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时成禅那边还没有准确回复，祝枫也不好给俞一顷说太多，毕竟要是最后得到个无法执行的反馈，那就有些尴尬了。
“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等时成禅回复……”
祝枫话没说完，突然向着脑室远处看了眼，接着转头对俞一顷道，“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俞一顷就算察觉出了祝枫那瞬间的不对劲，也没多嘴问什么，乖乖让祝枫给自己送走。
确定他离开后，祝枫才向着刚刚看的方向走去。
自己脑室中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还是凭空多出来的，祝枫虽然感觉到了对方的出现，但完全没机会拒绝它的造访。
心中大概对来人有了猜想，祝枫就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这是位看上去和时成禅非常挂相的中年女人，表情非常平淡，甚至还给祝枫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祝枫叹了口气：“时入世？能这么丝滑进入我的脑室，看来从科养逃出来后你就没想过来找我吧。只要我拿回了记忆和脑室控制权，你那边自然能感知到我，从而抓住我？”
时入世摇摇头，虽然脸和时成禅没什么区别，但整体气质异常沉稳，带着丝微妙的非人感，看上去有些冷漠。
“如果能直接找到你，我不会拖延这么久。对蜀在你逃走之后往数据库里塞了上亿条垃圾信息，只要搜索有关你的事情，就全会被它们覆盖。挨个去甄别的话需要花费时间太多，再加上你身份特殊，当时的公司身份敏感，更没办法大张旗鼓地找人。”
祝枫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现在才想把我抓回去吧。”
“当然不是。”
时入世回答得非常坦率，“关于时入世的事情，相信时成禅已经告诉你了。‘我’修改了自己的人格，在你们看来现在的我是串鸠占鹊巢的数据，不信任也是正常的，但还是希望你先听完我的话。”
数据人显然追求极致效率，她也没说其它的，直接道：“修改人格都需要一个中心思想，像是白灿，她家长定下的思想是‘不再对对手留情’；还有音乐世家的家长会给小孩定下‘专修音乐’的要求，从而好延续自己世家名声。”
看祝枫不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时入世便直说道：“我定下的思想是‘只做对事业有利的决策’，所以现在找到你只想做个交易罢了。”
“我会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负责，无论最后你是想私下了结我，还是把我送到公众视野中我都能接受并认罪，只要能给我三天时间将干净的产业转交到时成禅手中就好。”
祝枫皱眉思考着她话的可信性：“干净的产业？你是指源这种吗。”
“没错，我的黑白产业链分得很开，就算你们要调查也查不出什么，因为这两者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连管理人都不是同一个。”
祝枫感叹：“你这是早就做好了跑路准备啊。”
听着她的调侃，时入世摇头认真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跑，我的职责是‘只做对事业有利的决策’，其它事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包括自己的生命？”
时入世依旧非常平静：“包括生命。”
这就是人格修改吗，果然有一种数字生命才有的狂感……
见自己给祝枫说沉默了，时入世继续道：“当然，如果你们同意了的话，我会直接向你们提供我所有暗线产业的犯罪证据。就算不相信我，顺着这个查也能查到很多东西，加快把我绳之以法的速度。”
知道对方这确实是诚意十足了，祝枫叹了口气：“我没有权利决定，不过明天会在讨论的时候和大家说这事。在此之前我会一直监视你，要是你有任何异状，我就会收回这个承诺。”
“你是最有决定权的一个，谢谢你愿意转告。”
时入世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话是在对自己下死刑，看上去像走后门成功了似的，还挺愉快，“关于你自身的情况，那些资料我全都销毁掉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没料到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祝枫先是问道：“我看你不像是怕被追责的样子，为什么要毁掉那些资料？”
“你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拥有这么强大的脑室吗。”
和时入世对视，祝枫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并且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克隆了多少个自己？”
“忘记了，不过可能有几千个吧。”
时入世知道祝枫这是想明白了，便直接道，“之所以你拥有类似于‘三千世界’的脑室，就是因为那些人的脑室全部都集中在你身上了。你应该清楚其他人有多眼馋你的能力吧，可以说控制住了你，就等于控制住了全息网络。”
