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方才闹事的顾客被珀特林一拳打得系在腰间的一个金坠子滚落地上，顺着地板的纹路滚到了角落的一个黑漆漆的老鼠洞里，继而发出“咚咚”的声响。
可能是因为被打了几拳，蒂娜感觉到有一阵头晕目眩，没由来地想起自己贪图便宜所租下的这家店铺，据说有过不少都市传闻。
但眼下显然被珀特林打得浑身哆嗦的顾客更为重要——
“珀特林，不要这样。”
蒂娜喊停了珀特林殴打客人的举动，在珀特林挪到一旁后，看到那位客人已经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先生，现在冷静下来了吗？”她向他笑了笑。
客人：“……我感到很抱歉。”
珀特林见状，瞥了他一眼，“嘁！”了一声。
“很好，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帮你想想如何应对你晚上那场宴会了。”蒂娜笑着，动作优雅地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承载着鲜红色液体的玻璃瓶，递到了客人面前，“先生，你觉得蔬菜汤如何呢？比如说，你会喜欢番茄味的浓汤吗？”
客人发着颤的手接过了玻璃瓶，浅尝了一口，又颇为忌惮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珀特林后，试探地小声问蒂娜：“请问，可以给我换成玉米甜汤口味的吗？谢谢，拜托了。”
“当然。”蒂娜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金黄色的魔药，拧开瓶盖后，是香浓的玉米香味。
客人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蒂娜：“先生，你觉得如何呢？”
“那、那我就要它了，198瓶，谢谢，拜托了，非常感谢你。”
“好的，请先生稍等。”
蒂娜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就走到了仓库间里。
*
看着顾客把饱满的钱袋放在柜台上，拖走一大箱魔药后，蒂娜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对了，刚才的事，谢谢你。”蒂娜解开钱袋，从里面捧了一堆金币出来，朝旁边的珀特林递了过去。
珀特林愣了一下，没有去接，看起来是在诧异。
“拿着，你的酬劳。”
“……哦。”
珀特林双手接过了金币，低头把它们放好，沉默了一下后，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知道你其实能应付得了他，就像你对付我一样。”
“哦？”蒂娜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你的这家店太小了，容不下第二个员工了。”珀特林用嫌弃的语气说，“而且我不想和这么个男人挤在这里工作，他又丑又自负，一进来店铺里连空气都臭烘烘的。”
“也是，我的这家店太小了。”蒂娜认同地，“人类最繁华的城市亚利山瑞特，物价也太高昂了，当初我还是因为这地方闹鬼，才揪着这一点砍价，租了下来。”
“闹鬼？”珀特林感到奇怪，“亡灵不应该回去鬼域吗？”
“我不知道呢。”蒂娜耸了耸肩膀，“我只是个炼制魔药的。”
但是她可是个天才魔药师——不出所料，第二日清晨时分，来购买过玉米汤增香魔药的顾客带着花束前来店铺，告知她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昨天晚上的宴会非常成功，大家都很喜欢玉米汤！你知道吗！我的老天！首席大人竟然在宴会里对我大加褒奖，赋予我特级厨师长的荣誉！我还向我的朋友们推荐了你的魔药店，大家都很高兴！”
“恭喜你，我很为你感到高兴。”蒂娜笑意温柔，“先生你太客气了，能帮助你解决难题，我也很荣幸。”
“我太兴奋了！我现在就想向我的朋友们证明，他们在开酒吧，你能不能给我两瓶酒香魔药？”
“好的，我的荣幸。”蒂娜从橱柜里拿出来一个个玻璃罐子，“这是香橙酒味的、陈年葡萄酒、气泡魔药、酒水顺滑魔药……”
“嗯，这个好香……这个气泡看起来就很吸引人……”顾客在一个一个品尝后，最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全都给我来一瓶！”
“好的，谢谢惠顾，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蒂娜看着这个顾客又给了一袋满满的金币，然后开心地拉着一车的魔药远去。
这是她的店铺开了几天后，连续两个大单子。
她想，或许可以跟这位富有的客人打好关系，做个朋友。
把那个金坠子拿出来还给他吧？她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个老鼠洞。
她在这里开店的日子以来，其实从来没有听到里边发出过老鼠的“吱吱”声。
她去取来一根长木棍，伸入了老鼠洞里一会儿，就触及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稍稍用了点力把它扫出来——
一具老鼠的尸体！
在一阵臭味扑面而来的时候，蒂娜震惊之余，却觉得怪异——这个味道，不像是死老鼠啊？
“噢！天哪，我的上帝！你这店里果真不干净，还有死老鼠！”
突然，一把女人尖锐的声音传来，蒂娜抬头就看见柜台前一个华贵衣着的贵妇人，一张花容失色的脸，在持续尖叫着：“你必须赔偿我！昨天晚上卖给我的玫瑰香薰魔药里有老鼠毛！天知道当我享受着舒适的沐浴时间，拧开瓶子看到它的时候，有多么的恶心！幸好没有倒入浴缸中！”
“是吗？实在是很抱歉，我对此没有印象，让我看看？”蒂娜奇怪地。
