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宫墙高耸巍峨,赵逸心情愉悦的拎着草药走在通往永和居的青石砖上,嘴角不自觉的噙着笑,轻轻哼唱着小调。
转过弯去,却蓦然撞上一道人肉墙。
赵逸吃痛,捂着鼻子后退两步,这一撞撞的她鼻子发酸,眼眶溢泪。
待看清对面来人时,赵逸连忙作揖,“八皇兄。”
赵元承被撞的微微躬了下身子,又很快直起来,微微蹙眉看向赵逸,以及他手里拎着的草药。
赵逸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将手背到身后,问道:“皇兄这是要去哪?”
赵元承收回视线,“明日一早出发去西北赈灾,方才去与母妃辞别。”
赵逸讶的张了张嘴,只是赵元承已如此说了,就说明这事已是皇上钦派,更改不得。赵逸只好担忧道:“皇兄记得多带些侍卫,路途遥远,切记小心。”
赵元承目光似乎是柔和了一瞬,“不必担心,此事已安排妥当。”
八皇子身为最大的皇储候选人,其能力赵逸自是不担忧的,他既然如此说,想来也是将上次他所言之事查明了。
安心下来后,赵逸弯了弯唇角,笑道:“那就祝皇兄一切顺利。”
赵元承“嗯”了一声,目光移到他身后的草药上:“手里拿的什么?”
到底是偷溜出宫的,赵逸有些心虚,讪笑道:“一些寻常补药罢了。”
赵元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道:“什么补药一定要去宫外开?”
竟还是教他看出来了,赵逸心中哀嚎,他今日是裴昭用马车送进来的,裴昭有崇明帝亲赐的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他藏在马车里进来,也因此并未换上太监服,而是穿的在宫外行走的寻常锦衣。
本还以为不会被看出来,赵逸讪笑道:“皇兄是怎么瞧出我从宫外来的?”
赵元承看了眼那草药,道:“宫内草药包装固定,不会如此潦草。”
这倒是了,宫内各太医抓的药,其上都会覆上一层画了图样的纸。赵逸讪笑两声并未答话。
赵元承看出他并不想说出这药的来历,也并未追问下去,只是道:“你宫里的宫婢似乎有事要找你,快些回去吧。”
夏灵找他找到八皇兄那了?赵逸心下疑惑,面上乖巧的应承下来。
等到赵逸走远了,赵元承才朝一旁吩咐道:“查查小九出宫去抓的什么药。”
等到赵逸一进永和居,夏灵果然一脸严肃,未等夏灵开口,赵逸先问道:“你找我找到八皇兄那去了?”
这话把夏灵问的一懵,“啊”了一声才道:“奴婢哪敢去找八皇子呀!今日奴婢一开门就碰见八皇子路过,也没说找您呢呀。”
虽说同在南三所这片区,但去宜妃那再怎么也经过不了永和居门口,赵逸狐疑:“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夏灵老老实实道:“八皇子问九皇子呢,奴婢怕他找您,说您还没起床呢。”
难不成是专程来找他的?找他做什么?辞行?赵逸这么想着又兀自摇摇头,虽然她近日有意结交八皇子,与八皇子的关系也比之前近了不少。可也没到专程找他辞行的地步。
目光在草药上划过,赵逸忽的灵光一闪,想到了关窍所在!向他辞行是假,向裴昭辞行才是真啊!八皇子矜贵,不好意思直接找裴昭,只好通过他迂回了!他定会带着阿昭去给他送行的!
夏灵不懂赵逸为何一会蹙眉一会傻笑的,但她确有要事禀报。见赵逸半天不搭理她,她忍不住轻轻碰了碰赵逸,“九皇子。”
赵逸回神,这才想起来问夏灵:“奥对,你找我什么事?”
