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婆子的儿子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要是徐翠兰两口子去赌的消息现在模模糊糊传回去,甭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去那的。那徐老婆子肯定要把她召回去,捞一笔。
步晴地站起身,拍了拍手,把沾着土的小锄头丢进菜篮子。
“白叔那里再抓个现行,步东哥丢工作的真相也瞒不住了,二爹那里也该忙了。正好,他俩各回各家,野菜回我家,解决了。”
步鸣又问:“那爸呢,你怎么肯定他要去老李叔那地方打牌?”
步晴停止脚步,指了指自己: “往常不知道去哪,这几天我在家,一定去最远的地方。哥,学着点儿,这么大人了,有点观察力好不好啊?”
步鸣闻此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看起来内心深处正在良心纠结,道德打架。
步晴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徐翠兰,咱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反晴派。她在我们家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气急败坏了,口不择言了,实际上,那是心有成算,早有预谋了。”
步鸣摇摇头:“不是,我没同情她。我是想着爸进去蹲几天,他的活没人干,我得和步远分。真烦!她肯定要耍赖皮!”
“步远……步远在家?”步晴的脚步慢了,脸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哥啊,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早告诉我?”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今天步远学校放假。”步鸣挠了挠头,“那你现在回去不?”
“回啊。平三儿今天救了人,光荣负伤躺医院了,我答应他,要把琴婶子捞去陪他。我得回去拿点东西,上他们家捞人去。”
步鸣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步晴越想越绝望,蹲下身发出一声哀嚎:“怎么会这样!今天我不仅要面对新时代小脚小老太,还得对付封建恶公公。我造了什么孽了!”
步鸣拍了拍步晴的头:“哥资助你,给你点鸡蛋糕。上次买的,临保了。”
“行,就要这种表面光的东西,还有没有别的临保的东西,一想到好东西要便宜平三儿家那老妖男,我心里就特不痛快。”步晴站起了身,耷拉着头往前走。
“还有步远,习性百分百遗传咱奶,我真受不了她,好的不学学坏的。我现在都不敢知道她在学校什么样,真怕丢脸丢到隔壁镇。”
步鸣乐了:“习性,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什么动物。”
步晴远远看到村门口站着一个人,冷笑两声:“没差没差,过会啊,她就要给咱们演一出猴戏了。她就往那一站,那股裹脚布包小脑的味儿,就熏到我脸上来了。”
果不其然,等步鸣和步晴两人走到村门口时,就看到步远扒着刻着村名的石头,矫揉造作地滑倒在地,堵住了路,一边娇弱地掉眼泪,一边声音尖锐地骂起了步晴和步鸣:
“哎哟,大家都来看看啊,两个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在家里,气跑了爷奶,气跑了堂哥堂嫂啊!天呐!天打五雷轰啊!读书人啊!不学好啊!哎呀!”
步鸣用胳膊肘捣了捣步晴:“我就说了,让你小时候不要总打她,看,有后遗症吧。”
步晴嘴角抽搐,反驳道:“我也早告诉你了,让你别老嫌麻烦,把她扔到我奶带。”
两句话说完,二人都默契地噤了声,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唱念做打。
路边的人更是见怪不怪,直接从路边上草堆里踏过去。就连平常嘴最碎的,都不对这三人多瞧一眼。
毕竟步晴这丫头十成十像了她奶奶,步奶奶大半辈子的功力,这丫头十岁就学了过去。之前大家还来劲,结果上前一听,她奶奶骂家里孩子是哪几句话,步远骂别人就是哪几句。
说来说去都是陈芝麻,步远她奶奶在太阳底下说了这么多年,该看的乐子早就看完了,从步远嘴里又嚼出来,累了一天了,谁也没气力搭腔。
步远闹了半天,看着闲得在那都拍起小飞虫来的两人,自觉没趣,利索地爬了起来,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步晴定睛一看,用手肘还了步鸣一下:“她穿的是你的衣服吧。”
“啥?”步鸣眯着眼睛瞧了瞧,“肯定是故意的,穿着我的衣服在地上打滚,还得我洗,我要告诉我妈。”
“哥啊,你怎么这么单纯呢?我问你,你妈拿她婆婆有办法吗?”
