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内嵌的圆形小灯泡苟延残喘，间断性挤出几道蓝灰色光斑。
昏暗阴仄的治疗室半空。
各种礼物特效疯狂滚动，五毛钱廉价bgm蜂拥而至不绝于耳。
“啧。”
路寻衍嫌吵，在虚空中随手一划——世界瞬间清净。
这下，窗外寒风呜哇呜哇的吹打锈蚀铁棂的声音越发刺耳。
他走了过去，正要关上，冷意钻进他怀里，冰得他缩回伸出的手指。
银白长睫抖了抖，朝下轻轻敛住了淡紫色的瞳孔，指尖一翻，指腹上竟然已经挂满薄冰融化形成的水珠。
【尊贵的S级阁下，荒星地表昼夜温差超过120华氏度，请注意保暖。】
智脑虽然被他静音了，仍悬浮虚拟投屏提示。
路寻衍面容僵硬地注视着智脑光屏那排小字，手掌再次覆在窗棂上。
一使劲，把破窗户硬塞回去了。
“吱呦——”
锈蚀金属发出受力的悠长声响。
手酸脚软的路寻衍最后好不容易才“哐！”的一下，彻底把它关严实。
然后他又拉上破抹布似的窗帘，提前闭眼屏息以防灰尘进入体循环。
就这样，目测不足10平米的狭小治疗室内，只剩维生舱的低沉嗡鸣、他自己、以及三排条形码“群演”的平稳呼吸。
这下好多了。他揉揉僵硬酸痛的颈椎，视线上移，重新去看直播间。
光屏静静悬浮在舱体斜上方，兀自播放着无声特效，鲜花如雨般的倾斜。
总计数到达200w时，一张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虚拟票据投射在半空中。
它设计得精美繁复，边缘是流动的星云纹路，中心印着巨大的、不断变换色彩的“2,000,000CR(credit)”字样。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Felix平台-首播单场流水纪念。
“这还挺稀奇的。”是21世纪科技无法企及的造物。路寻衍目光落在这张从风暴中凝聚而出的纪念钞票上。
他朝半空中的淡金色光屏一伸手，它便被牵引过来，轻盈地飘落躺进了他的掌心里，令人血脉贲张的灼热感瞬间从手掌一路传到脑中枢神经。
像有热泉即刻涌过全身，有股凌晨加班回家踩进温泉泡着的放松感，就连一直折磨他的头痛，都缓解了六七分。
难以想象，一小时之前他还为便宜小舅子张口乱定的一周KPI焦麻了。
而现在呢？
不到一晚，他就割到远超三分之一目标的真金白银，未来唾手可得。
虫族的韭菜，还真是长势喜人呐。
“我都有点喜欢你们了。”路寻衍呢喃，气音在半空中消散。
他对着直播间的光屏，两指指腹轻轻捏起金色钞票的边角，贴在了自己冰冷的侧脸上，狭长的眼尾微眯。
“你说什么？新虫主播@巡演涉嫌违法洗钱行为？”
平台主管深更半夜从床上被分频超管夺命连环call催起来接通快讯。
一听扰虫清梦的是这点小事，差点当场捏碎上周刚买的最新通讯器！
平台主管提起嗓子就开喷，“日你X的！上班上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点小事也要半夜找老子？信不信下个月扣完你的绩效滚蛋？！
……哦，你说他赚得太多，平台分成也爆了，你拿不准该不该封，所以找到我……行行行别嚷了我马上来公司。”
嘀。主管刷卡进办公室，脸上挂俩深沉的黑眼圈，跟个鬼一样，浑身发散煞气，见谁杀谁，狗来了都要被他踹两脚再骂跑。
他头顶虫须直立，“啪！”一下单手撑在了就近的程序员的电脑桌边，眯起眼睛弯腰去看后台统计的@巡演直播间数据增幅曲线，边看边嘀咕：
“特X的老子就不信了！在「爱情/情感」专题怎么可能有主播而且还是新虫主播一星时就赚到……？”
直至平台主管亲眼目睹@巡演的直播间实时滚动的流水，满口脏话一下子全卡在喉咙里，发出空气响声。
“……咕咚。”
被他强行咽下去的唾沫翻滚，呛得他两眼一翻，几欲窒息。
“咳、咳咳！”平台主管止不住地扶着桌子弯下腰来咳嗽，“这……这是……”
他颤颤巍巍地、声音沙哑地比出兰花指，“这是真的实时数据？！”
“……”
工作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是眼睛瞎了，还是单纯的深夜起床、脑子神经紊乱不好使。
一时间，大家都没吭声。
几十双坐着的眼睛从不同角度在同一时间一起凝视快要站不稳的主管，默默揣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
只见，兰花指主管抬起了手，在半空停顿两秒。
啪！
兰花指主管手臂虫化劈断了就近的电脑桌！
他目眦欲裂，以自己多年的从业经验分析，@巡演未签约初出茅庐力压众多签约大主播，天底下哪有这么恰好的事？
