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红木盒里那十几条顶级银鱼干,散发着近乎圣洁的咸鲜光芒。
成了破落小院里最耀眼的珍宝,也成了悬在苏妙妙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谢云洲留下它们,不是慷慨,是裹着蜜糖的鱼饵,更是催命的战鼓。
相府书房。这个谢云洲亲口承认的[线索中断]之地,成了她必须攻克的第一个堡垒。
没有退路。
顶级鱼干的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牢牢钩住了胖虎那颗贪婪的心。
自打谢云洲离开,它就化身成了苏妙妙脚边最聒噪的橘色影子,绿眼睛里燃烧着对银鱼的无限渴望。
“喂!新来的!还等什么?快!给本喵一条!不,两条!本喵这就去相府!保证把那个破书房给你翻个底朝天!”
胖虎的声音,在苏妙妙脑海里如同永不停歇的复读机,粗嘎急切,伴随着它用爪子不断扒拉门槛的“刺啦”声。
“相府看门的老狸花!本喵的铁杆兄弟!它最清楚!那破地方它天天溜达!快!鱼干!”
苏妙妙被它吵得脑仁疼,更被那股浓郁的鱼香勾得腹中空虚。
她强忍着掰一条塞进自己嘴里的冲动,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捻出最小的一条银鱼干。
那近乎半透明的淡金色泽,紧实饱满的肉质,在阳光下仿佛流淌着蜜糖。
“给。”她将鱼干递向胖虎。
橘影一闪!鱼干瞬间消失!胖虎叼着那点珍贵的[定金],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就一条?!”它一边贪婪地咀嚼着,一边在脑子里不满地抱怨。
“小气!这点玩意儿,还不够塞本喵牙缝!怎么够收买老狸花?那家伙嘴刁得很!没点硬货,它才懒得搭理你!”
苏妙妙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事成之后,再给你两条。现在,去找你的[铁杆兄弟]。”她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告诉它,只要告诉我相府书房里,有没有什么让它觉得[碍事]、[挡道]或者[硌得慌]的东西,位置说清楚,这盒子里剩下的,都是它的。”
“喵嗷!真的?!”胖虎瞬间停止了咀嚼,绿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盒子,口水再次泛滥。
“说话算话?!”
“再废话,一条都没有。”苏妙妙作势要盖上盒子。
“喵的!算你狠!”胖虎愤愤地低吼一声。
叼着嘴里剩下的小半截鱼干,猛地一甩尾巴,像一颗燃烧的橘色炮弹,“嗖”地窜上墙头,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屋脊之后,速度之快,完全不像它那肥硕的身材。
小院暂时恢复了宁静。
苏妙妙抱着沉甸甸的礼盒,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感觉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玄铁依旧安静地蜷在门边那个干燥的角落,断腿被布条固定着,姿态却像一张绷紧的弓。
金色的瞳孔半眯着,目光穿透破旧的门板缝隙,警惕地扫视着院外的动静。
阳光落在它纯黑的皮毛上,泛着幽暗的光泽。
刚才谢云洲和胖虎闹出的动静,似乎并未在它心底留下多少涟漪,它像一块沉默的黑色磐石,只专注于自己的职责。
守护这个破败院落的入口。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苏妙妙将礼盒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顶级鱼干的香气无孔不入,刺激着她空空如也的胃袋,更提醒着她这场交易的分量。
相府。那是比侯府更高门楣的地方,戒备只会更森严。
胖虎口中的老狸花,靠得住吗?谢云洲。他会信一只猫的抱怨吗?
就在她心神不宁,几乎要放弃等待时,墙头终于再次传来熟悉的“窸窣”声。
胖虎回来了!
它动作有些鬼祟,翻墙的动作比去时慢了不少,落地时还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它嘴里没有叼鱼干,但绿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市侩的精光。
“喵!成了!”胖虎几步窜到苏妙妙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得意。
“老狸花那家伙,开始还摆谱!说什么相府规矩大,书房重地,闲猫免进!喵了个咪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它不屑地甩甩尾巴。
“本喵一亮出你的顶级鱼干!那家伙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口水流得比护城河还长!”
苏妙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它怎么说?”
“哼!还能怎么说?”胖虎模仿着一种老气横秋的腔调,在苏妙妙脑子里响起。
“喵的!说起来就烦!书房最里面,靠西墙那个大架子(书架)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破石头盒子!灰扑扑的,还带个铁疙瘩(锁)!”
