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和纸盘在这个小袋子里。”她指了指蛋糕盒旁边金色丝带上挂着的红色塑料袋。
“好好。”
“那我先走了。”
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后，莘时重新骑上车，发动小电驴往回走。
狭窄的水泥路平坦拥挤，路边有垃圾被风吹过，扫到了路中间，又被路过的车子碾过，发出咔擦一响。
街道两侧店铺的招牌花花绿绿，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不同。零星几个店铺倒闭了，旁边是同一类型的其他竞品店。门头写着“衣衣服饰”的服装店旁边开着精品店，正对面开着另一家名叫“美丽女装”的服装店。
“店面搬迁，清仓大降价了啊！全场五折，全场五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点进来选购！”
“跳楼价跳楼价！全场三折，全场三折！本店七月五号搬迁，所有衣服大甩卖，不赚钱！路过都进来看一看啊！”
两家服装店门口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此起彼伏，显然竞争异常激烈。
七月五号？
莘时瞄了眼小电驴上显示的时间。
八月十六号。
都过去一个月了，服装店还热火朝天开着，没有一点要搬走的迹象，果然只是商家的促销手段。
莘时一溜烟从两家服装店中间穿过，慢悠悠经过五金店、理发店、水果店、几家小饭馆，再穿过两个路口，终于回到了蛋糕店。
“回来了，蛋糕送到了吧？”在前面称斤收银的冯姨问道。
“嗯，送到了。”
“那就好，你去上楼帮你张叔做面包，楼下我看着。”
“好的，冯姨。”
停好车，拔下钥匙，她摘了头盔放好就往楼上走。
在二楼洗手池认真搓了两遍手，拿抹布擦干，她转头对张叔道：“张叔，我帮您。”
“好，那我们先做面团。”
“这是高筋面粉，这是酵母，这是白糖。”
……
晚餐还是在一楼隔开的小空间里吃的。
莘时和冯姨坐在红塑料凳上吃饭，张叔坐在旁边矮了一截的圆木小板凳上端着碗，时不时站起来夹一筷子菜复又坐下。
莘时吃着饭突然听见脚边的咀嚼声停下了，她低头瞅了眼地上。
灰棕色狸花猫蹲在搪瓷盆前警惕地抬着头，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连盆里新鲜的鱼都不看一眼。
“小花怎么了？”莘时疑惑地转头问。
冯姨瞥了一眼小花，见怪不怪地说：“闻到耗子味儿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花闪电般蹿出去，回来嘴里已叼了一只灰黑的肥大老鼠。
“我们蛋糕店招耗子，小花抓这个很厉害。”张叔在凳子上吃着饭补充说。
莘时点了点头。冯姨每天大清早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鲫鱼给小花吃，果然这都是小花应得的。
小花把嘴里的老鼠咬死放在一边，继续享用美味的鱼饭。
晚上九点半，好运来蛋糕店准时拉上卷帘门。
冯姨把钥匙挂在墙上钉子上，回头喊还在收拾店铺的二人。
“老张，小时！洗漱好早点去睡觉，明儿还要早点起来开店！”
“好嘞。”
莘时放下拖把，拿上冯姨白天出门买好的洗漱用品，进一楼卫生间洗漱。
收拾完，换上冯姨新买的睡衣，躺在三楼墙角的铁架床上，莘时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开始想。
上个世界是洪灾，这个世界的灾难又是什么呢？
地震，海啸，台风，冰雹，沙尘暴……里面的哪一种呢？
天灾通常来临非常快，往往很难提前准备很多。
但是天灾来临前多少有些预兆，能够在它爆发前找到安全位置及时逃离就能存活下来。
就怕的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莘时长长叹一口气。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不是什么神秘宗门的后代，也没有捉妖捉鬼的本事，甚至也不天天健身，怎么打得过那些东西？
如果游戏能天降技能……
算了，打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
她按了下挂着的按钮，关灯，闭眼睡觉。
明天再探查探查附近的街道。
……
天一亮，莘时就被楼下卷帘门拉动的动静吵醒。
她爬起来，换上衣服下楼洗漱。
吃过简单的早饭，她帮着张叔把面包托盘从楼上端下来，再拿夹子把面包分类装进玻璃柜里。
冯姨在外头招呼客人，“新烤的面包，要不要尝尝？可好吃了！”
外头骑着电动车经过的女人闻言停下，从车上下来进店。
“这个菠萝包怎么卖？”
“2块5一个。”
“那买一个吧，正好当早餐。”
接着陆陆续续来了很多顾客。老顾客一进来就奔着某款面包而去，冯姨总是能提前将面包装袋，顺便推销新品。新顾客也被冯姨的热情推荐吸引进来，再看到玻璃柜里满满当当香气诱人的面包，一般都会买一个尝尝。
蛋糕店面包的销量很好，蛋糕倒是少有人下单。
这天下午又有一个蛋糕订单需要去送，在张叔和冯姨的叮嘱下，莘时骑着红色小电驴又出发了。