“喏，你看吧！”贵妇人掏出一瓶魔药放到柜面上，玻璃瓶里装载着淡粉色的液体，但里边还漂浮着几搓黑色的毛发，看着令人感到恶心，“就是昨晚你那个男店员卖给我的！”
“实在很抱歉，我的疏忽给你带来了很不好的体验。”蒂娜马上拉开柜子翻出一盒的玫瑰香薰魔药，打开盖子后，是一排8瓶的淡粉色液体，纯净剔透，没有一丝杂质，“夫人，我给你赔偿一整盒的魔药，你觉得可以吗？”
贵妇人仍是皱着眉头，“不行，你这个糟糕的卫生情况，我还要向亚利山瑞特督查会举报你！”
“真的很对不起，夫人，不过，我还是想告知你，你这瓶魔药里的并非真正的死老鼠毛。”蒂娜语气温柔，但转手拿刀往地板上的“死老鼠”切过去的动作干脆利落，一下就把它对半分开，里边竟是胶质！
“当然，我店铺里的也不是，这不过是我那顽皮员工的恶作剧，我替他向你道歉。”蒂娜说着，把泡着“老鼠毛”的魔药往自己手上一倒，取出“老鼠毛”，掰断，呈现出来的是断开的胶面，“但如果夫人执意要向亚利山瑞特督察会举报卫生问题的话，恐怕他们不会受理。”
贵妇人：“那你无法证明这个玩具是干净的！”
蒂娜取来了一碗清水，把“老鼠毛”浸入其中。好一阵子，除却它沾染上的淡粉色魔药后，再也没有泡出来别的东西。
“真的很抱歉，夫人，它只是一个恶作剧，如果让你觉得心情不好的话，不如，我再多赠送你一盒香薰魔药？”
蒂娜温柔的一双绿瞳里诚意满满，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香薰魔药，清雅的淡绿色液体，“这是青柠香味的，味道很清新舒适。”
“……那好吧。”贵妇人看了一会儿后，终于答应了下来，捧着两盒香薰魔药离去了。
蒂娜盘算了一下，两盒高级香薰魔药，亏损了好几百个金币。
*
“珀特林·彼得理德！”
蒂娜怒气冲冲地冲入仓库间，瞪着珀特林。
此时，他正在熬着一锅深紫色的魔药，是她早上吩咐过要给哪个伯爵的头发做柔顺的魔药。
蒂娜直接向他伸出了手：“给我。”
珀特林抬头，不明所以：“什么啊？”
“别装傻，昨天被你打进老鼠洞的金坠子。既然里面只剩下你放进去的老鼠玩具了，那它就是被你拿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说到老鼠玩具，就让珀特林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他不禁地笑了起来：“今天你的店被投诉到督察会了吗？什么时候倒闭？”
“让你失望了，没有被投诉。”蒂娜不屑地扬起了嘴角，“就你这点小把戏，还想放倒我？劝你省了这条心。”
珀特林一下子就泄了气，翻个白眼“切！”了一声。
蒂娜：“不过，你倒是让我免费送出了两盒高级香薰魔药，价值有好几百个金币，从你工资里扣。”
珀特林搅拌坩埚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忿忿地瞪了蒂娜一眼。
这时，蒂娜看着他熬的一大锅液体，心想刚才她不在仓库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捣鬼。
“你，先自己喝一口。”蒂娜对珀特林说，“免得到时候出什么问题了，客人又投诉我。”
珀特林这下是真愣住了，整个人完全没有动作。
“果然有问题对吧！”蒂娜完全看出来了，马上就过去拿勺子舀起锅里的魔药，另一手捏着珀特林的下巴！
“我不喝！”珀特林立刻剧烈地挣扎着，试图以极大的力气挣脱蒂娜的桎梏——
一时间，周围又出现了光点，围绕着两人飞旋，珀特林只觉得无论怎么使劲，都撼动不了蒂娜瘦弱的手指。
魔药店主仆契约规定，仆人须履行尝试魔药的义务。
在契约的加持下，蒂娜很轻易地就掰开了珀特林的嘴，顺利地把魔药顺利地灌了进去……
“呕——！”在蒂娜松开手的一瞬间，珀特林马上就弯身对着地板试图把药吐出来，但好像一切都晚了——
珀特林睁大的眼睛里，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缩，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好像遇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物一般！
“你怎么了？”蒂娜看着诧异，不明所以。
“……鬼！”珀特林双眼紧紧地盯着地板，“你的店铺里，有鬼！”
*
亚特普斯路——亚利山瑞特的一段地带，也就是蒂娜所租店铺所在的地段，人们说晚上的时候总能听到女人的歌唱，尤其是蒂娜的店铺，他们说，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但实则蒂娜自从租店开业以来，就没有听到过所谓的女人的歌声，对这些都市传闻都半信半疑。
直到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珀特林拉着她指着她店铺里光滑冰凉的地板，大声地叫唤着“鬼！”
“你是不是乱配药，喝出幻觉了？”蒂娜皱了皱眉头，转而向珀特林熬制出来的一锅深紫色液体，上面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好也取了一勺喝进嘴里试试。
入口后是淡淡的苦涩味道，算不上多难喝。
但是，她很快就觉得眼睛有点干，便闭着眼睛揉了揉，再次睁开后——她看到的地板，好像变得透明了，使得她看得到下面的泥土上躺着的一节一节骨头。
它们竟然是在微微地跳动！
泥土上面的骨头破碎凌乱，但乱中又有序，好像陈列出来了一条横线，一直顺延到仓库最深处的墙壁，也没有尽头。
蒂娜又舀了满满一大勺魔药喝下去，向着那处墙壁靠近。
果然，她能的视线能穿透这面墙壁，看到后面靠着的山里，埋藏着一具较为完整的尸骨。
至少能看得出来从头到脚的轮廓。
在尸骨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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