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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戒指

皮三没有来的及回答沈丘的提问,兄长身亡的消息比她的回复更快来到沈丘耳边。她浑浑噩噩往家中赶,路上遇到不少熟悉的脸对她嘘寒问暖。

这些人往日只关注自己家一亩三分地的事,她被周康欺负的时候从未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更不可能替她出头。眼下一茬又一茬冒出来对她表示安慰,无非都是看在她跟沈丘关系好的份上。

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些人就从对沈丘避而不及到笑脸相迎,她本来还在纠结两个小孩到了外界如何生存,现在看上去倒是也没有纠结的必要。

家中一片寂静,唯有兄长的房间里传来阵阵恶臭。她屏住呼吸爬上楼梯,见到浑身狼狈的阿爹坐守床边,双眼满是血丝,头发凌乱,再无往日的风雅和整洁。他双目无神,对皮三的到来恍若不觉,只呆呆地望着儿子的床铺,不知在想些什么。

纵使皮三往日对父亲的种种举动颇有微词,见到这幅场景还是不免心酸,她正欲上前安慰,却随着脚步的移动见到床上爬满蛆虫的腐尸!

尸体的面目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凭借身形判断身份。皮三强忍恶心,不明白为何兄长会一夜之间变成这样,明明昨天他还可以下床行走,即使出事暴毙,也不该立马就腐烂生蛆。

此时皮强才稍微有些反应,血红的双眼在周围扫视,却并未聚焦在皮三身上:“她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皮三不明白:“谁?”

皮强听闻她的回答,浑浊的双目才终于对上皮三的脸,却不过片刻便重新离开。他似乎对皮三颇为失望,再没有给予她一个眼神,自顾自站起离开房间,很快便消失不见,只有苍老异常的粗粝声线夹着寒风灌进皮三耳朵:“把月三花找来,我在房间等她。”

沈丘听闻皮强要求颇为意外,怀疑剧情推进是否被按下加速键,不仅起尸阵的失效速度远超预期,皮三她爹的心路历程也像做过山车一般突飞猛进。

她应邀前去,路上将自己所想告诉小胖球,询问是否有她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在影响任务进度。

小胖球闻言做出否定回复:【没有节外生枝,一切正常。为了提高任务完成效率,我们删掉了村民的思考操作时间,直接过渡到下一个任务节点。】

【不过也有木鱼村偏远的缘故,这里跟主世界没什么联系,才能稍微操作一下,回到主世界之后就没办法这么干了。】它还是对沈丘扮神的行为耿耿于怀,照例解答完之后便彻底扮演手感柔软的捏捏玩具,不再开口。

沈丘完全不在意,小胖球看起来脾气超大,实际上可以说是再合格不过的修炼顾问。没情绪的时候开心地卖力工作,有情绪的时候就生气地卖力工作,直到生闷气生累了或者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就又开始开心地卖力工作。

简直就像是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卑微实习生,有时候甚至负责任到让沈丘觉得心酸。

沈丘两天之内三过皮家大门,早就已经熟门熟路,她正要上楼推剧情,便感到左手手腕被握住。

一回头,对上皮三满是哀伤的双眼。纵使平常关系不算太好,血脉亲人的离去还是难免在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情绪不高,一路沉默,却在此时微微张口,似是要说些什么。

有积雪断层跌落屋檐,盖住路边小孩堆起的雪人。皮三吞吐再三,终究只是道:“没什么,等你出来再说吧。”

沈丘点点头,抬步走向皮三房间。屋内杂乱异常,厚重的桌椅混着散落的瓷器碎片倒在地上,变成主人暴怒的勋章。

皮强形象与昨日相差太多,原本清秀儒雅的面庞布满皱纹,像是一夜之间苍老十岁。屋内门窗紧闭,只有日光透过纸窗打在他身上,他沉默不语,只是对着日光转动戒指。

沈丘向来对保持沉默的npc没什么耐心,她是坚定的剧情跳过党,有时任务调查碰见支支吾吾的npc恨不得扒开对方的嘴,好几次因为耐心告罄冲npc动手,导致要么调查失败需要读档重来,要么需要云厌洲出面调停。

现在既没有读档按键,也没有脾气第一好的正道使者唱红脸安抚,沈丘只能压着不耐开口:“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的戒指?”

皮强这才终于起了点反应:“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这戒指还是我从你手里拿来的。”

沈丘心猛地沉下去,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却不料对方很快便自顾自地圆场:“也是,你那时都快死了,哪还记得这东西。”

他终于抬起头,浑浊不堪的视线从沈丘头上掠过:“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呢。明明月家那两口子死了以后连饭都吃不饱,没想到还是能顺利长高长大,真是跟蟑螂一样怎么杀都杀不死。”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的臭虫一般浑身痉挛着大跳起来:“天才天才天才!因为你是天才、万年不遇的天才!生来就可以获得所有人的侧目!明明快死了,还是能奋起反击;明明已经疯傻,还是能恢复神智!而我的孩子却生来体弱,才不到十六岁就早早夭折!”