归根结底，直播间里的俩神壕打榜不是巧合，绝壁是早有预谋！
在他看来，@巡演演都不演了，拿Felix平台做跳板和炮灰，光明正大地洗钱，真身说不准是第七军团的内部虫。
内部虫·路寻衍：。
他靠在逐渐起霜的治疗舱边，浅淡的紫色虹膜里倒映着虚拟光屏上仍在不断炸开的超级舰群特效和疯狂滚动的评论。
谄媚的、攀附的、谩骂的、祝贺的，从星网各个角落蜂拥而至。
【陌生ID发来一张商业名片：@巡演您好，我们是全虫族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勃艮第集团，诚邀加入。签约分成好商量，感兴趣请联系XXXX】
——此账号于12分钟前开始关注你——
“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这个title让路寻衍来了几分兴趣。
他指尖轻点那张商业名片，光屏界面瞬间切换到了一个黑底金边的私聊框中。
勃艮第集团的AI代理的头像亮起，公式化的热情问候弹出。
[亲爱的主播大大您好，我们是全虫族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XXXXX]
路寻衍扫一眼就失去往下阅读的兴趣，“哧”了声，心道这公司也不诚嘛。
上来就拿头衔压人，生怕不知道它是全虫族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呢？
所谓的诚邀加入恐怕也只是系统自动爬取到潜力主播，广撒网挖人罢了。
因此才出现这种点进去跟他对接的并非真虫，而是AI的情况。
但，有机会递到门前总归还是要试上一试——
自己恰好不想给Felix把钱分走一半。
所以路寻衍单刀直入，很快就谈到了利益划分的问题。
然而几个battle之后，对方AI的回复都快而坚决：
[尊敬的主播，4:6（公司6）是我们能给新星的最好待遇，尤其是给像您这样优秀的主播让步的底价。]
现在，路寻衍更加确定，勃艮第集团挖人没半点诚心。
他们在系统里设置的，所谓诚邀都才四六分，对待别的主播还不知道有多剥削，二八分也不是没可能。
就这待遇，还底价？
呵，这年头怎么血汗工厂也敢明晃晃出来装正经公司骗人了？这是在把他当新主播欺负，就赌他不懂行情呢！
许多萌新看到头部大公司的邀约就挪不动脚，傻兮兮地签下十年卖身契。
等他们淌清了水深，后悔想退，早就为时已晚，只能含恨带怨，清醒而痛苦地被资本吸干身上最后一滴血。
好在路寻衍并非真素人，心里自然是清楚个中门道。
真正有诚意的签约待遇至少三七分，平台三，他七。
而现在呢？
呵，比Felix还不如。那不如再等等，说不定会有其它更好的机会。
路寻衍看着那行字，没有敲下任何回复，径直关闭了私聊窗口。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视线重新落回直播间弹幕上。
有长篇大论飘过，【呕好恶！写的什么东西啊？真准备“为艺术献身”？……哦！我的老天虫！还真是「爱情/情感」专题！拉黑拉黑拉黑谁想在星网上看到你的赤身**！】
——此账号刚才拉黑了你。你们的动态对彼此不可见——
【老师：祝贺你，终于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账号于五分钟前开始关注你——
嗯？
路寻衍眨了眨眼睛，心讶[老师]这语气，怎么看着好像认识原身。
这可不妙啊。
他直感到后背发凉，虽然自己播的是原身最喜欢的「爱情/情感」主题，一点也不ooc，但毕竟星网上多一个知道他底细的人就多一分风险。
银发雄虫的腰背稍稍挺直了，收起金钞票，正色敛神，认真去探究。
智脑为他自动放大刚才的平台提醒。
这次，倒让路寻衍瞅出了点新思路。
如果[老师]跟原身很熟，甚至从小看到大，了解许多情况的话……？
那么说不定，[老师]连原身最隐秘的事，也略有耳闻！
路寻衍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好像看见了缓缓展开的一条捷径。
要是能从[老师]口中撬出10个亿的下落，提前还清债款，那……
自己可不就提前下班，随时跑路了嘛！
心中阴霾骤散，路寻衍突然动力满满，说干就干，切到后台，点进和这个ID的聊天界面。人还没动，智脑就自动根据他的想法哐哐一顿输入。
快要发送的时候，路寻衍临门一脚踩下刹车：
嘶……直接聊天不可行，会暴露。毕竟说多错多。
他亲手按住虚拟屏上的红键一个字一个字删除，重新编辑信息，最后打出最保守、无论如何也不会穿帮的：[谢谢。]
