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洁皇女身体一软,此刻她该是摇摇欲坠的,她站不住了,可是,她却动不了,于是因压迫和恐而瘫软的身体,还要因雪新娘领域的力量而僵硬地立着,像是将崩未崩的石膏像。
拉洁碧绿色的眼睛瞪得巨大,那种被支配的,完全如同待宰羔羊般等待下一秒的惊恐,攫住她全身,“怎么……会……”
尤依也是一样的,动不了、她动不了!尤依拼命地调动体内的魔力因子,试图冲破领域效果,换来的却是更清晰地感受到蚍蜉撼树的过程。
在雪新娘的领域中,连动嘴说话,都几乎耗尽力气。
“可……恶……”塞墨从牙缝中挤出。
所有的魔法师和骑士,所有的刽子手和官员,还有所有围观的民众,此时此刻,都像是被定住的人偶,只能惊恐地仰望他们的白衣神祗,不知道接下来落在自己身上的会不会是断头的刀刃。
只要跨越宗师位阶,步入半神,就是踏进了神魔的领域。
到了这一级,那些条条框框的魔法逻辑,那些规律、法则,便都成了毫无约束力的东西,它可以随心所欲,甚至移山倒海也不是不能做到——因为,它已经超脱了“人”的范畴。
尤依吃力地说:“能不能联系上……领域外的人……来帮忙……”
“做不到了!”塞墨不甘道,“在这里,她……雪新娘……她就是唯一的主人!”
原来这才是步入神之领域的真正实力。
尤依觉得自己多可笑啊,曾大言不惭要挑战老师,那时老师带她进入领域,那么安详、和蔼,现在想想,老师连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用出来吧。
还有岚雨。小女孩只是变成白蛇吓唬她罢了,面对她,岚雨或许根本不屑于露出多少实力来。
这时,尤依接收到雪新娘望来的视线。
“!”
雪新娘,在看她!
尤依就是知道,雪新娘看的不是塞墨、布雷克和拉洁,是她。
雪新娘朝着她,飞过来,婚纱飞舞,如一只雪白的海燕。
尤依的心提到嗓子眼,要做什么?自己是待宰羔羊啊,会死吗?
领域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连呼吸都快要被阻断。
不能坐以待毙。
怎么办?
尤依突然瞄到左手手腕上,戴着的古朴的手镯。
老师给她的手镯。从她执行清缴狼魔的任务那次开始,这手镯就一直在她手腕上了,文森特没有再收回去,将这珍贵的教廷信物直接给了她。
右手使劲地用力,想要抬起去触碰左手的手镯,通过手镯呼唤老师,只能这样……尤依咬紧了牙,额头上渗出汗水来。
雪新娘越来越近,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可是,动不了!她的右手就像是被钉子牢牢钉在那处空气,抬不起来!
关键时刻,手镯忽然自己亮了!
一个小小的呼唤魔法阵图,围绕着手镯转动起来。尤依霎时松一口气。雪新娘已经近在咫尺,她甚至看到对方冰青色的瞳孔中,映出的自己苍白的脸。
总教堂的办公室。
文森特强行中断了冥想。
他面前,盛放无泪之海海水的圣盆中,水花像被石头击打一样四溅,打湿了文森特的圣袍。
手镯传递来的危险讯息,让文森特顾不得擦拭圣袍的水渍,胸口阵阵剧痛,血腥味沿着喉咙,蔓进口中,五脏六腑都因为强行中断冥想而震荡,也都顾不得。
他勉力压住这些,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名为『雪国』的领域中,雪新娘逼到尤依身前的画面。一个飞在空中低下颈项,一个立在塔楼等待宣判。
……没有敌意。
不会伤害尤依吗?
文森特停下了脚下凝聚起的『空间飞跃』法阵。
皇宫的塔楼处。
雪新娘层层的白纱蕾丝轻轻起伏。
尤依猛然意识到,没有任何的杀意。
顿时就无比的冷静,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起来,尤依一个问题一个威胁的说出。
“你想做什么?不可以伤害无辜的人。”
“我的老师已经感应到这边的事了,你要是轻举妄动,你确定能敌得过他吗?”
“你对我们没有杀意,所以你是故意被捉拿归案的,再故意搞这一出离开刑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雪新娘歪着头,打量尤依,似乎真的在非常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甚至一双眼中有忘记周围的投入,过了一会儿,她轻柔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聪明?”
尤依不答。
雪新娘喃喃:“是啊,我是故意的呢,就和你说的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呢……”雪新娘眯起眼睛,“这样,你们就完成任务了啊……从刑场逃走,责任就是红翡之都的了,和你们,就没关系了。”
尤依愣住了。
什么?
