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皇帝安排的戏,自然是太子妃正选了。
皇帝断不会让东宫有一个背景强大的太子妃,其实无论林阙想要选的人是谁,最后只会有两个选项,姜家或简家。
云歇叹道:“说真的,我都要打简赋雅的心思了。”
“可别。”邵秋笑道:“那位姑奶奶真敢宰了林阙,你也不心疼心疼你家脆弱的太子殿下.”
云歇垂眸笑了笑,不语。
林阙那么大一个人,哪里就轮得到他来心疼。
邵秋瞧了眼他的脸色,索性掩唇偷笑,他轻咳一声后迅速正色,道:“走吧,都说去看看皇帝安排的戏份了,快些去,晚些指不定就没得瞧了。”
好戏不断,不能不看啊。
云歇最后瞧了一眼林阙,转身抬脚和邵秋一起离开。
假山后的林阙似有所觉,皱着眉头转身看向方才二人所站的位置,迈步走过去,却发现假山之后没有半点人的影子,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女子跟过来瞧了一眼,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殿下,怎么了?”
“无事,许是我多心了。”林阙收回目光,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你也快些回去吧,别叫你父兄着急了。”
女子俯身行礼,回去找自己的父兄了。
她与那位竹马的婚事马上就要定下了,此次来赏花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说来,
满院子的年轻男女,又有几个不是走个过场的呢?
林阙这个太子当得,着实可怜。
女子叹了口气,林阙虽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朝野之争实在是复杂,为着一个救命的恩情站了队,对她身后的家族也是不值当的。
林阙当年的确有意拉拢他们家,但在她父亲委婉的拒绝之后也就不提了,着实是个好人。
只可惜好人没有好报,也不知今日,谁会成为他的太子妃。
但总归,不是他所希望的吧。
女子终究还是垂下了头,老实回到了她父兄身边。
朝堂之事,哪里是她一个姑娘能管得了的,索性不听不看,做个睁眼瞎,也好让自己这颗备受煎熬的良心好受一点。
另一边,云歇跟着林阙来到了一处楼阁。
云歇不是头一次来御花园,确是头一次没被人跟着也没跟着人,反而大大方方的在皇帝的地盘上瞎晃悠。
也是个不错的体验吧。
靠近阁楼,云歇就觉着不对劲,脚下的脚步也缓慢了下来。
邵秋感到他的动作,回头看向他:“怎么?”
云歇鼻尖耸动,仔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神色微变,抬起衣袖遮掩住了鼻子。
“催情香。”
“呀,”邵秋笑的眼睛都不见了,“你这人,想给你看好戏反倒先被剧透了,真没意思。”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邵秋贴过去,道:“我只知道,这栋阁楼里,有一位为太子殿下准备的美人,好像还是个宫妃来着,谁知道皇帝会下这么重的药,隔着这么远都能叫你闻见,如此说来,里头的姑娘怕也不知情,着实可怜。”
“邵大人是打算英雄救美?”
“诶,英雄救美的前提是保全自己,若是把自己搭进去,那可不值当啊。”
“那就是打算冷眼旁观了?”
邵秋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若是要冷眼旁观,此时此刻云大人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云歇侧眸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要太子殿下过不来,里头的姑娘就没事了。”
云歇转过头:“这些话你大可以自己去和殿下说。”
“此时此刻御花园中百花盛开,我如何过去?”邵秋本就是有心让这两个人搭话,这样的活计自然得是云歇去做,“云大人,还是亲自一观的好。”
云歇转过身,神色冷淡的瞧着他,片刻后,他张口问道:
“你与林阙,做了什么交易。”
直呼太子名讳,可是大不敬之罪。
邵秋笑容不变:“我听不懂云大人在说什么,殿下不常出东宫,我能与殿下做什么交易。”
不常出,又不是不出。
看着云歇那近乎于看傻子的眼神,邵秋面色如常的耸肩,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歇盯着他那双始终含笑的狐狸眼,起唇道:“说是皇帝的戏,不如说是邵大人你的戏。”
邵秋不答,而是反问道:“那这出戏,云大人瞧着可还欢喜?”