“所以为了避免有人复刻你的诞生，我就将关于你的资料全部删除了，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来源。这样有人怀疑的话，大概率只会认为你大脑经过改造。”
看着祝枫沉默不语，时入世道：“我的白色产业里面有安保或网络安全维护相关的组织，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时成禅，最顶级预案里就有针对你量身打造的安保计划。”
祝枫回过神，失笑道：“我俩有仇到这种地步上你还来拉生意……这就是商人吗，真挺佩服你的。”
时入世：“如果能和你达成合作，时成禅之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再说你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才会主动向外界提出要求帮忙解决问题，是准备把自己放在谈判者的地位上，避免被有心人控制吧？”
祝枫随意点头：“有这个考虑，不过那些问题也是我真心想解决的，这两者间并不冲突。我有这个能力又面对过惨剧，没理由不想出个万全办法去解决它。”
祝枫说完这话后，对面人罕见地沉默了会儿：“E·T内所有人都是亡命徒，没有人是干净的，所以不用担心清洗到好人。以及……三胞胎和小雪的事情，我很抱歉。”
祝枫：“……”
大殿内瞬间多出一股让人站不住脚的压强，而那些白雾像要凝聚成怪物般，张牙舞爪地抖动着，甚至空气中传来了难以描述的尖啸声，祝枫黑金色的袍子被吹得簌簌作响。
祝枫面无表情的看向时入世，接着垂眼转身。
大殿内的异动消失，除了时入世因为强烈压迫感而被迫坐在了地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行了，你的要求都说完了，回去吧。”
不等时入世回复，人就直接被踢出了脑室，祝枫还在她身上放了追踪标签，好随时监视着她的行动。
越是在全息网中运用能力，越能感受到自身没有边界感的力量，与此同时，还有使用这份力量的承重前提。
轻轻呼出口气，祝枫直接登出全息网，将那像沉重冠冕一样的脑机从头上取下。
接着迎面扑来的是清新的茉莉花茶味道，其中混杂着些许柠檬气息，让大脑高速运转的祝枫想坐下来喝一杯休息。
“姐姐醒啦！”
鹿鸣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祝枫的异状，高高兴兴扑了过来，“要喝茶吗，我煮了柠檬花茶，正在考虑要不要加肉桂粉呢！”
“那还是算了，我不太喜欢肉桂粉的味道。”
祝枫站起身，发现一群人都围在炉旁边煮茶，而那茶中显然不只有柠檬和花茶，还漂浮着许多诡异的东西，甚至还有西瓜味的软糖。
于是沉默了片刻，祝枫坦诚道：“算了我还不渴，给我杯白水就好。”
装着水的杯子递过来，祝枫刚道谢接过，看到递水的人后愣了一下：“卜？你怎么有……”
这话说到一半没说完，毕竟卜不是人类的秘密只有自己和巫木清楚，她担心说漏嘴反倒把秘密给捅出去。
出现在现实的卜挠挠头，满脸不自在地压低声音：“时成禅她早就给我做了身体，说等着哪天我求她就给我……”
“哦？你求了？”
祝枫脸上带着稀奇表情，在她看来卜也是个嘴比命硬的主，挺难想象他求人的样子。
“就是和她说了两句。”
卜啧了一声，看上去很不耐烦，“毕竟要是没有身体的话，你们在现实里出了什么问题我都没办法帮忙，这不是干着急吗……等等，你什么表情。”
祝枫立刻收回了自己刻意夸张的懊恼表情：“没，就觉得你人挺好，刚刚还在心里想看你笑话，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你这家伙！”
卜刚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两人中间就插进来一杯热乎乎的柠檬花茶。
俞一顷对着祝枫露出微笑：“这是我提前留下的茶，刚看你醒来时似乎挺想喝的，需要我先帮你加冰块或者糖吗？”
低头看了眼，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后，祝枫点点头：“加一勺糖然后丢些冰块吧。”
俞一顷转身就去照办，卜诡异地扫了他和祝枫两眼：“你们这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又无意识指使了俞一顷，祝枫露出痛苦表情：“我说这是习惯你会信吗？”
没信这像鬼话一样的真话，卜看上去更怀疑了：“干嘛，你瞒着我们和他在脑室里过了一个小世界？”
他话音刚落，两杯冰凉的柠檬花茶贴在两人面前，挡住了卜的脸。
俞一顷：“你也来一杯如何？这杯我加了些许蜂蜜，应该更合你口味。”
卜鼻尖抵在了玻璃杯上，凉得他捂住鼻子后退了一大步，接着冲俞一顷抱怨道：“别突然出现啊，吓死人了！”
但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接过了那杯花茶，喝了口后咂咂嘴，看向祝枫：“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人观察能力确实不错。”
祝枫：“……”
接过自己那杯柠檬花茶，祝枫回复道：“哦，你理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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