去。”
韩炽没心思再和这几人演戏，因为那几句莫名怪异的信息，他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焦躁，转身大步离去。
见他离开，方冰赶紧冲秦子苓递了个眼色，秦子苓立马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拿起精致的背包追了上去。
韩炽刚刚发动汽车，秦子苓刷地拉开副驾的车门钻进了车里，跑得太急，他微微喘气，蓝色衬衫的衣领还不知怎地敞开了大半，随着呼吸露出一片晃动的白净香肩。
“韩炽，我送你回去吧。”秦子苓一边细喘，一边对着韩炽调皮地眨眨眼睛。
分明是同样的称呼，韩炽却登时涌出作呕的厌烦感觉。
“下去。”
在饭桌上他还可以勉强给秦子苓三分面子，眼下早已忍无可忍，将眼底的浓烈冷意全表露出来。
秦子苓也是个胆子大的，并没有因此退缩，稳稳坐在副驾位置上，没有丝毫下车的迹象。
像他这种从小被无数人倾慕追求的A级omega，何时受过这般冷脸对待，哪一个富家alpha不是围着他的身边转，有时他仅仅一个笑容，就能让那些人欣喜若狂。
他转念一想，像身旁这位家世相貌各方面近乎完美的S级alpha，又岂是那些平庸alpha能够比得了的。
这番短暂思索后，秦子苓深吸一口气，自以为是说：“其实你是去陪你的小情人吧，刚才的信息我都看见了，他想你了？是不是还装病让你过去陪他，哼，这种低等omega就是不要脸，就爱装柔弱博同情……”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秦子苓赶忙打住。
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旋即也变了，变得温婉得体，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要是身体真不舒服的话，你是应该去陪陪他，我不会介意的。以后我们结了婚，我不会管你在外面的那些小情儿，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爸爸说了，alpha在外面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也是正常的。”
这还八字没一撇，就端出正室的气度来了。
韩炽听着这些荒唐言语，嘴角扯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冷笑，依然不给秦子苓丝毫眼神，目视前方影影绰绰的昏黑庭院。
“我叫你下去。”
车内的低气温再次骤降，同时还释放出一股属于S级alpha的强大威压，秦子苓不禁哆嗦了下牙关，又看韩炽态度坚决，想着初次认识应当给彼此留个好印象，于是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我们还会再……”
话没说完，愤怒似的轰鸣声盖过所有噪音，汽车嗖地冲出了车库。
夜色霓虹的黑色库里南快速穿梭在车流当中。
「我好像快要死掉了。」
韩炽的手机振动中再次收到一条信息，这一次他没有分毫犹豫，想也不想地回道：「我马上就来。」
似乎感觉这样不足以安抚，又发了句平时不会说的话：
「乖，别做傻事，我也想你。」
对面几乎秒回：「我等你。」
韩炽抵达栖霞小区的时候，正值一档民生节目播放的时间，并且正在上演家庭矛盾纠纷大打出手的环节，撕扯咒骂的声音从隔应不好的两侧楼梯住房中传出来。
他本就控制不住的心跳也跟着这些撕扯咒骂声音紧张起来。
自残倾向。
那个人，该不会……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脆弱消极的人。
可是，这个柔弱的林旬鹤呢？
他将韩炽看得多么重要，如今被冷落至此，指不定真会做出自我伤害的事情。
韩炽越想越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做法，太过混账，即便心有不满，也不该用如此粗暴的方式。
此时他反倒自责自省起来，不过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不多。
不知不觉间，那扇熟悉的门在他刚走上五楼的时候，豁然打开了。
韩炽下意识抬眸，那个盈满脑海中的身影赫然呈现在眼中。
“你来了。”
“我的脚步声，我听得出。”
……
爱意是什么？就连深陷其中的人也搞不清楚。
甚至很多时候，不知该如何表达。
好在，身体却能为他们暂时寻找倾泻的出口。
那档热闹的服务民生节目此时已播放到温情环节，正在讲诉着属于平凡人的和谐故事。
楼板的隔音依然不好，从五楼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还是隐约能听到隔壁住户的电视声响。只不过与家家户户的晚间寻常画面不同，这间小公寓里很安静，也很黑。
黑色的静谧中，纱帘随夜风卷起，不经意间，传出几声低哑的喘息和含糊的泣声。
沙发上堆着几件纠缠在一起的衣服，有两件还被随意丢弃在木地板上，染着夜晚的幽凉。
秋夜的空气本该是清凉的，小餐桌上却有着不合时宜的炽热。
“啪——”
屋外的电视声音不知怎地陡然变大，餐桌上的玻璃花瓶在几个猛烈撞击中倒了，滚了两下砸向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随之冰凉的水渍漫过桌面的木纹，一点点地渗入皮肤与木纹的缝隙之间。
几根桂枝残留在桌上，细蕊震碎，再碾碎。
呼吸沉了沉，不一会儿燥乱起来，冷杉伴着苦酒的气息徐徐铺开，像一场浓烈的大火灼热了月色清晖下的寂静森林。
燃烧过后的猩红色灰烬，忽闪忽闪。
点亮着不可言说的，爱意。
……
比起那次失控状态下做的事情，这次韩炽要节制许多，而缱绻过后，他似乎想通了一点什么，也接受了自己放不下林旬鹤的事实。
正如那个一直以来清冷自持的林旬鹤所言，这是一场戏。
那么，此时的韩炽愿意入戏。
……
次日，待韩炽从一片木质馨香中醒来时，已是太阳明艳照人的时刻。
这段时间韩炽化身工作狂，每日勤勤恳恳上班从不迟到，而今天他头一次没按时去公司，手机上已有两条夏衍发来的信息。
「韩总，既然您在林先生那里的话，那今天上午的会我给您推到下午了。」
「哦，林先生还说怎么都叫不醒您，要不我再把会议往后挪挪，让您休息一天？」
韩炽蹙眉看着这两条信息，再瞧瞧另一边空空的被子，感觉一阵无语。
算起来昨夜跟露营那次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才两次而已，再掀开被子瞧了一眼，精神得很，再来两次都不是问题。
可是他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怎么都叫不醒？
那应该是精神放松的缘故。
既然心情开阔了不少，韩炽也想给自己放一天，稍微一想就采纳夏衍的建议。
「全部改到明天吧，没事的话别联系我。」
「好的。」
正在陪男友吃午饭的夏衍，一见老板的信息，会心一笑立即秒回。
其实他早在电话是林旬鹤接起的一瞬，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挂断电话后就把今天一整天的工作安排全挪到了明天。
老板放假，他不就可以放假了吗！
对了，不知道上次送去的精美小礼物排上用场没有，“嘿嘿……”
韩炽并不知自家助理的那些小心思，倒是被厨房里漂出的炒菜香气勾起了食欲。
昨晚他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后来又消耗了不少体力，空了十几个小时的肚子现在正在宣告不满，随着菜肴香气“咕噜噜”响个不停，说起来，他还从来没吃过林旬鹤做的饭。
这一激动，韩炽蹭地起了床，打开门冲出去，正好对上端起餐盘摆桌的林旬鹤投来的诧异目光。
“你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快……”林旬鹤盯着韩炽乱糟糟的鸡窝头，忍不住噗呲一笑，“去洗漱一下，快过来吃饭吧。”
温煦的阳光漫洒在两人之间。
韩炽跟着林旬鹤轻盈的声音笑起来，那些不安困顿在这一刻轻轻翻了页。
和谐是暂时的，只是暴风雨的前奏，下章有新的小妖精出现。
林旬鹤：达咩！！！
蠢作者感冒辽，大家注意身体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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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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