他身体似乎很不好,只是短时间的剧烈运动都可以让他匀气半天。皮强气喘吁吁衣衫不整,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对上沈丘嫌弃的眼神后又瞬间炸裂:“你怎么这样看我?!你怎么有脸这样看我!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天道才会看不到我们的存在!”

本来安静装死的天道死忠粉迅速捕捉到关键词,瞬间忘记与沈丘的旧怨,怒斥道:【你让他休要放屁!天道一视同仁,平等地注视着万事万物,绝对公平公正!】

一人一球都非常激动,沈丘在一堆情绪输出中找到关键信息:“你看到了。”

皮强闻言倒是平复下来,他似乎想到什么,嘲讽道:“是啊,我看到了。也幸好我看到了,不然就要错过鼎鼎大名的年少天才对我卑躬屈膝百般相求的姿态了。”

沈丘:“就算我百般相求,你不是也没帮我?”

皮强:“要是帮了你,不仅我儿活不到现在,我也会死!”

沈丘讪笑:“你说的活着,就是指那个靠他人精气供养的行尸走肉?况且为了保命舍我一个无可厚非,那些被吸干精气的其他人可是无妄之灾。”

“既然修为低的人要为修为高的人让路,那他们为我儿去死又有什么不对?”皮强喃喃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被天地厚爱,我们这种人要想活下去,只能另辟蹊径。”

“你所谓的另辟蹊径,就是靠别人留下的残羹剩饭苟延残喘?”

沈丘的话刺痛皮强,他面容扭曲,满是恨意:“是啊,天道就是如此不公,有些人随随便便就能画出高阶阵法,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毫无价值的低廉的术法中打转。”

小胖球又开始为天道正名,这次沈丘也颇有微词。

养身符能清心静气休养生息还非常便宜,被判定为低阶只是因为基础好学。前期在游戏里受伤,玩家都是靠一张张养身符苟过来。

这人符画得如此不像样,倒也学着别人给符分起三六九等来了。

沈丘冷脸提醒道:“符咒可不是越高阶越有用。”

“是吗?那不妨就让我们亲身体验一下吧。”

说着,他忽然后退几步取下戒指,不待沈丘反应便猛然砸向地面!周围红光大盛,一片狼藉的地面隐去,露出深藏其中的五芒星阵。阵法启动,皮强□□经巨大的张力撕扯,转眼便化为一片血雾。

他的灵魂自血雾中逸出,不做停留直直冲进沈丘体内!

【不好!是离体夺舍阵!月三花的因果还未完全抵消,你的灵魂还不稳!】小胖球吓出一身冷汗,疯狂联系穿越书局,沈丘原本穿越的原因都还没找到,要是在此时被夺舍,一切就全完了!

它在旁边发着抖摇人,试图提前唤醒能量缺失的00288客服。却见沈丘丝毫不慌,她掏出一张鲜血描绘的养身符贴在额头,符纸自接触到她身体的同时自燃,绵延的火焰蔓延至灵魂深处,将皮强的魂魄烧得一干二净!

“我再说一遍,不是越繁杂的阵法就越有用。更新迭代这么多版本,没有任何一种术法是完美的。”沈丘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话语指向的目标却已经消散在天地间。

皮强肉身灵魂尽灭,只有部分残缺的记忆留存在沈丘脑海中,需要消耗一些时间炼化。

好在也不妨事,只是会让身体比平时疲累,暂时可以放置不管。沈丘找到阵眼将夺舍阵毁去,鲜红的阵法在一瞬间失去颜色,如同燃烧的纸屑般斑驳退却,露出原本的地面。那枚银戒经过暴力砸摔依然完好无损,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等待下一位人类的佩戴。

沈丘将戒指捡起,脑海在触碰的瞬间炸起刺痛。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皮三惊慌失措的脸,听到在脑海嗡鸣的电子音。

【关键道具装备完毕,正在与主世界进行连接。】

【连接完毕,地图权限开启。为加快任务进度,正在为您跳转至下一个任务地点。】

【任务地点跳跃完毕,正在为您更新系统权限。】

【……权限更新完毕,商城物品大世界额外获取方式开启、炼丹炉等特殊器材获取地点已在地图标注、任务雷达开启、任务修为检测开启、相关人物资料已更新完毕、……】

【系统更新完毕,正在为您处理安全问题,请稍后。】

【安全问题处理完毕,祝您有一个睡眠香甜的夜晚。】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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