苏妙妙呼吸一窒!石头盒子?带锁?!
“老狸花骂骂咧咧”胖虎继续绘声绘色地转述。
“说那破盒子就放在它平时最爱钻进去睡觉的角落!挡得严严实实!害得它现在只能睡冷地板!硌得它老腰疼!好几次想把它扒拉出来,那铁疙瘩死沉死沉,根本推不动!烦死喵了!”
挡道!硌得慌!推不动!带锁的石头盒子!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精准的密码,瞬间打开了苏妙妙心中的某个开关!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谢云洲要找的东西!一个隐秘的保险柜!或者存放关键证据的暗格!
“位置!具体位置!”苏妙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书架最底层,靠西墙,从左边数。呃,老狸花说它不分左右!反正就是最靠墙角,最不起眼,灰尘最厚的那个角落!盒子就塞在架子底下,紧贴着墙根!”
胖虎努力回忆着。
“对了!它还说,那盒子旁边好像还堆着几本特别厚的,封面画着鬼画符(可能是账册或密文)的破书!更挡路!”
情报!无比清晰的情报!
苏妙妙强压住狂跳的心,立刻转身冲回屋里。
她在落满灰尘的旧木箱里翻找,找出半张还算干净的黄麻纸,又摸出一小截烧剩下的炭条。
她蹲在冰冷的地面上,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天光,凭着胖虎的描述和记忆中书架的常见样式,飞快地在纸上勾勒起来。
线条粗糙,却力求准确。高大的书架轮廓,西墙的位置,最底层靠墙角的角落,一个方方正正代表[石头盒子]的图形,旁边还特意标注了[带锁]、[推不动]。甚至,她还依样画葫芦地在盒子旁边添了几本[鬼画符]的厚书。
“喵!对对对!差不多就这意思!”胖虎凑过来,绿眼睛盯着草图,煞有介事地点着毛茸茸的大脑袋。
苏妙妙吹掉纸上的炭灰,小心地将草图折好。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装着顶级鱼干的礼盒。
她没有犹豫,打开盒子,从里面数出五条品相完好的顶级银鱼干,用一小块干净的粗布仔细包好。
“给。”她把鱼干包递给胖虎。
“这是你的,剩下的。”她看着盒子里仅存的几条,又看看眼巴巴的胖虎,狠了狠心。
“是给老狸花的。告诉它,多谢。”
“喵嗷!够意思!”胖虎叼起鱼干包,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放心!包在本喵身上!”它叼着包裹,再次翻墙而去,动作轻快得仿佛身上的肥肉都是摆设。
苏妙妙将剩下的几条鱼干,小心藏回墙洞深处。然后,她拿着那张简陋的草图,走到院门口。
玄铁金色的瞳孔转向她,带着一丝询问。
苏妙妙没有解释,只是对着院门外空旷的小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不高却足够清晰的音量,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东西。准备好了。”
她知道谢云洲的人,一定在附近。
那位心思深沉的世子,绝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完全寄托在她这个古怪庶女和几只猫身上。
果然,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穿着侯府普通小厮服饰,面容却异常沉静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径拐角。
他目不斜视,仿佛只是路过,却精准地走到了苏妙妙院门前。
苏妙妙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仿佛不经意地将手中折好的草图滑落到门槛外的地面上,然后迅速转身,关上了院门,隔绝了内外。
隔着门板,她能听到极其轻微的纸张被拾起的声音,以及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成了。情报已送出。
她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木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那张草图,承载着她孤注一掷的信任,也埋藏着巨大的风险。
谢云洲会信吗?一只猫的抱怨,一张粗陋的图纸,值得他夜闯相府重地吗?
她不知道,她只能等。等一个结果,或者等来灭顶之灾。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渐渐吞噬了破落的小院。
墙角墙洞里,顶级鱼干的香气丝丝缕缕,诱惑着饥饿的神经。
门口,玄铁依旧沉默地蹲踞着,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盏不灭的幽灯。
而苏妙妙靠在门边,在冰冷的黑暗中,等待着命运的回响。
情报已入彀中,利剑即将出鞘。
相府书房那带锁的石盒,究竟是扭转乾坤的密钥,还是引君入瓮的致命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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