步鸣沉思片刻,面色沉重:“没有。”
“那不就得了。”步晴同情地拍了拍步鸣的肩膀,“那她也一定拿这个小老太太没办法。”
步鸣为自己的衣服落了两滴泪,随即冷酷地拎起了菜篮子,表示必须要让自己的衣服死得其所:“那我妈必须给我做野菜炒鸡蛋,加四个鸡蛋。正好她走了,跟上走吧,快来不及吃晚饭了。”
步晴跟了上去,一路上在心里慨叹此人的变脸功力,怪不得能长得这么壮,确实这人除了吃饭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妈,回来了。步远穿了我衣服打滚,你今天做野菜炒鸡蛋要加四个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步鸣一进门,宋兰就知道,讨债鬼回来了。
转头看了眼和婆婆一模一样,坐在餐桌上撅着嘴敲碗的小女儿,和什么话都不敢说的丈夫,宋兰叹了口气:“行,知道了,快坐下吧,菜都烧好了,蒸了咸肉和香肠,等明天早上炒这个菜。”
步鸣菜篮子都没放下,就冲进厨房上手拿碗筷。
步晴在后面叫了一声:“洗手,帮我拿碗和筷子。”
随即利索地坐下,对宋兰说:“妈,我过会要准备点东西出门。平三儿受伤了,让我把琴婶子叫过去陪他。”
宋兰一惊:“怎么搞的,严不严重?我去拿点玉米,前段时间人家给了礼糖,都收着没吃,你也拿着去。”
步晴想着这次去,平三儿估计想让琴婶子多留几天,觉得还差一点,想了想,补充道:“行,平三儿崴脚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哥给添了点鸡蛋糕。我前段时间也收了块肥皂,一并给带过去。”
“哼!”步远把碗敲得叮当响。
步鸣刚出来就看她这样,上前一把把她筷子拽走,笑道:“哼什么哼,你没长嘴,没学过说话啊。尽学那猪样,你晚上去猪圈睡,我看你适合和猪交流感情。”
步远炸了毛:“什么和猪交流感情?你会不会讲话,一天到晚,一个大男人学那娘们儿叽叽歪歪的样子,真不嫌丢人。”
步晴赶紧把这盆脏水挡了回去:“哎,别带上我们,我们女的不像你那样叽叽歪歪,下次直接说不学你那样就行了。”
步远红着眼睛看了步晴一眼,没敢说话。她二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假动手,从来就是说干就干,说打就打。她还不想第一天回来就挨打。
但她也不想就憋憋屈屈地吃饭,于是干脆转移话题,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来:“我谈朋友了,你们知道一下。”
宋兰和步承放下了碗筷,步鸣和步晴对视一眼,齐刷刷翻了个白眼,连看都没看那边一眼。
“哦,谁啊。”步鸣甚至不肯放下筷子,干脆就边吃边问。
步远高高抬起了头,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你不需要知道,反正,这次是城里人,长得好,家里又有钱,对我也好,这次给我拎了鸡蛋糕呢!”
步承听了直点头,宋兰真心实意地着急上火了:“你那脑子,还谈朋友?哎哟喂,姑奶奶,你老老实实地把学上完吧!是你同学,还是社会上认识的,快说!”
步鸣喝了口汤:“妈,你这不白问?你瞧步远那样儿,应该就是个小瘪三,她这样也估计是和小瘪三学的。我改天去打听打听,她学校的那些小瘪三里,长得最好的那个应该就是她谈的朋友。”
步远气的面色发红:“谁是小瘪三,你才是小瘪三。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斯斯文文的,和你这种乡下汉子可一点都不一样。”
步晴听了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么不一样,你哥是男的,你谈朋友的那个,不是个男的?”
“我又和你不一样,我可不和那蹭吃蹭喝的小白脸谈。”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氛围紧张起来,一时间,步鸣连筷子都不敢动,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步远把脖子一缩,坐了回去,眼珠子一转,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她早就看自己这个出格的姐姐不满很久了,之前是忍着她,可现在自己马上就是个外嫁女了,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忍她做什么。
这样想着,步远立马端起架子,教训起步晴来:
“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找个什么工作不好,非要去跑车,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你也不害臊!那荒郊野岭的,又免不了有夜路,那样一跑,你能有什么好听的名声?我都不敢和他说家里的情况,就怕他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不检点的姐!”
“那怎么办,谁让你倒霉摊上了我这么个姐姐,不行的话,你只有跳河自证清白了,你跳不跳,今晚就跳。” 步晴仍旧笑眯眯的:“今晚不跳就是不清白,你这样不清白的人,就等着浸猪笼吧。”
步远冷哼一声,高声道:“之前是因为你赚钱,才由着你出去抛头露面的。现在我嫁个好人家,多少家里面也沾光。你就收拾收拾,老老实实在家里学学做饭做衣服。”
“做饭?做衣服?”步晴笑得停不下来,“这两样你可一样都不会。”
“我不都跟你说了,我找的是个家里条件好的。”步远嘴一快说出这话,面上先红了,“我也不是图人家的钱,反正我们俩是情投意合,他说我嫁过去是享福的,什么都不用做。”
步晴啧了两声:“那我不工作了,你准备怎么补贴家里面?一个月拿多少钱、多少票回家?”
步远脸色空白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好扭着衣角坐下了。
步鸣给自己又盛了碗汤,品尝两口,老神在在地晃悠头:“我明白了,步远学大姑呢。要真是嫁得好,估计和大姑一样,天天在外面说,多亏自己嫁得好,娘家跟着沾光。实际上呢,估计和大姑一样,嘴上放炮。
“就上次,爷奶过生日,大姑提前放话回来,说要风光大办三场,一定要给老爷老奶哄高兴了,让我们先把钱给垫着。老爷老奶俩被哄住了,要排场,说不要我们出去,到时候女儿给钱,连摆两天十六桌。
“到头来,大姑是回来了,自己去镇上买了点猪肉,拎回来说:哎呀,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买点猪肉挑篮子就够了。买了三斤猪肉呢!还不够排场?”
步承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把酒杯一放:“你妹妹哪能有你大姑那么混账。”
步鸣耸了耸肩,不讲话了。餐桌上老两口又焦急地盘问起了步远,步远也低下头,不讲话了。
步晴拿手帕优雅地抹了把嘴,刚要收拾东西,离开战局去平三儿家开辟战场,就听到低下头的步远幽幽地说:
“我找个怎样的男人,那是我的事情,至少不会像我姐那样。她当初和那个姓元的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丢死人了,我总比她有出息。”
感觉如果在感情戏表达上埋伏笔,读起来就会有点不清不楚的,干脆就把人物出场顺序换了一下下。
25.5.5 之前看到的朋友们可以稍稍看一下人物关系变化。如果是之后看到的朋友,没关系啦,请自动忽略这个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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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步远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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