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漾态度转变之快让梵玉瞠目结舌，它悄悄问：“你确定她失忆了吗？”
梵玉本以为柳绮山知晓一切后，一定会与清漾仙子分道扬镳，没想到只不过是三言两语，她就不气了？！
着实让它意外。
不需要沈清漾回答，柳绮山接下来的态度已经肯定了答案。
“你是？”
沈清漾露出些不忍的表情：“我是沈清，之前你中箭倒在山崖上，是我救了你。”
柳绮山见她面善，点点头：“多谢您。”
“不必客气，你这些日子在这里好好休息便好。”
沈清漾给她倒了杯茶，随后让下人照看好她，暗中嘱咐几句，才离开。
她得给柳绮山准备一些东西，等她离开后，无论是去哪里，都能保护好自己。
刚拉开门便看见了陈慕，沈清漾先闭上了门，直到出了庭院，她才道：“微臣参见殿下。”陈慕扶住她行礼的动作，但却没阻止她的声音。
“老师没必要这样。”
明明之前见她的时候，并不生分，是因为现在老师觉得她是太子，已经恢复了身份，就不能再谈笑了吗？
“抱歉，殿下，微臣之前实属无奈，为保护您，迫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决定，殿下心中有怨言，微臣明白也理解。”
陈慕说：“你们都只是在保护我，我没什么怨气。”享受着别人给她带来的好处，她又凭什么去指责？她只是觉得无奈又无力，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听到她好像……失忆了？”
“是。”沈清漾点头，“微臣不想看到你们争斗，这或许算得上一件好事？所以，还希望殿下看在微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答应微臣一请求。”
“……老师不必如此客气，我会难过的，您说就好。”陈慕怎么可能会拒绝？
沈清漾一笑：“殿下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微臣希望殿下能待她好一些，不要杀她，失忆的事就瞒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牧公子的事情，还请殿下节哀，生死不为人所控，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您为他伤心上。”
“我答应您，还有多谢老师关心。”陈慕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殿下想问什么便问，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老师，魏将军说小时候是您将我送进道门，可是我明明从小在陈家长大，您为什么要骗人呢？”
沈清漾：“……”
她清了清嗓子，这个问题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没立刻回答，正想组织一下语言。
陈慕说：“是有什么不便言说的理由？还是说我其实不是，是你们认错了人。”
沈清漾急的头上都冒汗了，她连忙道：“您当然是大宁的太子殿下，微臣想问这件事您有没有……和魏将军说？”
要是说了，她哪天冷着脸过来质问她可怎么办？
“没有，我知道老师会有不得已的理由，便替您瞒下来了，但我想知道原因。”
沈清漾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微臣……”她绞尽脑汁想理由，正看着这一幕的梵玉也有些紧张，害怕被神尊发现异常。
“其实是微臣师门那时候刚好出事，但您又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微臣想着流落民间比待在那里更安全。殿下也看到了，殿下的优秀超出我的想象。”
即便是什么都没有，也能成为一寨之主。
沈清漾先是说师门没了扮可怜，随后又悄悄拍了拍马屁，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揭过。
她镇定抬眼看了下陈慕，见她神色有愧疚，悄悄弯唇，心中叹息。
梵玉好奇询问缘由。
沈清漾传音解释：“我只是觉得我飞升太早了，要不然我说不定还能位极人臣呢！”
梵玉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至关重要的话，听到最后，它有些无语。
“……是，清漾仙子最是厉害。”
陈慕：“老师，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还请见谅。”她恨不得回去打自己两下，明知道那时候事态严重，老师没那么做肯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她还专门要问清楚！
“没关系的，有好奇心，正常。”
陈慕更愧疚了。
沈清漾提醒陈慕：“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准备登基了，那一定要记得勤政爱民，更重要的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诸位大臣会在旁辅佐提点，魏将军虽然古板无趣，但对您忠心耿耿。青安领地新选拔的才俊们，微臣都过目过，皆是可造之材……”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陈慕都在认真听，直到沈清漾说完，陈慕才说：“老师难道是不想让我去找您？那我偏偏不会听。”
