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片刻,沈息魄直接将已经成形的轮回灭魂掌,狠狠地朝着脚下的巨石拍去。
霎时间,碎石和砂砾飞溅,却俱都被沈息魄的灵力,挡在了身外。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之意,就连飞扬而起的青丝,也半点未被河水沾湿,俨然一副高人之姿。
待乱象结束之后,沈息魄立时朝着下方看去。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一个黑得像墨的漩涡,正在飞快地盘转,竟是将四周的一切,都无一例外地卷入其中。
有这么一个东西在,怪不得,方才的自己,无法用灵力,挪动那块巨石。
沈息魄登时恍然大悟。
要不是尚且在漩涡之外,只怕就连他自己,巨石甫一碎裂,便已被漩涡吞噬。
但眼下的他,好像也只能化被动为主动,从被漩涡吞噬,转为令漩涡将他吞入。
沈息魄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漩涡都是要进的,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他便不可能放弃。
当然,还有更为保险之法,便是等到真气恢复大半,再谨慎行事。
然而,沈息魄不想等,也懒得等。
凡事都没有绝对安然无恙这一说。
既是如此,何必白白地浪费时间?
以灵力为线,沈息魄点亮了漩涡旁的一处,以防遇上什么变故,可以借此指引自己归来。
然后,他便闲庭信步般地走向了漩涡。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几乎要活生生地将他碾碎。
但沈息魄当即便疯狂地运转起了灵力抵抗,愣是挺了过去,甚至身上的衣衫,都不见几分散乱。
大约几息过后,惊人的力道,便尽数消失了,而沈息魄已然站在了另一方天地之中。
嗯?
他静静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建筑。
此时,他已经毋需再封闭鼻息,因为河水早已不见踪迹,他如今置身的地方,已经干燥得没有一滴水。
原来这水下,竟是别有洞天。
沈息魄暗暗纳罕道。
只见他面朝之处,有一座外观还算恢弘的木楼,约莫有数十丈之高,需要将头仰起,才能勉强看到顶。
木楼整体呈方形,上面布满了无数个小洞,如同被蛀蚀了一般,坑坑洼洼,似乎是它的居室。
但洞内却是漆黑黑的一片,即便沈息魄极目而视,依旧难以看清洞内的景象。
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
总归是要进的,待进去之后,再探个明白吧。
沈息魄毫不迟疑地走向了木楼的入口之处。
将将抬脚踏入其中,眼前便是一阵金光闪烁,仿佛梦中之景再现。
……鳞片?
沈息魄不由得怔住了。
有他手掌大小的鳞片,正纷纷扬扬地自空中落下,犹如玉腰奴翩跹起舞时洒落的鳞粉,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朦胧之美,叫人看得如痴如醉。
望着望着,沈息魄的神色,便渐渐变得迷蒙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暖流,开始于他的心头,缓缓地涌动,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
不对!
沈息魄猛地惊醒过来。
但已经太迟了。
那些熠熠生辉的鳞片,已经一片接一片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而但凡是被沾到的地方,便开始飞快地被其吞噬。
不仅仅是外在的躯体,还有他的灵力和修为。
痛。
但比起非人般的痛楚,沈息魄的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些鳞片甩开。
然而,由于数目众多,他好不容易忍痛用灵力,扯下一个,便又有成百上千个,落至他的周身。
转瞬间,沈息魄便已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从模样来看,倒是跟他走进的这座木楼,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难道他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了?
危在旦夕间,沈息魄却无端地想起了昨夜于梦中听到的那句言语——
“离此地远一点。”
早知如此,他便听话一回了。
沈息魄恨不得自己压根儿就没做梦,抑或是一夜未眠。
倘若没有那个怪梦,想必此刻的他,已经带着五个孩童,离开了鱼鳞村,而不是在这个破地方,行将被一堆“鳞片”杀死。
即使不甘心到了极点,随着吞噬愈来愈深,沈息魄的意识,不免开始陷入了混沌。
彻底坠入黑暗之前,他好似隐隐约约地看见,一朵金色的莲花,飞至了他胸口的空洞之处,而后用散发着柔光的莲华,一点点地修补起了什么。
谁?
沈息魄直接晕了过去。
……
黑。
沈息魄甫一醒来,便察觉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眼前一片黑暗。
他略显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双眸之上,好似覆着一层布料。
沈息魄抬手便欲将其扯去。
“别动。”
跟梦中一模一样的清冷之音响起。
“……是你?”沈息魄倏地停下了动作,“为何让我别动?”
“只有将视野遮挡,方能不受它的影响。”
“它?”沈息魄问道,“它是谁?”
“似鱼。”
“似鱼是什么?”
