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乔时试探地喊。
乔时承认，她犹豫了。
在界域里，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生与死，可能就是这一念之差。
但乔时也不是什么杀伐果决的狠角色。她就是个普通人。
刚才用手电照张薇时，她分明看到，那就是她的室友张薇，不是怪物的模样。
虽然张薇表现得有些异常，但乔时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是鬼怪，被手电的光芒照一下，也会下意识挡住吗？
“是我……”被子下面传来张薇沉闷的回答。然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被子扯下来，眼神迷茫，“这……这是什么情况？”
让她感到困惑的，不只是乔时的言行举止，还有……她自己的言行举止。
她在干什么？
张薇这样子，就像一个梦游刚醒的人。但大学四年，乔时从未听说过她有梦游的毛病。
不过她现在这样，确实更像张薇本人了，至少让乔时稍感安心，“你刚才说是要练口语，搞得我有点害怕……”
张薇嘶了一声，“练口语？不可能啊！”
两人面面相觑。
“……你这说的，我自己都怕。我刚刚是中了邪吗？就感觉脑子迷迷糊糊的，但又有一种紧迫感，就催促我去做点什么……”
张薇搓了搓自己发冷的胳膊，努力回忆着。
乔时用手电照她，然后她挣扎着要从被子里出来时，就像是情绪被打了个岔，那种“脑雾”的感觉倒是散去不少。
回过神来，张薇自己都感觉毛毛的。
乔时正想问问，她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乔乔、薇薇，你们睡了吗？麻烦开下门。”
是另一个室友陈晗的声音。
张薇下意识要去开门，却被乔时立刻拦住。
到了大四，不少人都不住宿舍了。乔时她们宿舍现在常住的就是乔时和张薇。陈晗是本地人，本来就经常不在宿舍。楚云在外地实习。
宿舍关门时间是十一点，比断电时间早一小时。这个时间点，陈晗又怎么会来敲宿舍的门？
本来就紧绷着一根弦的乔时，听到门外的动静，完全没有室友回来的放松，只觉得可疑！
这样下去，她可能真要得被害妄想症了……乔时默默吐槽自己。
但现实中，乔时也没忘记做出反应，她说：“我们都已经躺床上了，你自己开门进来吧。”
张薇不像乔时世界观崩碎，一开始不如乔时警觉。但她自己之前的异状，再加上乔时的反应，也让她似有明悟。
作为怪谈爱好者，她感觉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
刺、刺激！
张薇没闲着，配合着要拿手机给陈晗发消息，帮忙确认外面的人的身份。
但，没信号。
张薇举起手机，给乔时看“信息发送失败”的提醒。
乔时心里一紧：不是吧，她们进了界域？
在宿舍这种地方，信号可能不好，但基本上不可能完全没有。而一旦被界域笼罩，甭管是什么地方，那都是零信号。
乔时暗骂自己够倒霉，却没太惊讶……从她醒来之后，就已经有种种异常现象做铺垫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响起的是楚云带哭腔的声音，“乔乔，我们没带钥匙，外面发生了非常可怕的情况，快开开门，放我们进去吧！等进去了，我们再解释……”
乔时和张薇相视一眼。
宿舍内有限的光线，传递着森然的气氛。
她们一个见识过界域内的恐怖，一个没少看那些恐怖片，都不觉得这时候开门会是一个好选择。
天知道外面到底是谁？
但，她们也不能完全不管。
万一那真的是陈晗和楚云呢？就像张薇，刚才有点迷迷糊糊的，但确实是本人。
据乔时所知，每个界域的规则与特点都可能截然不同，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乔时决定用猫眼看看外面，确认外面的人的身份。
但被吓过几次的乔时，是不可能自己凑过去看的。万一对上的就是一只血糊糊的眼睛咋办？
她将手机调成拍照模式，怼在猫眼上。隔着一层门和一层镜头看，安全感拉满。
在可怕的界域里，人就是得给自己多找点心理安慰。
走廊上还亮着几盏灯，不是很亮，却也可以让乔时她们看清外面的人影：那两人，似乎就是她们的室友。她们不断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神色张皇，仿佛那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她们一样。
“先把她们放进来吧。”张薇小声道。
乔时点点头，手放在门把手上。
但她另一手拿着的手机却没挪开，正好瞅见了“室友”掩饰不住的笑容！
乔时突然就想起了一个段子：你笑起来，就不像她了。
现在可不是回忆替身文学的时候！乔时赶紧将脑海里的垃圾甩掉，手也跟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虽然乔时的联想是歪了一点，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那仿佛能咧到耳后根的瘆人笑容，根本就不是室友会露出的表情！
这两个家伙，大概发现了里面的人的不信任，知道她们会从猫眼观察，特意装成了室友的样子。
“它们”一直扭头看向走廊尽头，只怕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这样正好可以遮挡正脸。
乍一看，张薇和乔时都察觉不出端倪，情况紧急，只能第一时间给它们开门。
它们肯定听到了张薇的声音，以为已经蒙混过关。
谁会想到，一个正常人，在开门的时候还会用手机镜头死死怼着猫眼呢？
又不是有偷窥癖！
乔时当然没有偷窥癖，只是刚从界域出来，她下意识地会做多一些：不就是举着手机么，顺手的事情。