云歇盯着那张笑脸就烦得很,转身大步离开。
林阙正和皇帝对坐。
皇帝如今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盛年,又保养得当,与林阙坐在一起也不觉得年龄差多少,两人眉眼间还有几分相似,倒像是一对亲兄弟似得。
二人面前各摆着个琉璃酒盏,里头的液体略有些浑浊,是新鲜水果酿造的果酒,清香又不醉人,很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
林阙只碰了一口就不再动了,这样清甜的味道他一向不喜,他还是偏爱味道辛辣的烈酒,一口下去带来灼喉的痛感才叫爽口。
皇帝的目光落在御花园中赏花的女眷们身上,状似随口道:“子厥,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说出来,也好叫皇兄为你参谋参谋。”
相中了谁,那那位姑娘和姑娘背后家族,就都倒霉了。
林阙对他的潜台词心知肚明,但面子上还是摆出了一张谦恭温驯的表情。
“所谓父母之命,父皇母后早逝,长兄如父,那臣弟的婚事自然由皇兄做主。”
左右是一个进来当棋子的可怜人罢了。
林阙算是想明白了,反正这太子妃的位置上不管是谁,总归不会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个,既然不是他想要的,那就不论是谁都无妨里面,左右不过就是多一张嘴的事情,只管当做是个精致又会动的摆件,好吃好喝的养着就成。
皇帝听了他这番话之后也没什么表情,反倒是他身后的孙德海“噗嗤”一声笑出来,亭子安静,之偶尔有远处闺秀们的嬉闹声会传来,此时这一声嗤笑尤为刺耳。
皇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懒懒道:“孙德海,掌嘴。”
“哎呦,奴才这张嘴呀,失礼了,该打!”孙德海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说,衣袍一掀就跪在地上。
抬手,巴掌左右开弓的落在脸上,是一下也没留情,才过了几下那张老朽富态的脸蛋就高高肿起。
林阙心中冷笑,这打得哪是这个奴才,打得分明是他这个太子的脸。
子厥,子厥,听着就刺耳。
“聒噪,滚一边打去。”皇帝道。
孙德海停了动作,道了声“诺”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去了之后是继续打还是让人按摩着冰敷,就不是林阙能管的事情了。
皇帝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皇帝吸了口气,对着林阙微微一笑:“奴才不懂事,让子厥见笑了。”
林阙低头赔笑不做声。
皇帝跟你说自己的奴才不懂事那是客套,但你要是真顺着说他的奴才不懂事,那不懂事的可就要变成你自己了。
“既然子厥没有心悦之人,那不妨就让朕来为你指一位好姑娘吧。”皇帝从一旁宫人的手上拿过一本画册,仔细的翻看了一遍,随后停留在其中一页,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将画册递给林阙看,“不如就这位姜家五小姐,子阙觉得如何?”
姜家倒是在林阙的预料之中,用脚想皇帝也是不愿意给林阙半点拉拢朝臣的机会的,只是这位五小姐……
按照云歇之前打听的,皇帝是有意将姜宴的嫡长女姜明珠指婚给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姜家五小姐?
林阙接过画册一看,这位五小姐姜明玉是姜家旁支,生父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这样的出身,又没有出众的名声,如此之人做了太子妃,可不是要六国都笑掉大牙了?
林阙心思百转千回,面上还是笑道:“皇兄选的,自然是好的。”
皇帝盯着他的眼睛,忽地一笑,随口道:“子厥可是对这姑娘的家世有所不满之处啊?”
“怎会。”
“既然子厥也中意他,那朕明日就为你下旨赐婚。”皇帝说罢,端起面前的酒盏,“都是快要大婚的人了,大婚过后也要入朝听政了,皇兄提前祝你婚姻美满、前途平坦了。”
林阙跟着端起酒杯,笑道:“谢过皇兄。”
分明就是皇帝不容置疑的赐婚,结果转眼间就成了林阙也中意那位姑娘了,既然是太子自己喜欢的,又怎么会有旁人过多指责?