“诡灵。”
“诡灵是什么?”
“……”
对方却不说话了。
“人呢?”沈息魄不满道,“死了?”
“诡灵便是诡灵。”那人又徐徐说道。
“那你来这儿作甚?”
“将它降服。”
“哦,也就是说,它是似鱼,而似鱼又是诡灵的一种,你是专门消灭诡灵的人,对吧?”
“……对。”那人迟疑答道。
“对个屁!”沈息魄嗤笑一声道,“我闻到你身上的檀香了,你是个僧人吧?而且还是不久之前,救过我的那一个!”
“……”
那人又不说话了。
“你两次三番地出手救我,究竟有何图谋?”沈息魄警惕问道。
“遇到便救了,并无图谋。”
“谁信?”
“……”
“罢了。”沈息魄最烦跟寺里的和尚打交道,不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还满嘴“慈悲”,他一个魔头,跟那些僧人,简直是八字不合,“你叫什么名字?”
他总不能一直唤对方为“人”。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如此简单一问,对方竟也不愿据实已告。
“你毋需知晓。”那人应道。
“呿!”沈息魄骂了一声,“吝啬鬼!”
“……吝啬鬼?”那人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怎么,你不是?”
“贫僧只是讶于施主的语气罢了。”那人如实说道。
“哦?我的语气?”沈息魄微微挑眉,“旁人都是怎么与你说话的?诚惶诚恐?毕恭毕敬?”
“大抵如此。”那人想了想。
“哼。”沈息魄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怕你,怕你才会敬你,我又不怕你,自然不会敬你。”
“原来如此。”那人听起来并无一丝怒意,“贫僧受教了。”
“你——”
沈息魄感觉自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虽说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一来他从未求过对方,出手救治,二来他对和尚,实在无甚好感。
是以,他的态度,才会这般恶劣。
除此之外,沈息魄也怀揣着一丝试探之意。
他试图激怒对方,以便套出更多的消息,但对方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一般,让他已然丧失了继续跟对方交谈下去的兴致。
“你把我的眼睛遮了,你自己呢?”少顷,沈息魄才百无聊赖地开口问道,“遮没遮?”
“未遮。”
“那你如何不受它的影响?”
“……贫僧自有法子。”那人似是又迟疑了一下,却并未细说。
“行吧,吝啬鬼。”沈息魄已然没了脾气,“我看不着,还麻烦你与我说说,我们如今身在何处?”
“尚在木楼之中。”
“哦。”对此,沈息魄并不意外,“你找了一个洞?或者说一间居室?”
“嗯。”
“我昏了多久?”
“一个时辰。”
“哦。”倒是不久。
“你来得比我早?”沈息魄继续问道。
“嗯,贫僧来到此地,已有三日,发现有人到来,贫僧才会循着气息而去。”
“然后便‘顺手’将我救了。”沈息魄刻意将“顺手”二字咬得极重。
不过——
“三日?”他沉声问道,“以你的能耐,三日都未能搞定吗?”
上一次,沈息魄被对方救下之后,便通过金风口中的话语,认定了对方的本事,只怕是跟上一世的自己,不相上下。
这一次,他也算是亲眼所见。
但对方却说自己在此地待了三日。
除了麻烦并未解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是。”那人坦然道,“似鱼极为狡猾,贫僧不怕与它缠斗,只是苦于找寻它的踪迹。”
“哦。”原来是寻不得啊。
“所以,似鱼究竟是何物?”沉吟了片刻,沈息魄又开口问道。
“似鱼像鱼却非鱼,乃是一种诡灵,生性喜水,常常蛰于水中,未醒时,倒也算是无害,只是断断不能被人钓上。”
“钓上?”沈息魄不解道。
“是。”那人答道,“似鱼的外形,迥异于一般鱼类,若是不慎钓上,只须立时放回水中,似鱼便不会苏醒,但据贫僧所知,这只似鱼,是被一名老眼昏花的渔夫钓上,并未即刻放回水中,而是将其带入了家内,才会酿成惨祸。”
“何等惨祸?”
“似鱼以人的脑中髓液为食,苏醒过来之后,它便吃了渔夫全家,然后又蔓延到了整个村落,最终因为无人可食,才盘结在了此地,开始守株待兔。”
“它倒是聪明。”沈息魄感慨道,“知晓不能竭泽而渔。”
“诡灵大都拥有不逊于人的智慧。”那人如此说道,“因为吞食了足够多的髓液,它的实力,愈发强劲,可以入梦,蛊惑人心,将人引到河边,再任它施为。”
“哦?”沈息魄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昨夜的那个梦,“所以,我才会梦到那条大鱼和金色的鳞片?但你为何也会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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