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三花,废三花,今年年底没有家;废三花,废三花,大家听了笑哈哈!”孩童齐声嬉笑的声音在沈丘耳边响起,被恶意包裹的短歌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
沈丘睁开眼睛,被雷劈中的瞬间剧痛似乎还有余波,激起这具身体的阵阵战栗。
等到她回神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才像是刚拿到身体使用权一般发现战栗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寒冷——这是间灰败的破庙,几处窗户不知被砸开,刺骨的寒风迫不及待地涌进,吹动悬挂的经幡以及布满灰尘的蛛网。
香案上的贡品早被人拿去,唯余毁去半边脸的佛像端坐其上,低垂着剩下的半边慈目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孩童。
沈丘还是头痛,好在外面烦人的声音不知是否因为没等来屋里人的回应,已经自动停下。唯余一点窃窃私语被寒风夹杂着吹来。
沈丘皱着眉头看向中间的佛像,后知后觉活动着因寒冷而行动迟缓的身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双非常稚嫩但伤痕累累的手,原主目测不会超过十岁,身上衣服破旧,根本无法抵抗寒风。
她不是被雷劈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已经死了吗?还是说只是在做梦?但是寒冷和疼痛不会说谎,那是她穿越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沈丘一辈子说不上怎么光明磊落,但是大坑大错那是从未有过,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学习普普通通的工作,哪想到一着不慎居然会被雷劈?!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挣扎着爬起来去香案上扫荡一圈,却连半块食物也没看见。
她犹不死心,绕着破庙走了一圈又一圈,边边角角哪都没放过,却还是一无所获。
沈丘饿得胃疼,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活动这么一遭,她意外的发现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是力气却不小,她活动一会儿未觉疲累,身体反倒缓缓暖和起来。
沈丘觉得不对劲,仔细探查这副身体的情况,发现这孩子的身体居然是有灵根的!
可惜灵根不知被谁毁去,只余下半截,不然以原主的资质,若是可以进宗门好好修炼,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既然她有灵根,这里就仍然是修仙世界,那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穿越了?
沈丘心底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却非常抗拒接收这个事实。
她是在被《漠漠仙途》强制登出后才被雷劈的,而且在游戏里又有其他玩家从没提过的额外雷劫,如果这是小说剧情,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漠漠仙途》的世界!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沈丘心里就是一万个不乐意,她兢兢业业一个月就那么一点钱还全供给游戏厂商了,要穿越凭什么被雷劈?!真要被雷劈又凭什么劈她?!怎么不去劈把游戏容错率设置的这么低还赚的盆满钵满的游戏厂商?!
真是老天无眼!!
《漠漠仙途》是以超高自由度为卖点的全息修仙大世界探索游戏,沈丘不止一次感叹过此游戏的精妙刺激,除去游戏面板会将现实世界与游戏分割开,其余的简直跟真正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缺点就是剧情容错率太低,沈丘被卡关卡的实在受不了,一怒之下彻底放弃剧情跑去练剑升级,势要刷成天下第一之后再去过剧情。
好在此游戏还不算太狗,过不过剧情跟对修为的影响程度没有太大影响。
就这样,沈丘为了这款游戏看攻略,刷任务,找线索,破秘境,就是为了一朝飞升,成为天下第一。结果她按照攻略成功用到处收集来的天才地宝扛过飞天雷劫,已经美美畅想天下第一的美好生活的时候。本来已经云开雾散的天空忽然又猛地聚集黑云,数雷齐下,抵御手段耗尽的沈丘都来不及打开游戏界面时停,便眼前一黑,直接被强制登出!
沈丘摘下头盔,边联系客服边去攻略软件查询有无类似情况,可还没等她打开相关软件,白到发紫的刺眼强光便在眼前近距离绽开,迎接她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似乎要让整个身体都炸开的剧痛。
肚皮用咕咕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沈丘无法,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有多少疑问多少困难,都要吃好睡好再做考虑。
好在窗外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身上似乎带了东西。沈丘抬眼朝扒在窗口鬼鬼祟祟的小鬼头瞥去。
“啊!”小孩猛地跟沈丘对上眼睛,跟见了鬼似的害怕,叮呤哐啷摔倒在地,引起其他孩子一通抱怨。
摔在地上的小孩在小孩群里似乎地位并不高,胆子也不算大,支支吾吾半天才将沈丘没死的消息说给别人,引得其他孩子又是一通抱怨。不过很快,这些孩子就将无处散发的怨气投射在沈丘这个“罪魁祸首”上。
他们在上风口支起火苗,厚重的浓烟顺着四溢的寒风灌进这个破败的土庙,呛得人直流眼泪。他们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一边咳嗽一边用略微激动的声音朝里面喊话:“废三花!废三花!你冷不冷啊,我们生火给你烤一烤,快说谢谢啊!”