她发现自己不能理解这句话。
当然不是不理解话的意思,而是,雪新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荆棘圣教的长老,为什么要为她这个素不相识的教廷中人考虑?
为此甚至愿意受五天的牢狱之灾,愿意被审判,愿意被这么多人看着,走上火刑架。
为什么?
尤依想不到任何可能的理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吗……”雪新娘喃喃,“你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看出雪新娘的去意,尤依倒吸一口气,也突然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领域的压迫感减小了,至少她能顺利说话了:“不许走!给我说清楚,雪新娘!”
雪新娘没有说话,她缓缓地飞高,目光仍注视着尤依。
就在这时,整个领域遭到外部的重击,产生一阵被撼动的波荡。
领域的压迫力顿时卸去一半,尤依他们能动了。
拉洁皇女腿一软,身体倒下去,尤依赶紧和布雷克一左一右扶住她。
雪新娘看向重击传来的方向。
塞墨脸上露出欣喜:“外部有人在攻击她!”
当第二次重击降临时,远处,插满了辉煌旗帜与佩剑的砖石,一块连着一块,拼接成越来越广阔的地面,不断蚕食雪地,逼迫着雪地退缩。
那些站在雪地中的民众,看着脚下的雪地被挤压退回,取而代之的是旗帜和佩剑林立的砖石,他们顿时就恢复了活动自由,感受到辉煌的力量照射全身。
“这是……”
“是席芬洛克元帅的『领域』!”
尤依的疑问,被布雷克激动的呼声吞没了。
“帝国第一元帅,陆军总司令席芬洛克子爵,他来解救红翡之都了!”布雷克不可思议地感叹,“他人可是在列星敦自治州出使洽谈啊!”
远处,高展的旗帜下,一座金碧辉煌,被设立于四面高台上的宝座,缓缓升起。
宝座用金银与翡翠打造。一个头发花白,却像老虎一样威武矫健的男人,身穿黑蓝色元帅制服,手持红色与黑色交缠的帝国元帅节杖,笔直地立在宝座前,宽阔的肩膀和坚硬的身躯,就好像撑起帝国的桅杆顶梁。
被水洗旧的军装前胸,无数闪耀的勋章,显示了他为帝国拼杀多年的累累战功。只是远远看着,尤依就知道,这是个被炮火和鲜血洗礼出来的战神。
——帝国最强大的半神,陆军元帅席芬洛克,被誉为「帝国的守护者」。
他面向雪新娘,两人的领域相互较劲,此消彼长。
刚刚,列星敦自治州,州长议事处。
所有参与会晤的人,就看着元帅大人忽然中止会晤,展开领域。他们在强大的半神力量前,震惊又懵懂,只知道元帅走上阳台远眺,阳台的方向正是冲着北方他的祖国。
雪新娘、席芬洛克元帅、文森特,此刻,在大陆上的三个国家,相隔千万里,却形成了奇异的态势。
文森特坐在办公桌前,他的魔杖悬浮在他面前,变成一座天平。天平的两端,正是两个小小的人形幻影,对峙的帝国元帅与邪教长老。
文森特托腮,镜片下深邃的黑眸静静观察着,天平轻轻晃动,只要出现不利的局面,他可以随时出手。
终于,雪新娘解除了领域。
属于元帅的领域迅速填满整座红翡之都。
雪新娘开始向遥远的天空飘去,她的声音散开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我会离开红翡之都一段时间的,放心的苟延残喘吧。”
她突然转头,向着尤依,尤依看到对方开合的唇。
【我们还会再见的。】
尤依读出了雪新娘的话。
白色的身影渐渐远的消失于地平线。
席芬洛克的领域也如退潮般离去。
危机解除了。
对,解除了,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民众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不少人激动地哭出来。
谁也没想到,只是来观看邪教徒的火刑,会发生这样一件件终生难遇的事情。
后面,这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就是帝国政府的事了,和尤依没什么关系,她也帮不上忙。接下来是帝国公关和宣传机器的工作。
拉洁仍旧久久不能平静,怎么会呢?荆棘圣教居然在红翡之都,在父皇眼皮底下,做出这样放肆的事,这已经是把皇室的脸踩在地上抽了。
并且……
“全大陆的半神都登记在册的,根本没有雪新娘这个人啊。”
塞墨扶住拉洁的手臂,劝道:“殿下,我先送您回去吧。”
布雷克也问尤依:“我送你回教堂?”
“嗯,布雷克哥哥送我吧。”尤依心烦得厉害,满脑子都是雪新娘对她说的奇怪的话,还有最后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想快点回教堂,给老师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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