就是人人都心知肚明他这是被迫的心甘情愿,只是面子上既然过得去,那就多的是人愿意粉饰太平,求一个家宅平安。
林阙垂眸掩去眼底万般思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果酒味道不佳,但这好似不是寻常果酒。
先前他也喝了一些,只是尝过之后就不再喝了,宫人倒酒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关注,这回皇帝敬酒他才不得不喝。
林阙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但怎么着也是个酒量不错的人,如今这才几杯果酒,就是再来上几坛子也不会让他像如今这般脚步虚浮才对。
只疏忽了这么一下,就着了道了。
若是让云歇知道,怕不是要揪着他的耳朵来责骂他。
林阙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还有闲心如此乱想。
皇帝冷眼瞧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根,缓缓勾唇,抬手招呼着宫人上前,吩咐道:“太子醉了,今日满院子的女眷,若是唐突了谁家的姑娘可就不好了,你扶他到东边的乘风阁去歇歇。”
林阙脚步虚浮,全靠着宫人的搀扶才没摔倒在地上,闻言抬手行礼:“多,多谢皇兄。”
皇帝含笑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才缓缓收敛了下去,目光阴冷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老实说,他和这个堂弟其实没有什么仇怨。
只是,龙椅实在是太舒服了,坐过一次之后很难从上面下来。
而且,他也不要林阙的命。
只要这傻小子想开一点,不要挡他的路就是了。
“陛下。”一个打扮不起眼的太监快步走了过来,他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围在皇帝身边的人本来还想要上前拦住他,但是目光触及到那太监腰间的玉佩之后一个个都垂下了头,老实的待在原地不动了。
皇帝看见他之后略皱了眉头,在听完这太监的耳语之后面色更是冷漠,眼底泛着戾气。
他抬手,召来一个宫人,吩咐道:“你,去找孙德海,让他盯着这边赏花宴。”
宫人小跑着去了,皇帝也跟着太监离开。
另一边,云歇瞧见一面生的宫人扶着林阙走过来,一闪身直接躲到了树后,眼瞧着两人走近了才跳出来一掌打在那宫人的后脖颈,将人打晕一脚踹开,自己扶住了林阙。
云歇看着怀中人坨红的脸蛋,低声骂道:“蠢货。”
林阙吭叽几声,攀附在他身上低笑,笑声就在云歇的耳边,震的他耳膜疼。
林阙道:“别骂我了,没着道,装的。”
云歇没将他推开,反而是将人搂的更紧一些,双眼状似无意的扫视了遍四周,低声道:“还说没着道,眼神都虚了。”
“你当这些年楚老鬼的药我都是白吃的?缓缓就好了。”
云歇扶在林阙肩膀上的指尖更紧了几分。
林阙一直在吃楚老鬼配的药,这些云歇都是知道的。
宣国想杀林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纵使龙椅之上的那位皇帝陛下不知道出于一些什么原因,迟迟不肯对林阙下杀手,但这天底下想要对皇帝表忠心的人不知凡几,各种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为了防止哪天吃口饭就一命呜呼了,林阙早早的请楚老鬼配药,一日三顿解药毒药补药一起砸进肚子里,经年累月下来,身子倒也生出了抗体,一般的药物对他都无用了。
从前只听,不曾见过,如今见着了,心中倒也有些酸楚。
林阙从出生就该是天横贵胄,却无端的受了多年的折磨苦难。
活着就已经是百般艰难了。
“咳咳……”林阙咳嗽了两声,却还是止不住的笑,趴在云歇耳边问:“子歇,你这是,在意我?”
报告!今天是手抓饼!加了一份金针菇!我宣布手抓饼和金针菇最般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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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是否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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