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说完，秦司砚就后悔了，是非常后悔，非常非常后悔，后悔到他想掐死自己，只是，说都已经说了，是不能再露怯的，否则就输了。
他藏匿着自己的悔意，好整以暇看着内后视镜里薄溪石的眼睛，眉弓格外漂亮，眼睛狭长，他是总这样的方式，关注其他方面的方式让自己分心，他不是真的在和薄溪石对视，看着却还是他正在和薄溪石对视。
他也不知道薄溪石此刻眼神是怎么样的，不过他听到薄溪石笑出了声，听着是有些讥讽意味。
无论是国内社交平台还是国外社交平台，关注他、喜欢他的粉丝人数都过亿，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他，叫出他的名字，一个被这么多人喜欢着的巨星，有一天被一个人说“会喜欢上我”，这听起来就有些好笑。
况且，即便是不是薄溪石的粉丝，就是他身边都有无数人喜欢他，无数人找机会接近他，无数人使尽浑身解数吸引他的注意，他还需要去喜欢谁？他从来都是被喜欢的那一个。
薄溪石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笔，是为了防止墨汁飞溅，他唇角上扬一点儿弧度，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秦司砚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说：“哦，是吗？”
“没有人敢和我说这种话。”
“你真自负。”秦司砚评断。
这种感觉又来了，非常让人讨厌的傲慢感。
薄溪石反唇相讥：“你说的‘一般这样盯着我看的人最后都会喜欢上我’就不是自负？”
秦司砚一下子被给他噎住，好吧，他自己是也说了这样的话，也许，人，总是对自己比较宽容。
“我是陈述事实。”秦司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高扬着头颅。
“我也是陈述事实。”薄溪石说。
两人又互不相让，对视着，对峙着，久久没有分出胜负。
最后还是薄溪石先打破了这场无声的对峙，他声音很轻，问：“对所有人都喜欢说这种引人遐想的话？”
“就对你说过。”秦司砚回想回想，他确实只对薄溪石说过，这么自恋的话谁会挂在嘴边？
薄溪石沉默，看着说这话的秦司砚。
秦司砚以为他是不信，他再次说：“真的。”
薄溪石摸不准秦司砚是故意的还是不自知，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别再吵我。”薄溪石说。
秦司砚很没所谓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他是听进去了的，他已经在思考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他们俩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谈论这么暧昧的话题？
都怪他口不择言的一句话，他是真没想太多就脱口而出了，他虽然是主动的性格，但也是矜持的，今天是有些不正常。
看吧，一个人待久了真的会不正常，他想一定是这样的。
第一期正片，初舞台已经播放了一会儿。
秦司砚再次低头看的时候，进度已经到了入场阶段，先入场的有五个人，何明橙和他同公司的队友。
秦司砚正要调整为全屏，最后看了一眼评论区，看到了一段颇为嘲讽的评论：哟，内娱还要搞选秀啊，不知道有什么好选的，都是些颜值比不过演员，唱歌比不过歌手的
这评论底下已经筑起了高楼，不用都知道是在骂架。
他没再点开看，而是直接全屏看起来了节目。
弹幕几乎被初始就有一些人气的练习生粉丝发的弹幕刷屏。
秦司砚设置了一下弹幕，设置到只显示百分之三十五，差不多四排，不会遮挡他看视频，他也能看到一些弹幕。
设置完成后，弹幕还是几乎那几个人的名字。
尤淼、乔嘉翊、佐子铭、魏丞舟。
这四个人是早就有一定粉丝基础。
尤淼因为当年被薄溪石官宣过，甚至还有些国民度，只是他身上也有一个一直撕不掉的标签——薄溪石前男友，是以这个身份出圈。
乔嘉翊，魔方音乐老总的儿子，一直有太子爷的称号，他之前就有在网络上发歌，热度还不错，身份原因和发歌的原因累积了一定的粉丝基础，粉丝知道他来到这个节目自然也跟着他到了这里来，刷屏的弹幕中，他的名字是最多的，几乎是屠屏。