而这个顺手，很可能救了她们一命！
外面的异状，张薇也发现了，正想惊呼，乔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张薇的惊呼咽了回去，变成了哆嗦的声音，“外、外面……”
她的手还紧紧揪着乔时的衣摆。
别看张薇平时对各种怪谈、鬼片津津乐道，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谁能不怂？
那本该是她们最熟悉的室友啊……现在却只有说不出的陌生与违和！
张薇甚至感觉，楚云的脸有点歪了……
乔时冲她点点头，表示她没有看错：这个世界，就是出现了可怕的异变。外面的，也绝不是她们的室友。
张薇借着乔时的力撑住了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对面。
刚刚她们的关注点都在“室友”身上，差点忽略了环境。
事实上，有违和感的可不只是人：
她们宿舍的构造是门对门，讲道理，她们这里可以看到对门宿舍。但，现在她们往外看，却只有雪白的墙壁。
乔时和张薇确认了宿舍里的情况：这是她们的宿舍没错。但这似乎不是原来那栋宿舍楼了。窗外则是黑洞洞的一片，看不见学校路灯的灯光。谁都没敢将窗户打开。
界域有大有小，乔时不确定，是整个学校都出了问题，还是宿舍楼出问题，亦或是只有她们宿舍倒霉。
而本来等着她们开门的人迟迟不见里面的动静，明白它们已经暴露，立刻躁动了起来。
它们的表皮裂开、脱落，露出里面血淋淋的模样。那根本不是两只怪物，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但它分裂成了两只，欺骗她们的信任！
那层表皮像干枯的树叶一样脱落时，它突然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咔的一下扎向猫眼！
沉闷的声音仿佛就在乔时和张薇的耳边炸响。
“开门，快给我开门！”
要是有人正好藏在猫眼后观察，就算没有扎破眼球，也要被吓出精神污染。
好在隔着一层手机，小命面前，这就是妥妥的身外之物。
张薇吓得后退两步，却一下子脱口而出，“是剪刀女！”
“哈？”
“就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咱们学校有自己的裂口女……”
张薇的那些怪谈传说显然不是白听的。
据说，很多年前，有个女生假期时呆在宿舍被用剪刀分尸，她的冤魂不散，手握剪刀流连在女生宿舍。
当你深夜在宿舍楼独自行走，一定要小心那个拿剪刀的人！
这故事乔时以前似乎听张薇说过，但没放在心上。
她觉得校园怪谈大差不差，编来编去，都是类似的。身为唯物主义者的乔时能从这种故事中挑出好几个逻辑漏洞来。可她不知道，这种怪谈竟然是真的啊！
张薇哭丧着脸，“我也没想到它是真的……”
虽然她讲起这种怪谈时总是煞有介事，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但一直以来，她也没真遇到过鬼怪。就跟叶公好龙一样：你咋能来真的呢？
乔时握了握张薇的手，以示安慰：事已至此，只能面对了。
听着外面搞人心态的撞门声，乔时咬咬牙：你以为就你会搞人心态吗？
“好好好，我开还不行吗？”乔时就像一个被吓破了胆、不知所措的人。
听到她应声，外面稍微消停了一些，“嘻嘻嘻，算你识相。”
在张薇困惑的表情中，乔时假装在门把手上晃动两下，发出咔咔的声音。
剪刀女催促问：“好了吗？好了吗？”
“咦，好奇怪，好像哪里卡住了。我明明已经打开了呀，你从外面推推看？”
剪刀女照做。
宿舍门看似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其实纹丝不动。
“我觉得还差一点，你再试试看？”
剪刀女晕乎乎地按照乔时的说法试了几次后，突然发出了恼怒的怒吼声。
这时候，它终于反应过来了，乔时根本没真心想给它开门，这是在逗它玩呢！
张薇也是被乔时的操作搞得目瞪口呆，心里的恐慌散去了大半：那鬼怪，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呢……
乔时敢这么玩，一方面是想安抚一下自己和张薇的情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有一点底气。
界域都有规则。剪刀女不是直接闯入她们宿舍，而是试图骗她们开门，很可能就是它没办法破门而入。
就像在幽灵公交上时一样，这些鬼物，会想办法让人类自己找死。
至少现在，这宿舍门在，安全感就还在。
剪刀与门板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但没办法进来就是没办法。
张薇竟有心情调侃：“它急了它急了。”
气的外面的剪刀鬼凶相毕露。
但就在这时，一直在装死的系统突然启动了。
乔时一看它有动静，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求求你，别吭声！”
但系统怎么可能让乔时如愿？
“宿主，完成对你的病情管理，是我的职责所在。”系统一丝不苟地说，“请宿主开门让你的室友进来。搞宿舍排挤，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乔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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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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