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后,殷白溪随意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回味着什么。
他本以为依着虞青凌的性子,他们之间的纠葛也就到头了,却没料到……
想起虞青凌微红的眼眶和那个带着难过的吻。
殷白溪喃喃道:“他爱我?”
他的表情带上些许困惑:“他也爱我?”
他在心里琢磨了会,没琢磨出个什么结果,又想起另一个人,于是拿出玉简,便瞧见虞回川不久前发来的讯息。
“嗯,白溪愿意视我为友,自是我的荣幸。”
“突然提起这件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光只看到文字,他便能想象到这人说话的语气。
殷白溪抱着腿,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盯着这两行字看了一会。
手指一动,玉佩被注入灵力。
“师叔。”
他道。
“虞回川。”
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
殷白溪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不由得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对他这么包容呢?
正常人,像他爹娘,都是无法容忍伴侣的不忠的。
殷白溪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虞青凌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没人能够忍受伴侣的不忠。
但虞青凌最终的妥协又给他展示了一种特殊的、他难以理解的情感。
虞青凌已经很让他费解了,现在虞回川全然包容的态度更是让他难以理解。
是什么促使他如此?
他不解,便直问了:“为何对我如此包容?你连个名分也无,全然不在意我在外还有旁人么?”
虞回川沉默了一会儿,含笑的声音响起:“怎会不在意?”
“包容,是不愿叫你为难,你不喜拘束,天性如此,我又怎么忍心将你拘在身边?”
“白溪,你喜欢我,却不爱我,在你情不深之时迫你情深,只会徒增怨债。”
殷白溪哑然,好似懂了什么,又好似依旧茫然。
虞回川道:“你平日里不考虑这些,突然问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殷白溪答非所问,语气里带着茫然:“你为何爱我?我们分明只见过几面,情深莫非来得如此轻易?”
“……”虞回川失笑:“并非只见过几面,只是你受殷氏功法影响,记忆混淆,遗忘了很多。”
“你十七岁离家,十八岁的生辰还是在问天宗过的,那时你还与我的幼弟见过面。”
“往后几年,你还记得我时,时常来问天宗寻我,还曾说过要将我娶回苍阳。”
“你过去,是知晓我名字的。”
“只是你忘了。”
虞回川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奈,独独没有责怪。
他还记得,那年仗剑少年郎,含笑递来梅花枝,亲昵唤他师叔,道日后要娶他回家。
那时只觉好笑,彼此都未上心。
直到一别经年,再相见时,殷白溪已忘了那些纠葛。
迟来的心动,才席卷心头。
他了解殷白溪,了解他的喜好,了解他的厌恶,更知悉他的一些小坏心思。
……都无妨。
都无妨。
他爱便够了。
殷白溪茫然,却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那种深沉的情感,如山,也如水。
静谧,恒长。
“……我忘了?”
他喃喃道:“我忘了。”
原来是他忘了。
生平第一次,他是如此的想将殷氏功法修炼到尽头,找回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
虞回川是因为爱他,才愿意包容,那……
虞青凌呢?
他也爱他么?为什么爱他?
殷白溪如同一个好学的学子一般,求知若渴地问:“我有一位同修,他十分好看,为人正派,性情清冷,我想同他相交,于是在我的追求下,我们成为了好友,后来我发觉他喜欢我,我告诉他我给不了他名分,我们交往只能顶着朋友的名号,他瞧着生气极了,最后却还是答应了,这是为何?”
“……”
玉佩那头沉默良久。
殷白溪反应过来,哦,他在和自己相好的讨论另一个相好的对他是什么意思。
有点怪。
也有点蹬鼻子上脸。
就在他准备道歉的时候,虞回川开口了:“这样的问题,你该去当面问问你的同修,我对此只能做出些猜测。”
殷白溪道:“你的猜测是?”
虞回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极喜欢你,于是没有名分,背弃原则,也愿意。”
“你同他商量时,是否说过些类似‘他若是不愿你们便结束关系’之类的话?”