语罢,还顺手捡起几颗石子朝沈丘所在的方向扔去。却不料那些扔进去的石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反射回来,精准地砸中他们每个人地额头!
震耳的哭嚎声此起彼伏,欺负人欺负惯了的小孩遭受打击,一时间不知道后退,反倒泄愤般抓起一颗更大的石头砸向屋内。
这次再没有新的回击,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安静,只有尚未熄灭的火种偶尔爆出火星。
发现再没有什么异常,顽劣的小孩们都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一口气出完,便见原本吹向屋内的冷风忽然变了个方向,混着浓烟直直吹向他们!
几个小孩被浓烟呛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好闭着眼睛四散奔逃。
说来也怪,浓烟虽呛,但只要离远一点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但不知是因为他们视物不清,还是上天在开玩笑,不论往哪个方向奔逃,厚重的浓烟仍像鬼魂般缠在他们身上,一张嘴,便见缝插针地溢进口中。几个小孩又惊又怕,这下谁都发现不对劲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废三花早就已经死了!一定是,一定是她的鬼魂还没有散走!刚才皮三看见的就是她的鬼魂!”
这下真是石入鸟林,之前带头的小孩哭的最大声,流着鼻涕直喊娘,慌乱中奔逃的时候又不小心撞到树上,被落下的积雪砸了脑袋,这下真是雪上加霜,当场便昏死过去。
其余小孩见他这般更不敢停,尖叫着回了家,只有皮三跑过去给那孩子罩了件厚袄,随后也不敢多停,正欲迈腿也往村里跑,不料却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一屁股坐在倒地的小孩身上。
那倒在地上的小孩是个身宽体胖的,皮三这一摔分毫未损,还因肥肉往上弹了一下。饶是如此也把她吓的够呛,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直叫饶命。
皮三懊悔不迭,她要是知道出门烤个地瓜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离周康远远的!她脑子里不断闪过最近村里人死去的惨状,当时还觉得庆幸,没想到今天就轮到了自己!
想到此处,皮三悲从中来,不禁痛哭流涕。
见她悲痛欲绝,沈丘满头问号。下意识去捂皮三的嘴,看见她流出的鼻涕又把手缩回去,改为拍在他肩上:“别哭了!把身上的吃的都交出来!”
沈丘对号啕大哭的小孩一点办法也没有,本来已经做好再继续哭就打晕掏兜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不知是否被这一吼唬住,虽然还在抽泣打嗝,但是真的不再哭了,还颤颤巍巍从丢给小胖子的衣服里掏出半个地瓜。
沈丘瞅瞅地瓜,又瞅瞅皮三嘴上的鼻涕,皱着眉毛纠结:“这是你啃过的?”
“没有没有!这是周康之前跟我要,我没舍得,就掰开只给了他半个,剩下半个想留着自己吃……”
红薯的香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她说的磕磕绊绊,一句话磨蹭半天,沈丘耐心耗尽,抢过来吭吭吭连啃三口,敷衍嚼几下便囫囵下肚。
红薯还是热的,胃里的灼烧感经这几口吃的一垫,才终于缓和起来。
半块红薯不大,沈丘吃完舔舔嘴,指挥皮三把他们之前升起的火苗挪到屋里,自己穿上地上那件棉袄才扛着小胖子进屋。
小胖子叫周康,是个被家里人惯坏的恶霸,村里的小孩都听他的。这次来破庙欺负沈丘,也是他的主意。
沈丘从周康兜里搜出来不少东西,有几块干粮,还有一个圆滚滚的生地瓜。她于烹饪一窍不通,索性扔给皮三代劳,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她不敢问的太基础,只能顺着皮三的话东拼西凑。
原主名叫月三花,一年前双亲被杀,灵根被废,还变得疯疯癫癫,看见人就跑。双亲去世以后就是徐家老大给她一口饭吃,但是徐老大前几天意外死了。在徐老大之前之后都有人离奇去世,村里人都传是月三花晦气,就把她赶出村子,扔到山上的破庙里了。
皮三见沈丘盯着跳动的火星沉默半晌,忽然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不禁腿软,差点跪下求饶,却听她和善道:“我之前疯疯癫癫,现在又好了,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皮三狂摇头:“我哥也在你、你家出事前后脚病倒了,昏睡不醒整整一年,也是最近刚醒……对了,我哥。”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我哥你还记得吗?他叫皮生,你之前可爱跟他玩了。他,他也爱跟你玩,老觉得你好,我在他心里都不如你。”
沈丘挑眉,故意道:“所以你就忌妒我,怀恨在心,跟着他们一起欺负我,还叫我‘废三花’刺激我?”