佐子铭，他是因为参加过第三季《超新星》，并不是新练习生，那时因个人原因退赛，一度引起了许多人惋惜，粉丝更是几乎疯狂，如今他再次回到舞台上，粉丝自然也杀了回来。
而魏丞舟是因为他在此之前参加过一档脑综节目，因为个人颜值和高智商的形象积累了一些死忠粉，粉丝量比不上前几位，但活跃度高，属于是人不多但“声音”大。
其余的也有一些其他人，例如擦边博主葛瑞泽以及那对卖腐出名的双胞胎。
刷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练习生们入场后，断断续续弹幕开始讨论起了出场的每个人。
何明橙和自己队友最先入场，在挑选座位上犯了难。
他其中一个队友曲鸥一步步走上了最上面的位置，在那个金色座位前停下。
镜头给了他特写，也给了他所有队友特写。
何明橙在下面喊他：“哥哥，你要选那个位置吗？”
曲鸥回头一笑，转身，坐下。
[第一个进来就选这个座位，很勇]
[这个哥哥看起来还不错啊]
[emmm很难评，祝他成功吧]
[感觉差了点呢]
[无语，要坐这个位置至少也得是佐子铭乔嘉翊这种实力的吧，这谁啊]
[前面的说话好难听]
[预计这两家粉丝一定是毒瘤]
[张口就说人家毒瘤，C位本来就是应该有实力的人坐]
……
曲鸥坐下去一秒，他又站了起来。
“感受一下，感受一下。”他说着，说着阶梯下去，回到了队友身边。
何明橙拍了拍自己胸口呼气：“呼，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选那个位置。”
[前面骂人的看到没有，人家根本没选]
[还算有自知之明叭]
[坐这个位置的人不是佐子铭或者乔嘉翊我是不认的]
……
[为什么没有人讨论薄溪石和尤淼，只有我一个人激动吗]
[刚去后面看了一眼，很热闹]
[嗯？去了]
[马上去]
[再见，我也去了，一会儿回来]
……
秦司砚没有跳过去看，不过他也嫌弃进度太慢，调了1.5倍速，还是慢，又调了二倍速，二倍速又太快了，他又调回了1.5倍速。
这么调了一会儿，又拉了下进度条，直接拉到了尹凡入场，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又往回拉了下进度条看自己入场，不知道有没有被剪掉。
看到了，没有被剪掉。
[？？？]
[？]
[？？？？？？？？]
弹幕被问号刷屏，这场面也是，嗯，蛮壮观的，秦司砚一只手撑在了车窗上，手背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样子。
他亲妈绝对认不出来这是他，他自己都不太敢认这是他，屏幕会放大缺陷，以至于他看着比他当时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还要肿胀一圈。
然后他听到了一些他入场时因为距离原因根本没听到的其他练习生的声音，一些议论和不很明显又明显的嘲笑。
“这哥们，这么有个性的吗？”
“他是不是打针还没过修复期。”
这个说话更直白，镜头给到了特写，秦司砚看着这说话的人，不用看名字就知道是谁，向晚笛，在秦司砚印象中，这是一位娇气包，他看到过他为数不多的几面都是他在嫌弃这嫌弃那儿，怕疼怕痛怕苦爱黏人爱撒娇，但是他看起来没有何明橙那么讨喜。
因为这一句话，弹幕一群哈哈哈。
秦司砚觉得非常无语，他记得他出场的时候是没多少人关注的，正片里这一段仿佛很漫长，换了好几个角度给他特写。
[啊！my eyes]
[这个发面馒头是怎么被选上的]
[不要再特写了，速速给我叉出去]
[我感受到了后期的恶意]
[do脸需谨慎呐]
……
秦司砚冷冷地笑着把进度条拉到了后面，突然想起了于意，他又再次拉进度条找星耀娱乐练习生入场的那部分，按照于意说的，他是入场后不小心摔了。
于意好胜心那么强，对自己那么狠，秦司砚还是不相信于意会这么不小心让自己失去好机会，他隐隐怀疑是有什么隐情，可是他对于公司推出来的这几位练习生不够深入了解，没法判断他们的关系，只是就他个人感受而言，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些猫腻的，特别是陶源对于意的态度。
他很快找到了那一段。
星耀娱乐这种大公司的练习生入场，节目组是给足了排面，几乎没有怎么剪辑他们的镜头，从选择戒指那里开始播放。