过了两分钟，对面看到这条信息，从直播间切进后台。
……
黑色钢笔头像很快变成正在跳动的六个点。
[不客气，阁下。]
路寻衍瞳孔微缩。
刻进了他本能里的导演捕词能力就像探测雷达一般的飞速启动，敏锐地从这简单的两句话透露的态度里，捕捉到了[老师]与原身之间的关系：
从属执事般的，亦师亦友的，亲密但张弛有度的，全方位的呵护者。
这人脉用好了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的底牌，用不好，就是一颗随时都可能炸死他的定时炸弹！
毕竟，[老师]还不知道，原身的芯子已经被路寻衍替换掉了。
按照他对原身的这个呵护程度，一旦自己露陷，后果不堪设想！
路寻衍心脏怦怦的时候，[老师]黑色的钢笔头像再次变成了依次跳跃的六个点，输入一句话之后发送。
[……我注意到您把我移除粉丝列表了，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来了！路寻衍的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如果这个解释不好，让对面起了疑心，那一切就全完了。
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左手死死地摁住自己的胸口，强行冷静。
“嘶……”路寻衍闭眼仰头，深吸着气。
心中想到：“你已经把他们这两个角色之间的关系大致分析出来了，只要按照台本演绎，不崩角色，他就永远也发现不了你……”
没错！路寻衍蓦然睁眼，脑中千百种对词一一闪现。
问：我注意到您把我移除粉丝列表了，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答：
[没啊你想多了。]这个不行，容易引发对方穷追不舍的后续探究。
最好能一句话就掐灭[老师]脑中刚萌芽的好奇心，然后找机会打探原身把那10个亿藏到哪里去了的事。
他又想到，既然原身跟[老师]的关系有点类似上下级，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简短地只发俩字，[别问。]
“哎。”路寻衍赶紧把这想法甩出了脑子。
态度过于强硬，有欲盖弥彰、故作高冷的嫌疑，使不得使不得。
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老师]，看见自己这么回复，肯定会起疑。
想要完美地扮演，彻底把[老师]变成他手中的一张王牌，必须要仔细分析原著，深挖自己拿到手的这张S级炮灰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然而垃圾灌输给他的，只有小说开始过后，沐伦·坎涅昂从离家出走到一命呜呼，这中间他甚至没来得及联系[老师]，或者说，他觉得自己不靠[老师]也能搞定，结果小命玩完。
重要信息缺失，当前唯一解法，只有模棱两可，并且尽量减少字数。
思来想去，路寻衍最后高深莫测地回道，[还好吧。]
[老师：哈哈。我们阁下结婚之后变得惜字如金了。]
结婚？对面提到“结婚”，那十个亿正是与这婚约有关！
他的眼睛倏地亮起来，差点拍案叫绝——来了！正题开始。
这压在自己肩头的10个亿天价债款能不能在一夜之间全滚蛋，就看你了啊！老师！
路寻衍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刚才是紧张的，现在是兴奋的，恨不得对面噼里啪啦给他全都交代干净了。
然而实操不会傻到直接去问老师关于钱的事，太突兀，必须套话。
一般都讲究声东击西，先要暖场，活络活络双方之间的聊天气氛！
所以，他拐弯抹角，要问关于和阿斯克的婚约一事，却不明说，把这个开口的机会抛给对面，让[老师]自己主动给他送情报。
打定主意过后，@巡演回复的字数比前两次的都多了一点。
[那老师觉得，我的雌君怎么样？]
……
果不其然老师的黑色钢笔头像再次变换，输入许久，应该有很多字。
路寻衍呼吸情不自禁放缓，盯着对面像海淘拍岸依次跳动的六个点。
“叮——”
智脑手环轻响，新消息发来，却只显示简短的两字：[可惜。]
……
可惜？
路寻衍疑窦顿生，克制心中升腾而起的探究欲，不在聊天里直接问。
因为原身大概率知道却左耳进右耳出，到他这就是两眼一抹黑，自己张嘴问了，反而ooc，可能会出岔子。
所以@巡演接到消息，发了个眨眨眼的emoji，只打趣道，[老师怎么开始学我，“惜字如金”了？]
……
对面又变成跳动的六个点。
这次的回复很快，因为老师没打字，直接发了个微笑emoji.