面前的小孩听见这话恨不得以头抢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周康,都是周康逼我的,我们都要听他的话,不然他就要打人,还让别人不跟我说话!那个称呼我也从来没喊过,我说真的!这次也是,我本来就是去烤个地瓜,被他碰见了,说要让你也尝尝,我就被拉上来了,你相信我……”
她说的情真意切,不似作假。沈丘挑挑眉,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挑自己感兴趣的继续问:“你的衣服料子比周康强那么多,他打你,你家里人不管?”
皮三闻言沉默许久,垂着脑袋看跃起的火苗,将烤好的红薯递给沈丘:“我爹不怎么管我,我哥睡了一年,最近刚醒,身体又不好,我不想让他担心。”
周康私藏的红薯果然是好东西,圆滚滚,肥的很。经皮生一烤,香味从开裂的皮中迸发,两人闹了这么一通,都饿的很,同时咽了口唾沫。
沈丘发现皮生的小动作:“这红薯也是他抢你的?”
不出意外得到肯定的回答。
沈丘挑眉,掰开一半递给他,刚烤出来的红薯极烫。沈丘是修士,身体抗造,皮生就不一样了,半颗红薯在双手间倒来倒去好半天也找不到机会下嘴。
沈丘看着她笑了一会儿。之后俩人闷头吃饭,没人再开过口。
等吃完了,沈丘看看天色,还是大中午,不禁有些无语。
这堆小屁孩可真够闲的,谁家小孩大清早就出来欺负人……她不禁有些想念天衍宗的小不点师弟师妹,虽然他们有些时候很烦人,但是比起这些混账东西还是强多了。
等从这村子出去了就直奔蓬莱,她宁愿去教蓬莱那些小不点阵法,也不要留在这里处理小朋友团伙霸凌。
不对不对,怎么开始已经接受了穿越游戏的设定了?呸呸呸,这一定就是个梦,等过一会儿就可以醒过来了。
月三花的家在那场变故之后就起了一场大火,徐老大收养三花之后,她的家就变成了徐家。
可惜徐家家里也就徐老大一个人了,之前徐老大在的时候月三花还能吃上饭,现在徐老大也没了,月三花回去了也吃不上东西。
周康半途醒了一次,没想到胆子比皮三还小,看见沈丘那张脸当场就又晕了过去,沈丘懒得搭理他,全权扔给皮三背着,皮三年纪比月三花和周康都要大些,虽然瘦弱,背着周康倒也不吃力。
俩人沿着山道慢悠悠往下走,皮三沉默半晌,还是开口:“你到时候要是吃不上饭,就来我家后门找我。”
沈丘逗她:“你不怕我杀你啦?”
皮三涨红着脸:“你要是想杀我,刚才就不会给我分东西了,我知道村里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就是被那些烟雾吓了一跳……再加上村里最近确实不太平……”
“死的人很多吗?”
“也不太多吧……但就是很怪,好多人平时都没病没灾的,突然一下人就没了,有的人睡了一觉就再也没起来,一点征兆也没有,简直像是撞邪了。”
“你都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记不清那些大人谁是谁,也就知道徐老大和二丫她爹,二丫她爹跟徐老大差不多时间,种地的时候忽然就倒了。二丫哭的可伤心了,现在还病着。”
“你跟我说这些,不怕吗?”
皮生知道沈丘在问什么,她摇摇头:“不怕。你也知道我胆子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呆在一块,我就什么也不怕了。而且我老觉得……”
“你这个时候醒过来,就是来了结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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