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交代的内容与黄璋醉酒后所说无异——
涅槃暂且按兵不动，是因忌惮苏珩，加上此前几个T0的死亡让他们元气大伤，他们在蓄力。
此外，涅槃，也就是凤凰公司，已与异能局内部勾结。
“内部的奸细查出来了？”钱姝问。
黄璋含糊其辞：“还没。”
他在说谎。
钱姝记得清楚，黄璋酒后分明就确切地说了“他”。
他不说，钱姝没深究，她相信黄璋。
从会议室出来，有人早已在办公室等候。
见二人回来，顾倩从黄璋的座位起身，笑意盈盈。
黄璋立刻进入警戒状态，“你来干什么？”
钱姝瞥见顾倩手上握着一沓文件，红头中有四个字极为扎眼：人事调动。
顾倩把文件递给黄璋，黄璋没接，她便把文件放到桌面，一如往常的优雅，“这个小妹妹在你这实在屈才，归我了。”
钱姝惊讶。
竟然是冲她来的。
“人是我招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要走？”黄璋抱臂质问，不复往日的惬意。
顾倩不惧，气定神闲道：“每个人都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能发光发热，这位小妹妹是制剂天才，当然要来我们科技部啦。”
制剂天才？
这词一出，夸得钱姝飘飘然。
黄璋嗤笑：“你别搞错了，人，是我招来的！”
食指扣起，顾倩在文件上敲了敲，“局里文件下来了，黄副司长，请知悉。”
遭到强权压制，黄璋彻底被激怒，音量拔高几度，“什么狗屁文件？我说了，人是我招来的，谁也别想带走！”
“黄副司长，您之前因为抓捕李玄不利已经留下处分，难道还要拒不执行命令吗？您若是一味与局里对抗，恐怕很难留在执法司了吧？”顾倩语气轻飘，却字字充满攻击性。
顾倩说得有道理，黄璋现在的处境本就不容乐观，遑论再与上头抗争。
黄璋还要争辩，钱姝看不过眼，一把拉过他，挺身而出，“我去！我去！本制剂天才当然要去科技部啦！顾部长说得对！”
顾倩眉眼含笑地审视她。
她转头安抚黄璋：“你看，我在你这也干不成什么事，纯粹白拿钱，我去科技部还能继续我的制剂工作，刚刚好！反正我也是在异能局里，你有什么事就安排给我，我下楼就来了。”
她再问顾倩：“是吧？顾部长，我就算去了科技部，执法司的工作也能参与吧？”
顾倩摊手：“自然。异能局一家亲。”
黄璋冷笑。
快刀斩乱麻，钱姝拿过文件，“好啦好啦，那我明天去科技部报道，辛苦顾部长亲自跑一趟。”
“那就明天见喽。”顾倩与他们告别，黄璋冷漠别过眼，钱姝同她挥了挥手。
顾倩离开后，黄璋气哼哼地拿起纸巾把座位左擦右擦，钱姝跟在他身后宽慰：“你不是怀疑她嘛？正好，我去打探打探她的底细。顺便，我也去学习学习你们异能局先进的制剂技术……”
苦口婆心说了十分钟，钱姝终于把黄璋说通，等到苏珩回来，俩人欢欢喜喜地下班，并开启第二份工作。
坐在外送的小电驴后座，钱姝环抱着苏珩的腰，道：“说实话，我还挺期待去科技部的。之前听说科技部的制剂司有特别多市面上不常见的配方，我去偷师！等涅槃的事结束，我就能靠新学 的技术赚更多钱了！”
钱姝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苏珩便就开心。他唯一不放心的是不能日日守在她身边。
他叮嘱道：“顾倩这个人很可疑，你要保护好自己。觉出任何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那是自然。”
钱姝满心憧憬。
现下市面上最火的灵液当属涅槃之灵，除了凤凰公司，还没哪个制剂室能够研制出来，钱姝想去制剂司打探打探。
第二日，钱姝如约入职制剂司。
顾倩没再出现，全程由制剂司的司长接待她。
目前制剂司的主力工作是在分析涅槃之灵，正合钱姝心意，她干劲满满，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中。
