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过于激烈的反应令赵杞侧目。
林序咳得厉害，身体微弯，宽松的T恤下勾出清瘦腰背的线条，裸露在外的锁骨涌现潮红，白玉颈项像清透的白瓷被抹上了颜色。他的手指按着轮椅的把手，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微微凸起，抬起的脸更是可怜，被生理泪水沾湿的睫毛颤抖，眼尾坠着水意，像落水的猫。
一时来不及再去关注那劳什子腹肌手感检验报告，赵杞连忙起身将一旁的纸巾递过去，紧张地问：“林先生，你还好吧？”
林序实在说不出自己还好这话。
他咳得快原地升天，直接把自己送走了。
手指慌乱接过纸巾，林序抹了一把眼尾，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蒋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见他这幅眼尾红红的可怜模样，一边上前接过水杯，一边哎呦提醒：“喝水喝慢点，又不着急。”
林序冲蒋姨讪笑。
他要怎么告诉对方，他不是喝水喝急了才咳的，他纯是被‘腹肌手感检验报告’这几个字给吓到的。
眼眸微闪，他咬了咬柔软的唇留下显眼的牙印，忍耐两秒，最后还是抵不过心里那种被小猫爪子挠过似的痒意，大着胆子轻声问：“赵先生刚刚说，路总？”
赵杞不动声色地往谢延卿那儿看了眼，视线间落入男人慢条斯理翻阅文件的平静模样，笑容重回脸上，笑着对林序道：“是啊，说起来林先生应该也认识啊，路嘉誉，路氏的CEO，也是您那位好友的亲哥哥。”
林序：“……”
路嘉誉和谢延卿是认识的？
赵杞捉摸不透林序这迷茫中透着几分惊恐的表情究竟是何意，见谢延卿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笑着开口：“先生和路总认识好几年了，关系很不错。”
还认识好几年，关系很不错。
那赵杞手里的那份腹肌手感检验报告……
林序咽了咽喉咙，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
如果他在外的形象不是个瞎子，此时此刻他一定会扑到赵杞的面前，瞪大眼睛将那份腹肌手感检验报告看个一清二楚。
“我……”
林序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艰难地从喉间溢出一两个单音节词。
谢延卿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脸，瞳孔在旁射入的日光下格外清透，但他五官轮廓深刻，不笑时就显得眉目冷沉，神色淡漠，有很强的压迫感。
抬手从赵杞手里接过那份腹肌手感检验报告。
谢延卿回忆起了一个小时前路嘉誉给他发的信息：让赵杞给你送了份文件，好东西，值得思考。
视线落在偌大的黑色加粗标题上。
再缓缓往下。
一目十行地将报告上的内容看遍，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薄唇勾起细微的弧度，瞳孔里荒原般的冷寂也在刹那消散。片刻，低沉的嗓音隐着几分旁人听不明白的意味深长，在林序的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他问林序：“想看？”
林序猛地从错乱的情绪中回神，扭头看向谢延卿的方向，因着眼眸无神，显得整张脸呆呆的。
他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谢延卿耐心解释：“我手里的腹肌手感检验报告，想看吗？”
林序：“……”
他的表情更惊恐。
人可怎么可以冒昧到对自己的合法伴侣问这种问题？
他立马抬手三连拒绝：“别胡说，我不感兴趣，不要看。”
然后慌慌张张地起身企图踢开凳子跑路，却忘了自己腿受了伤还坐在轮椅上，嗷的一声痛呼后，重新跌坐回轮椅，眼睛都红了。
赵杞：“……”
谢延卿见他疼得白净柔软的脸蛋都变得皱巴巴，嘴里不停地嘶嘶吸着气，眉心微蹙，吩咐赵杞：“拿些冰块和毛巾过来。”
冰块有现成的，赵杞动作利落地将毛巾裹在冰块外，来到林序面前时却不免有些迟疑。很快，谢延卿推着轮椅从旁而来，长指接过毛巾，微冷的触感黏在指腹，他垂着眼眸先将指腹贴在林序的膝盖上，林序果然又哆嗦了一下。
“很疼？”
“疼，还冰。”
“这份报告的后半段你写的？”
突然的一句前后无关联的话炸得林序猝不及防，脑袋里警铃急促作响，他张了张嘴正欲装傻，身子却陡然一颤。
缓缓低下头，就见那冷冰冰的毛巾正压在他的膝盖上。
林序哽咽一声，颤抖的手指指着谢延卿高挺的鼻梁：“你不要脸，你搞偷袭。”
男人长指拨了拨指向自己的手指，对于“不要脸”三个字的指责，气定神闲毫不在意，并友情提醒：“指歪了。”
林序：“……”
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他跟只蔫了的兔子似的，两只长耳朵耷拉下来，缩在轮椅里不吭声了。
客厅内的气氛逐渐安静下来，转为极度的静谧。
日光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了不少。
赵杞极有眼色地没有多留，钻进厨房跟蒋姨聊起了煲汤秘诀，甚至体贴到将厨房的玻璃拉门拉上，隔绝一切不该存在的声音。