他们一出现，弹幕一瞬间热闹起来。
[星耀的来了！]
[草，不愧是星耀优选]
[啊啊啊啊啊]
[这几个我可以]
[栗色头发那个，立刻，马上，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谁懂啊，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
[全是高质量新人啊]
[于意是吧，我先粉了]
……
于意的长相就是那种很精致的花美男，他又很会营业，表情行为动作却不显得油腻，镜头一直给他特写，没一会儿弹幕就已经被他的名字刷屏。
对此，秦司砚是很满意的，于意果然是出场就能按帧吸粉的，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只是，一会儿就全然变了，本来于意应该拿全能剧本，没想到他初舞台评级会是F。
再评级应该能拿到B评级或者A评级，秦司砚对此不是很担心，于意的实力在那里，不会被隐没的。
五个人整肃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终于选择完自我评级和戒指，他们前往舞台，并不是像录制那样还再次等了一次，播放出来的是连贯的，下一个镜头直接切换到了五个人进入演播厅。
已经到的练习生们站了起来，不停地为他们鼓掌。
五个人被这阵仗惊到，弯腰致谢。
他们开始选座位，这时候五个人起了一点儿小争执。
陶源对于意说：“你应该要选上面的位置吧？”
其他人也看向了于意，于意是抬头看了一眼那最上面的金色王座，毫不掩饰的欲.望，他是想要那个位置。
[呜！这个哥哥选这个位置我是认的]
[上啊]
[这种美型长相又不阴柔的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妥妥的花泽类]
[F4果然永不过时]
[老公！]
[？？？前面的，矜持一点儿]
……
于意收回了视线，刚才他严重燃烧的火焰被他压了下去，一开始就太强势，后面可能会被嘲，他提前了解过这一季一些比较出名的练习生，他还是个新人，过刚易折。
他对自己的队友说：“还是我们一起找个位置吧。”
陶源揽住了于意的肩膀：“那感情好，整整齐齐，我还以为队长你要抛弃我们了。”
谢喆说：“我们选个位置。”
汤允熙指了指中间一排位置，说：“那一排怎么样，视野好，黄金位置。”
闻潇洋缩在他身边，点了点头：“我没有意见。”
于意哥谢喆都点头同意。
唯有陶源有意见，他说：“会不会太低了，选上面一些的位置吧？第三排怎么样？”
太中段的位置，太不突出，其实陶源本来的心思是于意选金色王座，他会顺水推舟说上去陪于意选下一排的银色座位，他没想到一向要强的于意竟然没有选择那个位置，甚至于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中段的位置。
其他四人没人赞成陶源的提议。
遇事不决找队长，四个人一起看向于意，等他定夺。
“我觉得下面的位置比较好。”于意说，“我选下面的，我们也不一定要坐在一起，你们如果有心仪的位置，就选自己想要的位置。”
他首先走了上去，是走向汤允熙说的那一排位置。
陶源在他身后说着：“那就听队长的。”这听起来是不大情愿的。
于意一边上楼梯，一边看着最上面的位置，其他练习生目光也锁在了他身上，屏住呼吸看他到底会选择哪个位置。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镜头给了金色王座特写，之后就是听到一群人此起彼伏的声音。
“队长！”
随着这声音响起，镜头转回来，于意已经爬了起来，表情也没有失态的样子，他向关心的众人微笑了一下。
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陶源，陶源问他：“没事吧？”
于意抓住了另一边谢喆的手臂，眉心的眉骨微微凸起，他低头看自己的脚，说：“可能崴到了。”
陶源收回微伸出的手，跟着于意哥谢喆身后走到了他们选的那一排位置。
周围练习生发了问候：“怎么摔了一下？”
“没注意到鞋带开了，踩到了。”于意低头按了按自己脚踝。
“小心一些啊，那台阶有点滑的。”
于意应付了一圈人的关心，回头皱着眉头看自己的脚。
“一会儿舞台怎么办？”坐在他身边的陶源问。