夏灵低声道:“丽贵人身边的奶妈在岭南找到了,苏迟会带她进京。”
闻言赵逸眼睛一亮,她从未放弃为云嫔报仇,只是这些年来线索全断在丽贵人上,丽贵人身边服侍的人她这些年来已逐一排查,唯一剩下的就是当年出宫的丽贵人奶妈,如今也终于找到了。
夏灵眼睛也湿润了些,声音有些发哽:“小主,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找到了。”
赵逸轻拍夏灵的手,抿唇道:“让苏迟务必保证她活着进京。”
岭南离京城路途遥远,赵逸对此倒是不急,她昨日睡的不好,眼下还是先沐浴一番再补个觉。
等这一觉醒来已然是午时后,幸好如今皇子基本都已成年,学堂三五日才开一次课,赵逸倒也乐得自在。
醒来用罢午膳后,打探到裴昭刚从乾清宫出来,赵逸连忙派人去请。
赵逸谨慎惯了,虽然宫里人大抵都知道他二人关系近,但她很少将人约在永和居,一来习惯性避人耳目,二来两人毕竟‘男女有别’。
这次约见的地方是桃花亭,位置偏僻,桃树众多,赵逸喜欢这,过堂风穿过竹亭时带着阵阵桃花的清香。
如今天气渐暖,桃树枝丫上已经逐渐开花了,赵逸等了不多久,就看见裴昭大步走来。
不等他开口,裴昭就笑着把胳膊往赵逸肩上一搁,有些用力的压着她道:“你今日可得好好谢谢我!”
裴昭力气大的紧,赵逸撑不住,曲膝反身从他胳膊下躲开,瞪了他一眼,才问道:“怎的现在才来,你又做什么好事了要我谢你?”
这些年来裴昭没少帮她,赵逸在宫里不得势,从前年纪小时,大到皇子妃嫔,小到太监宫女,都曾欺负过她。
而这事一旦被裴昭知道,第二天那人就会像撞了鬼一般,或是走夜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揍个鼻青脸肿,或是喝口凉水就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又或是晚上一掀被子出来满床青虫。
时间久了,这些人咂摸出点味来,再也没敢欺负过赵逸。
可如今已经许久没人敢欺负他,赵逸一时还真好奇裴昭是帮她什么。
裴昭得意洋洋的,嘴角噙着笑,侧靠在亭柱上道:“你三番两次的溜出宫去玩,这下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了。”
闻言赵逸立马拉着裴昭衣袖惊喜道:“我也能随意出宫了?”
裴昭摸摸鼻子:“那不能。”
赵逸只失落了一小下,又满是好奇的询问:“那是什么?”
裴昭颇为傲气的道:“过些日子宫里去南山祭祀,我劝崇明帝将你也带上了!”
自然,裴昭不可能直接与崇明帝说将小九带上,只是说为西北灾民请福,不如带上全部皇子,彰显皇室诚意以安民心。
为弥补赵逸方才的失落,裴昭还补充道:“南山有温泉,如今天气还有些凉,去泡一泡正合适。”
可说完这句后,裴昭仍未听到自己所想的欢呼雀跃声,不由得狐疑看向赵逸。
赵逸面无表情,她如何能不知道裴昭是好心,只是祭祀不比宫中,她这女扮男装的身份恐生意外啊!
裴昭迟疑问道:“你这是开心坏了还是不想去?只是崇明帝已经定下,估计傍晚旨意就要到永和居了..”
也罢,丽贵人奶娘已找到,她也该在人前露露脸了。赵逸弯了弯眼睛,笑道:“我自然是想去的!只是从未去过,不知该如何准备。”
裴昭这才重新笑起来,“这些好说,若有特别的,到时宣旨时公公自会叮嘱,其余旁的你就当寻常出游就是,东西带少了也不怕,到时只管找我要。”
赵逸“嗯”了一声,忽的道:“我八皇兄要出发去西北赈灾,他是去不了祭祀了。”
裴昭点点头:“崇明帝上山祈福,最受宠的皇子前往赈灾,如此更能安抚百姓不安之心。”
赵逸蹙眉:“只是西北那边...”