“怎么会？为师这些年年纪也大了，有时候精力也不比从前，殿下若事事来问微臣，微臣岂不是要累晕？”
沈清漾已经能彻底拿捏陈慕了，只要她稍稍扮可怜，神尊一定不会再接着问。
甚好。
梵玉评价：“倚老卖老。”
沈清漾传音：“有本事你来一下？看有没有人让你倚老卖老？更何况咱们俩究竟是谁的年纪大？要说老，也不该是我吧？”
梵玉不说话了，它不跟这种人斗。
“老师说的是，老师定能长命百岁。”
梵玉心道，想不到吧？你老师早就长命百岁了，两个百岁都少。
“微臣还有事要做，殿下……”
陈慕点头：“我明天再来看您。”
收拾好干净衣物和钱财还有保命的符咒，以及她很早就为柳绮山写下的书。
陈慕有一本，柳绮山当然也不能少。
还有……
“她应该不喜欢柳绮山这个名字，我替她重新取一个，梵玉，你说叫什么好？”
“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很好，那种寓意……”梵玉想了会儿，没想到什么好名字。
“就叫明朝吧？她没有姓，那就跟我姓。”
梵玉默念了几下，然后笑起来：“沈明朝，好听！”
沈清漾在书页上用沈明朝的笔触落下这三个字，特意让人将包裹放到了她身边。
夜幕深沉，这两天的天色都很阴沉，风比往常更加凌冽，抬头根本看不见繁星，总让人觉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庄廖做了一大桌子菜，几乎摆满了桌面，原本只有他和沈清漾吃饭，现在却多加了鸿光。
“沈大人，请。”
沈清漾刚进来就看到一大桌子菜，她有些惊讶：“今日怎么做了这么多？”
“因为明天是殿下登基的日子，沈大人辛苦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回报。只可惜时间仓促，礼部只能大概完善流程。”
鸿光：“我听说是柳绮山非要明天登基，魏融阻止了很久都没什么结果，但她又说不过柳绮山，只能按照她说的做。”
沈清漾轻咳了下，掩饰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是她想在离开之前看到陈慕登基，否则她心难安。
她僵硬转移话题：“有想好未来要做什么吗？”
庄廖根本没怎么认真听鸿光讲话，他一见沈清漾开口，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我们不是有约定吗？跟着你就好了。”
鸿光：“沈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当初我还是鱼的时候，你就说要养我一辈子的，总不能因为时间太长，你就只记得最近的约定了。当然是你去哪我就去哪喽！如果不带他就更好了。”
“……天下无不散筵席。”
盯着沈清漾的两人都停下动作，鸿光说：“你不会是又要像当年一样吧？突然消失。那时候，我设法投胎，每世都短命，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见沈清漾的神色，他补充：“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事。我只希望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能告诉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庄廖不甘示弱：“如果当初不是你救了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没命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愿陪在你身边，伴你左右，一生侍奉。”
他不敢把心里话全部说出去，怕惹她厌恶。
鸿光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就差以身相许这四个字了。
被这两人四道炙热目光盯着，沈清漾感觉浑身都有些奇怪，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她胡乱挥了挥手，应了下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去哪里都和你们说，好吧？”
“那你快多吃些，等到明日，我会去选一些更好的菜色，沈大人每日吃这些一定都腻了吧？我和庄廖商量过了，今日是他做，明天是我做，我肯定比他做得好！”
一场三人之宴结束后，沈清漾心情没那么沉重了。
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终于能安心离开了。
翌日一早，天色还蒙蒙亮，沈清漾就已经推开窗户看天边的朝霞了，艳丽的朝霞看起来明亮又温暖，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日光了。
直到太阳升起，有宫人请她入宫。
着盛装、理好官帽后，沈清漾领百官走过整洁干净的广场，直到台阶前，她顿住脚步。
百阶之上的厚重殿门大开，陈慕身着明黄色龙袍缓步走到阳光下，长长的冕旒遮挡住她的眸光，看不清她面上具体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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