“长愿街道263号，希禾小学。”
她默念着蛋糕订单上的地址，思索现在小学不是应该放暑假了吗，怎么还有人留在学校？
“清仓大甩卖，全场二十元，全场二十元！抢到就是赚到，限时抢购，手慢无！”
“跳楼价跳楼价！全场三折，全场三折！本店七月五号搬迁，所有衣服大甩卖，不赚钱！路过都进来看一看啊！”
又是这条路，穿过两家服装店中间，耳朵里都是喇叭的嘶吼余音，莘时吹着风清净了会儿，摇头感叹商战的激烈。
拐过几个路口，一直见到短短的一截桥梁，莘时才看见希禾小学隐隐约约一点影子。
过了小桥，沿着小河又开了一段，她停在了关着的伸缩电动门前。
越过伸缩电动门上方，她看到了空旷的水泥地和主席台，还有后面一排银灰色教学楼。
学校安静得不似往常，很显然在放暑假，师生都回家了。
“有人在吗？订的蛋糕到了！”她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无人打扫的枯叶在地上随风滚动。
又等了五分钟，莘时怕天太热蛋糕化了，挪动小电驴掉头决定先往回走。
正要拧动车把时，旁边安静的保安室忽然传来响动。
“诶等一下等一下，”穿着学校制服的保安急急忙忙跑出来。
跑到近前他擦了把汗，接过蛋糕道歉道：“抱歉抱歉睡过头了，蛋糕是我订的。”
莘时摇摇头，看了眼他胸口的工牌。
“您今天生日？”
保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挠头承认道：“是啊，前天路过你们蛋糕店，就给自己订了一个，今天差点忘了这个蛋糕。”
莘时礼貌送上祝福。
“祝您生日快乐，工作顺利。”
他愣了下，接着笑开。
“谢谢你。”
……
这天难得天晴，莘时帮着冯姨把被子晒到三楼阳台处。
老旧的铁支架吱嘎作响，被子一放上去就开始摇摇欲坠，她搬了几块角落的红砖压在支架下面，防止它撑不住倒下来。
冯姨靠在栏杆上，在和阳台对面也在晒被子的邻居聊天。
“诶你听说没有，老范那老两口儿子出息啦，当了大官！被上头领导赏识，直接升上去了。”
“是吗，前天我还遇到老范了，没听他说起过啊。”
“就上周的事，老范估计也被吓到了，他得偷着乐吧。”
“他儿子运道好，别人羡慕不来。”
邻居大婶摆了摆手，“年前都说要被革职了，谁知道突然运气这么好。”
莘时拍了拍被子，听着这番话总觉得哪里有点耳熟。
晒好被子下楼时，她问前面的人。
“冯姨，你和王姨说的那个老范是谁啊？”
冯姨回头看了她一眼，“就上周我让你送蛋糕那家书店老板。”
“哦，那家啊。”
这么巧。
“小时，帮我把这盘面包切一下！”
“来啦。”
莘时熟练地手执面包刀，将吐司切成均匀的厚片。
……
“哎呀水果没了。”
“小时！”
冯姨在蛋糕制作屋里推开门，朝外喊。
正蹲在店门口逗着小花的莘时抬头，“这儿。”
她走进屋，到了玻璃门前。
“你去街尾帮我买些水果。”说着冯姨从围裙兜里掏出五十块零钱塞到她手里，“剩下的钱自己花。”
她接过零钱妥善放进衣兜里，点了点头，“好。”
徒步走到水果店门口，进去挑挑拣拣买了自认为品相最好的水果。
她抱着西瓜放到收银台的电子秤上。
水果店的老板瞥了眼西瓜，笑着说：“你选的这西瓜一看就不甜。”
说完指了指台子上另一个西瓜，“这个肯定甜。”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一个沾着泥土、纹路斑驳的大西瓜，比秤上的西瓜大上许多。
她扭回头，“不信。”
店老板收起笑，无奈摇摇头。
莘时又买了些芒果、猕猴桃、橙子和葡萄。店老板按次序称斤报价。
“总共四十九块。”
她看着找完零后只剩的一块钱钢镚。
“……”
左右手各挎着两个塑料袋子，她双手抱着西瓜走出水果店。
路过零食铺子，没忍住进去。
出来嘴里多了一根棒棒糖棍。
正慢吞吞往回走时，一声车喇叭朝她“滴”了一下。
她换个方向，抱着西瓜往人行道里面走了点。
“哎，蛋糕店的！”
听见呼唤她视线转过去。一辆崭新的汽车停在旁边，里面探出一个人头。
莘时辨认了下。
是……希禾小学那个保安？
她走近了些，看清了人脸。
是那个保安。只不过几天不见，脸上的疲惫痕迹没有了，被另一股强烈的情绪代替。
是喜悦。
他浑身上下充满精气神，仿佛一夜之间回到意气风发的年纪。
莘时疑惑地盯着他，心想莫非他喜事将近了？
正要开口祝福，保安打招呼道：“来买水果啊，做蛋糕用？”
她把话咽回去，点了点头。
保安探头瞅了眼她抱着的西瓜，笑着夸道：“这西瓜看着就甜。”
“我也觉得。”莘时点头，看了眼他开的车，“新车？”
结婚用的？
提起这事，保安眼睛就亮了，止不住分享喜悦的心情，开始讲。
“对啊，我跟你说，我那天吃完蛋糕，去小卖部买了瓶饮料，你猜怎么着？”
“……”莘时认真想了想，“一见钟情？”
也许是保安脸上的茫然太过明显，她只能接着他话头问：“怎么着？”
保安也没管刚刚听到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东西，咧着嘴开心地继续说。
“我中奖了！”
“中了一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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