谢延卿冰敷的动作有种不同于他本人的温柔，柔软的毛巾裹着冰冷的温度一点点接触膝盖皮肤，在林序的小腿停止微颤时，才稍稍用力往下压。
期间，指尖不经意抵上青紫痕迹，驻足停留，轻轻划过，像是情人间暧昧的抚摸。
林序感觉到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好似都在这一刻朝着膝盖聚拢，冰冷的皮肤开始燃起温度，变得滚烫，像是长年冰封的极寒之地涌起岩浆，热得他开始冒汗，腿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然而谢延卿将此当做他因疼痛产生的退缩反应。
长指强硬握住林序的小腿，抬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突然的动作令林序脚上的拖鞋摇摇欲坠，在坚持了几秒后吧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他的心脏好像也随着拖鞋的坠落，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林序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却在不经意间勾起男人平整的黑色西裤，谢延卿眸色微深，一点点将那份腻白下的褶皱抚平。
“别动。”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警告。
林序乖乖“哦”一声，觉得这画面实在有些暧昧，他不敢多看，手指不自在地扣扣轮椅扶手，努力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这份报告的后半段是我写的？”
对于谢延卿和路嘉誉是多年好友的惊讶随着时间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便是意识到某些所谓的巧合果然并非巧合。
譬如Micoa家的栗子布朗尼芝士蛋糕。
再譬如，路嘉佑在春夜门口遇上了他哥。
路嘉佑先前说，是有人瞧见了他在春夜摸男模，继而向路嘉誉告了密。可有了谢延卿和路嘉誉是好友的事实作为前提，再联想到那晚谢延卿看到了自己的微信信息……
他听路嘉佑提到过，他哥住在悦澜府，那里靠近京北CBD中心区，距离春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而告别谢延卿，再到接到路嘉佑的电话，差不多就是半个小时。
所以……路嘉佑口中的泄密者，多半就是谢延卿无疑了。
既如此，那份腹肌手感检验报告肯定就是路嘉佑交给他哥的那一份。
“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是挺不想承认的。”林序小声嘀咕。
但在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面前演戏，跟小丑有什么区别？
“前后两段的风格、文笔、切入点明显都不一样。”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林序最初的问题，“连路嘉誉都看得出来。”
否则他不会特地将这万字摸后感打印了交给他。
无非就是看穿了路嘉佑找人代写的小把戏，继而想到了林序。林序那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感表达，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信号——摸腹肌，他很有经验。
所以路嘉誉给他发信息的时候，带了句“值得思考”。
冰敷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久到林序的小腿仿佛都染上了谢延卿的体温，后者才后撤两步，俯身将掉落的拖鞋放到轮椅旁。
林序跟只螃蟹似的僵着腿，慢吞吞撤下来，塞进拖鞋，睫毛颤了颤，小声说：“谢谢。”
随意将余下还未融化成水的冰块扔进垃圾桶，湿透的毛巾也被丢到一旁，谢延卿眉眼微抬，薄唇扯了扯，出人意料地并未接他的话，而是问：“摸了我以后写出来的？”
轰。
林序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岩浆疯狂喷涌的声音，热意熏得他脸颊滚烫，有种要被融化的错觉。
他跟个木偶似的张了张嘴，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偏偏谢延卿看着他呆愣的模样，鼻间溢出点意味不明的笑：“看来是的。”
林序：“……”
老天，把他劈了吧，他真的不想活了。
序崽：有些人，一天要死好几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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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装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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