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区第三医院，心理科。
办公室内，隔着一张木制桌子，两个人日常聊天已至尾声。
儒雅随和的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带着得体的微笑，双手自然地放在桌上，“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青年带着笑容起身：“谢谢顾医生。”
他看起来十分感激地转身离开。
刚出门，青年的笑容瞬间消失，看不见的地方，挂上了一副冷漠的模样。
与此同时，带着电流声音“沙沙”地响起，细微至不可闻。
他带上门，精致的眉眼间尽是漠然，全然不如之前一副亲切的模样，浑身带着一种疏离矜贵的气质，眼神平静。
看不出一丝属于他的情感波动。
【姓名，齐也…】
齐也一愣，但仅仅只是有些疑惑，扫视周围一圈，并未发现叫自己的人。
于是他双手插兜，闷头向楼下走。
【症状，情感缺失…】
齐也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
而另一边，无知无觉的医生在记录下齐也的情况后，起身整理桌子。
过了一会儿，他在手机上找到齐也的联系方式，敲下一段：“齐也，单靠恐怖游戏让你感知情绪的方法还是有些不稳定，我还是建议你多去逛一逛，看看更多的人。”
信息发送成功，习惯有消息秒回的齐也却一反常态，了无音讯。
医生想着凡事都有意外，于是开始清理桌子，手刚抬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顾队，”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检测到新的污染区入口正在形成。”
“距离你的位置不到三百米，请求处理。”
——
“闭嘴，别说话。”
狭窄的楼梯间，齐也压低声音冲角落瑟瑟发抖强忍哭意的少年说道。
他的语气中透着不耐烦，隐隐还带着威胁之意。
少年身体抖了一下，眼神充满胆怯，闭上了嘴。
楼梯间内倏地安静，齐也不再理会一旁的少年，犀利的眼神落在三步外闭合的安全门上。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切都很正常。
他趔趄地站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栏杆。
栏杆发出轻响。
少年有些害怕地屏住呼吸，闭上了眼。
四周一片寂静，齐也的呼吸声轻不可闻。
下一秒，少年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猝不及防地拽住，脸上被金属碎屑割破的伤口涌出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齐也脑中尖锐的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
【系统警告！警告！】
此时两人面前的安全门已被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捅穿，碎片四下纷飞，透过缝隙可以看见狞笑着的森白骨头。
“声音调小点，吵死了！”
他不耐烦的扯着嘴角冲脑中系统喊道，还动手扯了一下没缓过神的少年，随后两人一起跑起来。
齐也凶完系统，转头冲少年慢条斯理道：“都让你安静一点，动什么。”
与他吼系统相比，这个态度显得格外温和。
少年没有回话，而是委屈地说道：“我就看个抑郁，为什么啊?！”
他感受着背后源于镰刀的风舞动，双腿迈开，连滚带爬拼了命向上跑去，一点也顾不上形象。
齐也抽了一下嘴角，脚步轻盈，游刃有余：“你的抑郁还真是不一样。”
他侧身闪过一旁袭来的攻击，甩了一团黑雾还击，撇了一眼狼狈少年身上的校服：“选择性抑郁?专门挑地域发作?”
少年没有回答，重重地喘了口气，开始体力不支。
【同伴陈安精神值下降。】
齐也听到这个声音“啧”了一声，伸手拉住少年的腰带，猛的一提。
少年已经绝望，还没来得及说肉麻的“你先走”，就差点被齐也勒地喘不过气：“喂，哥，这太…太紧了。”
齐也松开拉紧他身上腰带的手，顺势将人向上甩远，随即轻松躲过迎面的一刀，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评价道：“麻烦。”
“要不是和那家伙约定的条件是保你这条命，我才懒得管你。”
——
时间跳回齐也刚出医院门之时。
那破系统终于加载完毕之时，他与少年之间的气氛也正处于剑拔弩张。
少年那时脸上尽是天气炎热引发的烦躁，齐也的一点视线都成为了他脾气爆发的导火索。
齐也此人内敛，遇事淡定，又最不缺学于恐怖游戏直播间水友的对峙经验。
因为下至停车场的电梯坏了，齐也只能穿过一个阳光直射十分炎热的花园。
两人相遇于此，齐也脸色不好，正因那装神弄鬼的东西感到烦躁。
【加…加载中中中。】
齐也皱着眉头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玩意。”
少年眉头一抽，以为齐也是在说自己，他上下打量了齐也一眼。
齐也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衬衫，浑身干净清爽，突然被骂，再加上自己的一身臭汗，令少年有些窝火，一把扯住了齐也的肩。
齐也感到莫名其妙，动手挣脱了少年。
一声沉闷的响声打断了少年接下来的动作。
天空中聚集起一团团阴沉的黑雾，伴随着绵绵不绝的低沉沙沙声。
天空中涌动着的黑雾弥漫开，像是将深海与天调换，泛着幽暗的深色压的人喘不过气，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污染区正在形成。】
齐也目光凌厉扫视四周。
“到底哪里来的机器声音。”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时伴随着嚼骨头的咔吱声和奇怪尖锐的嬉笑声。
一阵风吹过，花园内一大片将枯未枯的金鱼草花瓣随风而起。
随即被点燃，黑色的火光冲天，在两人周围围出了一个火圈，而周围未被吹落的金鱼草瞬间就从鲜艳的花朵转换为枯黑的骷髅头。
【求生者游戏系统为为…为您服务。】
齐也先是感到无聊，但当听到“游戏”两字时，还是稍稍的表现出了一丝兴趣。
但此时不是一个好探究的时机。
齐也心里暗暗思索，决定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言其他。
少年表情一下子就转变成了惊恐，变脸之快尤为让人惊叹。
这会儿他倒是不计前嫌了，一把向前，然后拽住了思考的齐也。
齐也看到他的动作，避之不及地后退，但没快过紧张兮兮的少年，整个人被拉得向他那边踉跄了一下。
少年语速极快，道：“是什么致幻剂吗？你看到了吗？”
齐也站稳，冷着张脸将袖子抽出，随后将袖子边缘微微烧焦的地方举起，与他一样的话术：“你看到了吗?”