赵逸这边还在斟酌用语,裴昭那边就道:“这两天西北来信,那边比往年闹的要凶狠,也还好赶上八皇子还未出发,这下是带足了人手,以八皇子的能力是没问题的,何况还有侍郎在旁辅佐。”顿了顿,裴昭挑眉道:“你在担心八皇子?”
不是裴昭想的多,只是从前赵逸同其他皇子关系都十分疏离,近些日子似乎总是在他跟前提起八皇子,如今还将他约到此处,虽未言明,但显然是为八皇子送行。
赵逸自然不能说他是想让阿昭做他的八皇嫂,她只微微一笑,熟练的夸起来:“八皇兄此一去是为受灾百姓,八皇兄向来以一颗赤诚之心爱护天下黎明百姓,我只是钦佩外加有些挂念罢了。不如我们明日一早西武门见,一同送送皇兄。”
这话传到八皇子耳边时,他嘴角险些没压住。
底下暗卫看了八皇子一眼,接着道:“主子,还继续盯着九皇子吗?”
赵元承执起书卷淡淡道:“不必。”盯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只是今日早上撞见赵逸从宫外溜回,心血来潮就派暗卫盯了半日。
顿了顿,赵元承又道:“若永和居有麻烦,可伸手相助。”
翌日一早,前往西北赈灾的队伍就停在了西武门,众人忙忙碌碌,没人瞧见不远处张望的赵逸。
此次赈灾事关重大,赵元承有条不紊的检查着出发前的事项。忽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过去时,忽的有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此时临近吉时,崇明帝亲自出来相送,队伍乌泱泱的跪了一片,赵元承又看了一眼那边墙角,已不见那抹身影。
收回视线,赵元承朝崇明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崇明帝鬓间已泛白,身子依旧十分硬朗,笑呵呵的免了礼,又与赵元承叮嘱一番,直到旁边太监提醒吉时到了。
与崇明帝行礼告退了,赵元承翻身上了马,眼神不经意扫过先前那处墙角,已经空荡荡了。
然而视线划过一旁的角楼时,却忽的看到小九正笑容灿烂的,朝他用力挥着手。
赵元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正欲点头回应,忽然小九身边多出个同样朝他笑的裴昭,唇角登时抿平。
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赵元承腿上一夹,马儿起步,赈灾队伍正式启程。
*
医馆房中术,桌上铺着一副画像,画上赫然是九皇子赵逸,大夫梗着脖子和一身黑衣的暗卫对峙:“我们医馆是有原则的!绝对不会透露病人信息。”
话音刚落,暗卫面无表情的手持匕首直指他,“这么说昨日他的确来这瞧病了,说!看的什么病,抓的什么药?”
大夫吓的颤了颤,态度不再像方才那般强硬但依旧坚持:“我们医馆是讲原则的。”
暗卫不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说。”
大夫盯着那张银票,摩挲着手一副很犹豫的样子:“我们医馆……”
啪的一声,暗卫面无表情的又拍下一张银票。
大夫眼睛一亮,笑的合不拢嘴:“好说好说,这姑娘昨日确实是来过,就让开了点补药……”
等到这消息报给八皇子时,他人正在驿馆中休憩。
闻言难以置信道:“他说什么?姑娘?”
暗卫道:“卑职再三问过那大夫,他坚持说那人一身男子打扮,但脉象一摸就是个姑娘,并且…”
赵元承蹙眉:“并且什么…”
暗卫继续道:“那人承认自己是个姑娘,还贿赂他不要告诉别人。”
皇弟变皇妹,这事实在难以置信,赵元承在房中来回踱步,半响才道:“去查。”
“等一下。”暗卫领命正要退下,又被他叫住。
赵元承沉吟片刻,道:“此事不可再叫旁人知晓,让那大夫过些日子离开京城,给足银子,让他越远越好,永不能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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