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雨虽迟但到。
摸底考这天，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嫩叶郁郁葱葱，雨滴划过叶面无声的砸在校园小道的地板，短暂的浇灭盛夏的闷热。
开考前，几个快要迟到的学生拿着工具飞奔跑进教学楼。
新高考政策在全国大地实行，取消文理分科，改用3 1 2的模式进行选拔人才，所有考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擅长的科目进行选择，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能提高分数，也能实现多元化。
这一年，新高考政策在霖市正式落实，规定从2021届高考开始实行此项高考政策，高三一班选择的组合是物理生物政治，偏理科。
对陈思意来说，选这个组合，没有很大的针对性，完全是随心选择，除开数学比较拉垮一点，她各科还算不错，要是非得说一点，那大概就是她是个路痴，地理一窍不通，加之化学方程式也看不懂，选这两个科目毫无优势。
相对来说，梁嘉珩可能就比较有针对性，他不喜欢文邹邹的历史，自然就选一科比较擅长的物理，那时候普遍流行一句话：理科选的专业比较多。再者就是，政治是实事，经常上网能了解到所谓的热点，考试可能相对容易点。
早上第一科考的是语文，陈思意最擅长的科目，她可以说是毫无负担，开考前还在打瞌睡。
一次摸底考，没有分班，还是按照原位置坐。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陈思意已经把作文写完，她无聊的托腮看讲台，跟这位女监考老师大眼对小眼，一时有点尴尬。
这位女监考老师是她高一时的语文老师，平时特喜欢关注她，每回上课都要提问她，陈思意对她印象很深。
几秒后，她把目光收回，又无聊的把眼睛四处转一下，发现几个同学很着急的在填图答题卡，黑字笔仿佛要写到冒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着魔了，她突然有点想看梁嘉珩的卷面。
考试期间，陈思意没敢明目张胆的往后看。
女监考老师冲她微微一笑，半开玩笑的语气提醒着：“做完的同学，不要笑话其他同学，再好好检查一遍。”
班上学生齐刷刷的抬起头。
陈思意把目光收回，象征性翻了翻卷子。
铃声响起，收卷的时候，梁嘉珩瞥一眼陈思意的试卷，字迹满当当的，还很整齐，跟自己的对比起来，她的确实挺出色的。
梁嘉珩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考来考去都是这样，多少分他自己能估算到。
下午三点钟，数学卷。
好像是半天就交换起人生来，梁嘉珩终于体会到陈思意做语文时的快感，那是一个顺畅无比，他解完最后一道大题时，距离交卷还剩好长一段时间，坐在位置上正无聊时，他瞥见陈思意在疯狂画草稿纸。
似乎是被一道计算题难住，从她的手势上来看，写的数值都是一样的。
漫长难捱的考试终于过去，铃声响起时，监考老师摆摆手，示意大家停笔：“停止作答啊，最后一位同学把试卷传上来。”
梁嘉珩把试卷往她面前一递，陈思意伸手接过，快速的在他卷面上扫一眼，本来难看的脸色此刻更难看。
梁嘉珩前面选择题答案是ACDAB
她只有一二道答案是跟他一样的。
天崩开局。
“交卷了。”
陈思意愣着时，梁嘉珩不冷不淡的出声提醒她。
“噢。”陈思意抓起卷子，两张一起朝前面同学递过去。
考完试，下午五点多，班上一窝蜂的溜出教室，赶着去抢饭，教室里外闹哄哄一片。
陈思意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把最后一根笔收进笔袋，有些烦，梁嘉珩那张数学试卷还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想太多没用，木已成舟。
陈思意站起来，刚转身，就和迎面而来的男生撞上，不轻不重，脑袋就小小碰了下他的胸膛。
陈思意往后退两步，大概怕她摔倒，梁嘉珩伸手拉她。
“没事吧。”
短暂的一秒接触，他掌心的温度留在她的手腕上，有点热。
少年时和异性一点小小的接触，好像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难以言喻的尴尬感。
陈思意摇摇头：“没事。”
梁嘉珩眼里的紧张感随着她这话一点点消退，陈思意干笑，本来就没事，又不会死人，他表现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尴尬中，她在找话题掩饰：“你语文考得怎么样？”
陈思意胡思乱想起来，就爱乱问问题，比如这时，她这话在梁嘉珩看来，就是哪壶烂掉提哪壶。
梁嘉珩谜之视线落在她脸上，意有所指：“语文是上午考的。”
这跟什么时候考的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懂装懂。
陈思意“哦”一声，没打算再问让梁嘉珩扎心的问题。
反而是他，把利刃拔出来插回她心脏上：“你呢，数学大题能做完？”
陈思意：“……”
草啊，谁这么问问题的，这话简直比“你数学考得怎么样”还有杀伤力，问能做完不，是几个意思？
梁嘉珩以为人人都能跟他一样考出这么变态的数学成绩吗？
梁嘉珩瞧不起她是不是啊啊啊啊。
她深呼吸，平复情绪，转念一想，他哪是瞧不起她，这是在她面前炫耀他人长得帅成绩无敌好世界一流好男人吧！
陈思意真想吼一句，不会撩妹你别硬撩行不行！
陈思意抬起头，扬起一抹难看的微笑：“考得很好，会的大概率都很会，不会的没一道不错。”
趁他愣着，陈思意借刀杀人：“你呢，语文作文也能扣题？”
梁嘉珩本来就挺无语的，这会儿更是没话接，他掀起眼皮，见到她眉毛扬了扬，一股嘚瑟感呼之欲出。
又在到处散发她的魅力。
谁在意。
他胡说八道起来：“能扣的就扣，不能的扣不准，毕竟强扭的扣不甜。”
他这话就跟“强扭的瓜不甜”有点那么像。
“……”
尴尬，冷场。
沉默几秒，宋远航从教室门口探头进来喊他，“梁嘉珩，杵着在那做什么，要抢不上饭了。”