路寻衍文化差异发作，僵硬地扯扯嘴角。
心想这要放在21世纪，那铁定是表达骂人的含义。
不过老师上了年纪，发送微笑emoji大概率真在使用它的本意吧。
……
他正要回复，对面输入状态符重新跳动。
老师发送一条新消息，[阁下，您说笑了。那我“滔滔不绝”一下好了。]
这就对了。
路寻衍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朝半空中智脑屏幕的方向做了个口型：愿闻其详。
他身后治疗舱里躺着的这位，阿斯克上将的故事，在老师的文字里徐徐展开。
原来，在小说开始前，也就是原著男主出现之前，阿斯克本来要竞选元帅。
他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打进2:1总决赛了，偏偏天公不作美，外出旅游度假到夷弗提托星的A级雄虫诺林·郎明顿阁下迁跃器失事，正好坠落在第七军团附属驻扎星的领空。
这巧合，啧啧啧，要多刻意就有多刻意。
路寻衍心叹不愧是被内定给龙傲天男主铺路的未来元帅，没事都要被剧情碰瓷。
更绝的还在后头，本来高等雄虫阁下出事确实万分紧急，但再紧急也轮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阿斯克亲自出马。
当地驻守军雌自会快速响应救援，再怎么也比阿斯克赶回去更及时。
然而……路寻衍物伤其类，缓缓叹口气。
按原著那尿性，不出意外一定又出意外。
果然，就是这么“碰巧”。
在A级的高等雄虫，诺林阁下不幸遇难的半个标准日前，当地领空“碰巧”爆发了超大型星兽潮汐，驻守军团主力“碰巧”被拖入苦战逐渐不敌，指挥中心“碰巧”下令全员出击。
路寻衍听得直摇头，两个手掌一拍——啪的一声，军团驻扎营地空了。
虫都跑去打高难本，分身乏术，哪能调头回来救阁下？
不救却不行，他们数量稀少，雌雄比例1000:1，优先级高到爆表。
若是有阁下真死在自家的领空，第七军团全体不跟着陪葬也要被雄虫议会生吞活剥，狠狠扒下一层皮！
最后的结局，路寻衍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谁叫当地无虫蛀守？阿斯克被迫在总决赛的前一晚紧急迁跃回防。
白白便宜了第四军团长坚壳甲虫万厄索当选元帅。
可谓是虫族历史上，近百年来的第一个捡漏元帅！
看到这里，路寻衍转身回望向治疗舱那边——
反观阿斯克，落得个重伤濒死，躺在这里的结局。
也对。
毕竟要在整个驻守军团都打不过的超大型星兽潮汐里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还要兼顾救虫，谈何容易？
“所以这俩打榜ID绝壁来自第七军团！”平台主管斩钉截铁。
“他们想救阿斯克急疯了，非法集资，拿@巡演当白手套洗钱，证据链齐全！”
判定完毕，他在电脑感应屏幕面前手指朝上一挑，后台统计数据面板被调出，金光闪闪的夸张金额统计映入眼帘。
分明已经见过一次，平台主管还是没忍住，变成响尾蛇，把气抽得嘶嘶作响。
这要是封禁@巡演，到手的肥肉就飞了；可要是不封吧，雄保会必定找上门来。
那帮子疯狗昨天才端了个秀场，就因为宣传标语不小心提及高等阁下，被拆整栋楼。
这@巡演吧，虽然打了个擦边，没直接提及剧本阁下究竟什么身份，但看样子，也是一只高等的雄虫。
现在如何选择？
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杆秤的最中央，左右摇摆不定，稍微往哪个方向错偏一点，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平台主管纠结犹豫抠脑壳，头顶用珍贵育发液刚养出来的两根头发又要被他薅掉了。
旁边小弟还在添油加醋：“老大，其实我觉得咱们的道德底线，可以、稍微，灵活，那么一丢丢……”
分频超管的表情猥琐，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距离，请示他要不高抬贵手，就别封@巡演了，考虑考虑签约的事。
“这泼天的富贵，兄弟们……”
“……”巴尼多瞥了超管一眼。
马乔里心中打的什么小九九，他自然是门清。
灰色领域暴利发洪水，可遇不可求，美事一桩！倘若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有虫都能跟着吃香喝辣。
“但要是雄保会的那帮子疯狗外勤闻着味追过来，你该怎么解决？”
巴尼多主管从业二十余年，经验老道，想得更长远，犀利地问。
“啊这……”分频超管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支支吾吾起来。
“哑巴了你？快说！”巴尼多主管看见他这鬼样子就来气，头发又少两根。
“内个……”超管唯唯诺诺指向办公室外面，“其实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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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严查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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