“改一下，我们练过谢喆和陶源C位的队形，你们俩商量一下，谁C位，我现在的情况在C位会很影响舞台呈现出来的效果。”
最终五个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是陶源C位，原本他的部分较其他人简单，谢喆是舞担，他负责的部分难度也比较大。
秦司砚还是没看到于意是怎么摔了一跤的，镜头也没有拍摄到，但是他看到于意摔的时候其他人几乎都注意他的上半身，而有一个人似乎是低着头的，那个视角应该正好可以看到于意脚下。
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单榆，早年小火过一段时间的网红歌手，现在已经糊得查无此人。
可是他也只知道单榆这个名字，他和他是一点儿都不熟，话都没说过一句，仔细算算，除了录制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这种已经混过圈子的老油条，即便是看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又不关他的事，肯定是置身事外，多管闲事就是自找麻烦。
秦司砚按了暂停键，将平板丢在了一边，往后仰倒，头也歪倒一边，他看着车窗外，再次拍了拍让他没事别打扰的薄溪石。
薄溪石笔下一顿，他思绪被打断。
“我记得我说过没事别吵我。”
“我知道，但是我有事。”
秦司砚没听到薄溪石回应，他压低着身体，小心翼翼挪动着头伸向前。
薄溪石感觉到手臂被人碰了下，他低头，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秦司砚侧仰着头往上看他。
他拿着钢笔的手指动了动，有些手痒，他想起了叮咚，喜欢蹭他的腿，每当这时候他就会蹲下去摸叮咚的头，抓它的耳朵揉弄。
秦司砚声音非常轻，几乎是气声，他说：“有人来了。”
薄溪石扭头看向来这边的那片树林，有光亮正在向这边移动，看不见是什么人。
“来就来了，怎么？”
这么淡定？秦司砚可不淡定。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被撞见了不好吧？你不是公众人物吗？不担心吗？”
看着秦司砚神情认真，薄溪石忽然有点儿玩心起，他学刚才秦司砚的暧昧口吻，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多可能过段时间有人爆料《超新星》录制期间有位导师和练习生深夜私会。”
秦司砚轻嗤：“你怎么不说深夜车.震，这不是更劲爆？”
“那也不是不可能。”
秦司砚听着这话，他想起来，薄溪石根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这种新闻在他那些新闻中都排不上号。
“你行，我不行！”秦司砚压着声音，他是有着急，“我……我还没出道呢就爆出这种新闻，我以后还怎么在娱乐圈混？”
“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司砚想着能够说服薄溪石的措辞，说：“说你做导师品行不端。”
“嗯，然后呢？”
薄溪石这不在乎的样子是让秦司砚恼火，薄溪石也确实可以不必在意，是他要在意！他要被爆出这种新闻，回家去得被他爸打断腿，可能还要被他大哥再揍一顿，被他二姐讥讽个几个月，还有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想想那场景，被两大家子人会审、教育，头已经开始疼了。
他以后更是别想自由了。
“是你让我上你车的。”秦司砚说。
薄溪石依旧无情：“是你自愿上车的。”
“是你要求的。”
那光亮是越来越近了，秦司砚一着急，抓住了薄溪石胳膊。
“你解决一下嘛。”他是除了在他家人面前从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这种耍赖的话。
薄溪石低头看着秦司砚祈求的目光，不为所动。
不远处传来声音：“谁在那边？”
秦司砚双手合十，说：“可以吗？处理一下？他真的要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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