寂静的气氛被打破，两人回过神来，梁嘉珩没跟她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思意听见他跟宋远航说：“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宋远航是这样回答的：“我不喊你吃饭，你指定要跟她聊到明天。”
被点名“她”，陈思意下意识抬起头，少年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好像无事发生，好像又暗含波涛汹涌。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断线的珍珠“嘭嘭”响，好像砸进心里，丝丝凉意。
好一阵之后，陈思意反应过来，他为了跟她聊天，饭都不想吃了。
聊一下不够，还得聊到天荒地老。
她很难评：“……”
李悠然上厕所回来，见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于是大半个身子往她跟前凑，伸出巴掌在她面前挥挥：“干嘛呢？”
“在想，梁嘉珩怎么长这么高，好像显得我有点矮。”陈思意回。
“你在他面前本来就矮啊。”李悠然不太在意，抱过她的手腕往饭堂走。
陈思意故作恼怒瞪她一眼：“我才不矮，我穿恨天高比他高多了。”
李悠然：“……”
废话都没你能废话。
***
一个星期过去。
炎热的下午，一节体育课上。
因为临近高考很紧张，有些同学习惯性的带小本资料下来复习，或者在解散之后偷溜回教室。
所以对于大部分高三生来说，上体育课跟上自习没有区别。
体育老师从来不管这些事，那时候的体育课特别自由，上课点个名，下课再点个名，一节课就这么水过去。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会儿教他们班的体育老师是一个很年轻的男老师，据说是从外地来霖市教书的。
他本人很开朗随和，没事的时候会跟同学围坐在一块儿聊天，似乎老师都有一个通病，喜欢灌学.生鸡汤。
体育老师杨涛跟大家吹水∶“等你们上大学就好啦，大学很自由的，很快乐，所以你们当下好好读书，熬过这一年就轻松啦。”
学生多数单纯，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扬言要好好学习，到大学享福去。
陈思意瞅一眼闹哄哄的那一边，忽然觉得杨涛在画大饼，毕竟她听说大学也很累。
踢完一轮毽子陈思意觉得有点烦躁，她留下一句“你们继续玩”，然后拿着手机坐到另一边石凳上。
成绩应该就在这两天出。
越是接近这段时间，陈思意心里就越没有底，她有点慌，不知道张舒莞知不知道她开学考摸底卷。
打开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爸爸：【周末放假吗？】
高三住校生一般是两个星期放一次假，可以申请一个月放假，不过很少学生会这么做，毕竟谁都想早点放假早点回家。
陈思意：【放吧，两个星期了。】
爸爸：【吃大闸蟹吗？你妈说要给你弄海鲜。】
陈思意手不自觉抖了抖，她认认真真的读着陈文舟这句话，后怕的回一条：【不敢吃。】
她妈肯定没安好心。
陈文舟看透她的紧张，发几个时髦的哈哈大笑表情包，接着回：【吃吧，没事的，你不吃，我也吃不上，蹭你的福。】
陈思意：【……】
她在聊天框里打下一句话：上个星期，我们开学第二天，考了个摸底考
打字打一半，陈思意停顿下来，考摸底考，然后呢，然后说她数学选择题做错好几道，然后后面大题也空着好几道？
回家那不得原子弹伺候？
陈思意快速的把字删完。
李悠然去小卖部买瓶矿泉水回来，抽出一瓶递给她，见陈思意低着头看屏幕看得出神，她好奇的问：“你在做什么？”
陈思意抬起头，神色疲倦：“我在想成绩出来会是怎么个死法。”
“这不是还没出来吗，你杞人忧天，要相信自己不会考得很糟糕的。”
“你这话要是放在我考之前说，我还能信一下。”
李悠然疑惑：“怎么，你偷到答案了吗？”
这跟偷到答案还真没有区别，陈思意解释一句：“交卷时，我就是看到梁嘉珩的卷面，跟我的答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我应该没救了。”
李悠然：“……”
突然就没话说。
梁嘉珩的卷面，这不就是一份标准答案吗。
陈思意把手机揣进兜兜里，站起身，看透生死的道：“我都已经习惯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只能下次再接再厉。”
李悠然宽慰：“没事，被赶出家门，大不了我收留你。”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沿着球场边缘走，内场几个男生打篮球打得激烈，嬉笑呐喊声仿佛要穿透空气，陈思意偏头就瞧见球场上的梁嘉珩。
烈日当空，强光普照，他穿着一身蓝白校服站在阳光下，光线似乎给他的发色染上一抹黄，反着光。
梁嘉珩在原地，低头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而后直起腰，刚要去拿水，抬起头，便看见陈思意拿着瓶没开的矿泉水在他前边站着。
两人隔空望了望，彼此的目光都有点意味不明。
陈思意在想，他干嘛每次见到她，好像都走不动道一样，她有这么好看吗？
梁嘉珩挪了挪目光，假装没看见，他心里也在想，知道他打完篮球，她特意买瓶水来，送他的吗？
还没等他拿到自己的矿泉水，跟前忽然窜出一个女生，这人也拿着瓶矿泉水，往他面前一伸：“梁嘉珩，喝水吗？”
他视线定格在矿泉水瓶上，只一会儿就抬起头。
王佳雪。
修罗场会迟，但不会不到。
梁嘉珩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陈思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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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数学vs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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