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是天目山的孤儿和农民，自小拜师学艺，在山上的庙里认识的，受不了庙里的清苦，大M先跑了，在安徽河南一带转了两年，后来把小M带出来一起搭帮卖艺，浪迹四方，几乎走遍中国。他们的功夫有真有假，边走边学，边学边改，平时卖艺赚钱，有机会碰见高人也花钱送礼拜师学艺，很多所谓功夫是老戏班的魔术和民间的杂耍。当年在内蒙古相遇时他们是专门演的一场装死大戏。那种做法不是经常的。一般在一个县或地区只选一个地方演这场戏，多了容易露馅儿。而选这个地方的先决条件是民风淳朴善良，百姓衣食温饱，人情宽厚大方，这才可能拿到钱。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对10多年前生活过的地方内蒙古有了能够比较参照的全新认识。他也说了些走麦城似的悲惨遭遇.在辽宁省的一个小地方就玩儿‘陷’了，差点被打死！养了三个月的伤才能下炕走路。不是在哪都能骗到钱的。后来社会上流行气功，再后来又流行起特异功能，常年走江湖也常遇见一些同道同行，在互相切磋交流中大家各取所需，和尚、道士，玩牌的老千，杂耍的魔术，江湖郎中，赤脚医生，跳大神的，算命摇卦的等等各有各的玩法，大M这方面挺行，学得快，小M帮他沟通，结交了不少朋友，可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人，没见到过什么高人，而大M比那些人就是羊群理的骆驼，当然就成了高人。气功治病不知道大M在哪学的，怎么学的，中医的书他也看不懂，药是大M自己配的，不告诉小M配方。小M只知道里边有镇痛片和一些中药丸，混合在一起重新包装。我问小M，发功后脊背上的被吸出来的病血是怎么回事。他揭秘说是大M上洗手间洗手时在指甲上做了手脚。我问：不是有很多人的病真的给治好了吗？比如哈尔滨那个发功后当场站起来并能走路的瘫痪病人。难道是找的托吗？他坦白的说，那次可能真的不是托。大M在那个病人身上拍拍打打，推拿按摩就是舒筋活血缓解病痛的治病过程，特异功能的精神作用也是一个方面。我继续问，到底有特异功能吗？他摇摇头，承认很多事情他搞不懂，大M的确比自己知道的东西多。我问：你们怎么敢到北京来。居然还敢闯到首长家里骗？他说；大M总是讲，越大的地方，人越多的地方，这活越好干。说有句成语叫三人成虎，只要有几个人信服了，从众的大多数就会跟上来，很容易形成气氛。一样的道理，越有钱的人越头脑简单，越大的领导越傻。因为他们自信自满，自以为聪明，民间的事知道少，还好奇，轻信总有侥幸心理。关键是好日子过上了，最想长命百岁，钱多，花钱不在乎，长寿丹药得靠这些人买。农村老百姓相反，怀疑心重，警惕性高，在他们身上弄出几个钱来不容易。再说，他们已经够苦了。过去连土匪强盗都不打劫老百姓。他还跟我说过，少跟你接触，不是说你人不好，是说你没有贪心贪念，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谦虚不傲慢，不好对付。他承认你是好人。小M讲自己明知道大M走的不是正路，早晚要出大祸。可要混饭吃，找不到合适的营生。小M说他相信我能帮他，他要走正路，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过够了。
我被小M的诚恳和信任感动，象当年屯子里的农民一样，相信他，同情他，并鼓励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当晚让他住在我家里。第二天在报社印厂的朋友处给他安排了个工作。可是他没干两天就跟我说想换个工作。我也没多问，再给朋友打电话，让给换个工作，朋友马上就给换到外勤跑业务。没几天，朋友电话找我告状，说他在外面该去的地方没去，不该去的地方乱跑，不务正业。我马上打电话找到小M，接通后觉得电话说不清，只好约他面谈。他性格比较内向，工作又不顺利，不是能主动表述自己想法的人，说话很简约。我说了一箩筐城市的人情世故，单位的清规戒律，他只表达一个意思，想到报社当记者。
做一个不会写不会说没什么文化的记者？荒唐吧！但我灵机一动，或许有门。一般报社都有一帮子专门拉广告，能四处找饭辙，很会赚钱的假记者。不过，这些人并不简单，说不好听点，个顶个都是投机钻营的好坯子，有经营头脑，会来事，能交际，八面玲珑，令人诈舌的是，每年他们中业绩杰出者广告费提成收入是能让一向清高的编辑记者们眼红妒忌得肝疼。而且真正能搞广告的杰出人才并不好找，让他试试未尝不可。我就请朋友帮忙给他安排在广告科先试试。他很高兴。一干就是一年多，想不到他还真就是广告杰出人才，真的发财了，很快就成了全报社的明星和财神。他会魔术，会气功，不仅广告科，其实是全报社的人个个喜欢他，关键是广告客户几乎都是他的朋友。他成了报社对外交际广，有门路，人缘好，收入高的广告大王，成了报社的大能人。那年代大屏彩色电视机不好买，他几十台几十台让他的客户用车送到报社大家分，出厂价，又便宜又好。报纸版面上要开天窗了，他一个电话广告就补上了。各种演出的门票他手里常常一把一把的，谁要给谁。企业赠送的物品在报社开始堆积如山。他请客吃饭聚众喝酒，准有好几个老板争着抢着买单结账，或者是饭店经理拍着胸脯说，全免！全免！算我的！他戴上金表，抽万宝路，西装革履都是名牌。只要有小M在，单位缺什么有什么。个人有啥困难打个电话立马解决，几乎没他办不了的事，没他不认识的人。几乎全报社的人不约而同有事都找小M。连一年前最烦他看不上他的我家小阿姨（当初小M表示要和她搞对象，被她拒绝了，小阿姨看不上他）也经常磨叨：‘M哥好几天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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