少年四处观望，不着目的的目光短暂在烧焦的袖口停留了一下：“看…看到什么？”
齐也严肃道：“被烧烂的九千。”
少年：“……”
他勃然大怒：“还秀你这破衣服…”
齐也不紧不慢地截断他的话，正色道：“这火是真的，所以排除致幻剂——我这破衣服今天刚穿第一次……”
少年能够感觉自己的呼吸被气得停顿了一秒，挑到了重点：“只有火是真的…还好…”
话音未落，地底发出巨大的响声。
四周被金鱼草遮盖之下的土壤中密密麻麻伸出无数只森白手骨。
齐也面无表情嘲笑：“火都是真的了，别的还能是假的吗？”
少年：“……”
我不要这种举一反三啊。
他呆住原地。
齐也嗤笑一声，一手插兜，寻找着离开的道路，嘴上不停：“你愣着…是还要等什么吗？”
他一手向后扬了扬，像中介给客户介绍房子一样，展示了极具特色的可动骷髅骨架们。
“怎么，你认识它们中的一两个?想叙叙旧?”
少年疯狂摇头，表情狰狞。
“那就跟上。”
齐也扭头，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将少年抛在身后，急着找地方研究那个莫名出现的系统。
少年白着脸紧跟上齐也的步伐。
两人身后，骷髅们的躯干摩擦发出尖锐的咔嚓声，四周黑雾涌动，逐渐幻化成模糊不清的样子。
风吹挂在枝头的骷髅头，沙沙作响。
——
长期的看病对地形早已熟记于心，再加上他这张在与医院年轻护士混个熟方面极具优势的脸，齐也自认为自己姑且算是半个编外人员。
他带着少年返回医院内部。
本应人头攒动，有些喧嚣的医院内，此刻异常的安静，落针可闻。
走廊地面飘着时有时无的黑雾，白墙上的时钟滴滴地逆向转动，宣传的海报红黑色调。
齐也目光放远，模糊不清的尽头几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移动，肩上还扛着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
【护士（已污染），初级污染物，武器异化针管。】
少年脚步一顿，有样学样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他毫不忌讳，正常声量：“你在看什么?”
自顾自摇摆的身影一顿，即使距离极远，也精确地盯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系统警告！已被发现，请尽快离开。】
齐也：“……”
笨蛋。
他有些头痛，抽身离开，扭头发现那蠢货还在张望。
齐也想着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他便也张嘴，冲着原地的少年喊道：“你不走，是想让它们留你，然后打上一针吗？”
少年目光尚未收回，终于看到了雾气中迅速逼近着的缠满绷带，扛着人高针管的干瘪人型生物。
于是他终于迈开了那双尊贵的，不愿意动弹的脚，并附着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针管直奔向落后的少年，他心里已经感觉到后背发疼发麻。
少年一把泪得冲向安全通道内的老神在在的齐也。
最后一秒，针管贴着少年的背，然后叉在了安全门上面。
安全门材质厚重，又因时常打开已经定型，不易关上。
少年一边喘气，一边想着他真是深不可测。
齐也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对于门外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一点反应，脸色仍旧淡然自若。
齐也对上少年的眼睛，他移开目光，定在楼梯间。
少年的眼睛含着期待，后怕，敬畏，是复杂的…情绪。
他讨厌这个。
齐也自身的情绪表达一直是观察并模仿他人，一旦碰到复杂的情绪表达，他就会因无法理解而感到烦躁。
这些东西在日常生活中他一向能够忍受。
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感到暴躁。
或许是这个地方……
【系统警告，宿主污染值上升至15，请避免长时间接触污染。】
他听着系统的话，同时对少年语气冷漠道：“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把你丢出去。”
少年猛地闭上眼，刚提了个声音，突然想起又换成小声，道：“知道了。”
齐也不再说话，靠在墙边歇息，看着楼道的窗若有所思。
随即目光一凝，落在了地上弥漫的黑雾。
同时那系统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响起：【污染浓度上升，请立即离开。】
齐也挺起身，拍了一下还在喘气的少年：“我们走，这里的黑雾在变浓。”
少年懵懵懂懂：“这有什么关系，变浓就变浓呗。”
齐也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让你跟上就跟上，废话真多。”
“抛开这雾对人有没有影响不说，”齐也最终还是解释了一嘴，“我不想因为雾太大，看不清，然后撞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上。”
况且这系统都给了提示——听了总比像无头苍蝇乱窜好。
“哦…”齐也懒得管少年，脸上表情装也不装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回去，命是你自己的，不过我就不送了，毕竟我还没活够。”
少年：“……”
补药啊。
两人正欲继续往上走，下层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整栋楼似乎都震了一下。
少年腿软，身体更是不自觉抖了一下。
来自花园内的呼啸的风声伴随着愈发浓厚的黑雾涌入。
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贯彻整个楼梯间。
【骷髅（清理者），高级污染物，武器镰刀，请请请…逃离！！！】
齐也是感情缺失，现实里应该没有这种病。
然后在文里他看起来还是挺多感情变化的——全是装的。
他人前就是会装出百态，但人后就是随便活活。
齐也本身是性格比较淡，做事随意的类型，唯一感兴趣就是可以给他带来一点感情体验的游戏，所以性格还有一些恶趣味。
但他三观是正的，人半死不活，但没有寻死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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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污染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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