殷白溪乖乖点头:“嗯。”
虞回川道:“嗯,他不愿同你分开,便只能答应了。”
殷白溪琢磨了一会,道:“听着像是我胁迫了他。”
虞回川笑了声:“他心甘情愿罢了,没有什么事是只有好处的。”
结束这个话题,殷白溪懒懒地换了个姿势:“师叔,我想你了。”
“是么?我以为,你同那位同修相处得极好,已将我忘了。”
殷白溪这回不用琢磨了,虞回川话里话外是显而易见的醋味。
他乐得直笑。
原来真不是全然不在意啊。
笑归笑,哄还是要哄的。
殷白溪放软了声音:“哪里会,我分明时刻思念着师叔,自从知晓师叔过两月便要来带我们考核之时起,我便时常数着日子,想着师叔来时我要配什么衣裳才美。”
他轻声道:“师叔在我心里,还是更要紧的。”
这话一出,虞回川哪里还好意思拈酸吃醋,心里却又始终含着些比较的心思,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笑了声:“焉知你在你那位同修面前是不是另一番说辞。”
殷白溪听他这话,心里倒是越发开心。
总是一味包容的虞回川像个假人似的,仿佛没有自己的情绪,如今这般样子倒是显出几分鲜活来,更让他欢喜。
他心情好,便哄得更用心:“在任何人面前,我都是这番说辞,师叔在我心里是顶顶要紧的。”
虞回川明知他这话至多有三分真心,却依然受用,笑道:“知晓了,我自然信你,如今已是深夜,还不打算休息?再过两日便要开始考核了,这两日还是休养生息为好。”
殷白溪一扬眉,骄傲道:“于我而言,前两道考核都不是什么难事,同辈之中,可没有修为比我更高的了。”
虞回川含笑点头:“倒是我考虑不周,白溪天纵英才,这等普通的考核确实难不倒你。”
殷白溪自小被人夸惯了,但听着他这番夸奖,还是高兴,眼睛都眯了起来。
“有些困了,但又不愿同师叔断了联系,这可如何是好?”
虞回川道:“将玉佩置于灵石之上,布下个简易的传输阵法,维持着通联便是。”
殷白溪:“好主意!”
当下,他便动作迅速地找来了灵石。
殷氏的少主,身边的灵石都是极品品质,灵力足得要溢出来。
唯一的难处是阵法。
殷白溪主修剑术,对其他也颇有涉猎,只是于阵法一道属实有些生疏,试了两三次才勉强成功。
这时候他就有些怀念虞青凌了,只有真正试着学过阵法的人才知道,虞青凌那凭空起阵,一手一个阵法扔出去,伤害力极高,稳定性极强的场面有多震撼。
当然了,这怀念他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可不敢说出来。
师叔是脾气好,不与他计较,但他可不愿叫师叔伤心。
阵法布好,将玉佩放在上面,等了会儿,见玉佩一直正常联通,他便安心地缩成一团。
刚缩好,又想起他睡着之后一向不怎么安稳,姚流金等人常常抱怨他睡着之后总发疯乱踢东西,便又爬起来,在阵法周围留了几道符,防止自己睡着后发疯,不小心将阵法破坏了。
处理好后才又重新躺下。
头靠近玉佩,殷白溪轻轻道:“师叔,你也早些歇息。”
“嗯。”
虞回川的声音温沉,带着三月阳春般的暖意。
殷白溪躺是躺好了,却又并非立刻睡着,百无聊赖中随意说着话。
“师叔,其实我不大喜欢苍阳剑。”
虞回川嗯了一声:“为何?”
“祖上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传下来的剑,性情严肃又沉默,颇有些古板,还总不听我的。”
“我喜欢张扬些、锋利些的剑。”
“当年从我爹手里接过苍阳剑的时候,我只顾着这是把神兵了,却忘了与剑修并非心意相通的剑拿在手中,纵使是神兵,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苍阳在我手上那些年,我总与它吵架,现在要将它取回来了……实在不喜。”
“师叔,你觉得我将苍阳传给殷淇如何?”
“……”虞回川思索了会,道:“三公子并非剑修。”
殷白溪道:“这倒无妨,我有位同修也并非剑修,却随身配剑,瞧着挺威风,我回头也将苍阳给殷淇威风威风。”
虞回川含笑道:“是挺威风。”
转头细琢磨了这话,倒是想起了自己同样在修真学院修习,几年未曾回宗门的弟弟。
既然同在学院修习,也许殷白溪曾见过虞青凌也说不准。
虞回川正想同他提一提虞青凌,却忽而听见玉佩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殷白溪睡着了。
虞回川摩挲着手上的玉佩,唇边笑意久久不消。
诶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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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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