虽然同在执法司，但钱姝与苏珩碰面的机会不多。
俩人晨间一同出门，进入异能局后各奔东西，钱姝去制剂司研配灵液，苏珩跟着执法司风里雨里执行任务，二人下班后集合异能外送，日子过得平静有序。
·
天空之境A栋28楼，谢诏的家。
“你托我帮忙的事有眉目了。”超宽横厅内，一个身穿白纱裙的女人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
天空之境矗立江景线，双子楼，超大平层，最小户型也高达288平，谢诏所在，高达798平。
一人独享近八百平的房子，委实空旷了些。
春行平稳运行三月余，春节过后，外地人潮回归，城市再现热闹。
窗外华灯初上，长街车流如光线流淌。
“她是界行者，界行者有一项最为高阶的能力，回溯，可以让时间回到过去某个时间节点。”
厅内只开了一盏小灯，玻璃外透进来的灯影光怪陆离。
“如果你能确认她在找到你时的确是认识你，而你在那之前并不认识她，倒是有一种可能……”手指轻轻按在光景上，钟离的眼睛被浮光攫取。
窝在厅中阴影里的人动了动，出声：“她操纵了时间。”
“嗯。”钟离应声。
收回视线，她回身，抻了个懒腰：“既然已是陌路，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光映着她的面庞，精致得像是瓷娃娃，五官小巧灵动，宛若谪仙下凡。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细小的波浪起伏，如一簇簇海藻。
“我只是想知道我本来能够获得的生活，以及……”
钟离接话：“以及梦里救赎你的女生是不是她。”
谢诏沉默。
钟离莞尔：“谢诏，渴望被别人拯救的人，最懦弱。”
谢诏不予理会。
钟离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使用回溯，需要人祭。”
“人祭？”
“嗯。献祭过灵魂的异能者无法回到你们的这个世界，大概率……会掉进时间的缝隙。而时间的缝隙，就是……”
钟离微笑：“神明之域。”
谢诏锁眉。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太过高看神明二字，其实，我们不过是比你们多了些异能罢了，在我看来，神明之域是个巨大的容器，所有被丢掉的事物都会出现在那里。”
钟离走回沙发旁落座，“之前妮可去对付钱姝，试图获取回溯的方法，但是，钱姝删掉了有关回溯的记忆。不过，从她见你的反应来看，她对你的记忆仍是保留。”
“与其在这瞎琢磨，不如直接去看。”
直接控制住钱姝，打开她的记忆。
“她身边有苏珩，很棘手。”
谢诏的回答，让钟离知晓他已考虑过这个方案。
她挑眉，再道：“看个记忆而已，几分钟足够，她又不能时时刻刻与苏珩在一起。”
右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谢诏对这个提案不置可否。
钟离静静望着他，等候他的回应。
他却站起身朝着黑暗中走去：“走的时候不用和我打招呼。”
双手撑在沙发上，钟离再度偏头望向窗外。
男人心，海底针。
·
有了苏珩的帮忙，执法司追踪到几处涅槃的盘踞点。
他们又以此为线索，揪出更多涅槃窝点。
可惜，涅槃太过狡猾，每当有成员被抓住，总会有清除者第一时间将其清除，无法留下人证活口。
涅槃深刻意识到苏珩的威胁，在他们的住所埋伏过几次，未免给房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钱姝与苏珩打包搬到了黄璋家。
也是在与黄璋有了更亲近的相处后，钱姝才问出他所怀疑的异能局里与涅槃里应外合的人有哪些。
其一，顾倩。
其二，局长顾斌。
俩人都姓顾，钱姝问黄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她本是随口一问，结果黄璋证实了这个猜测。
顾倩是顾斌的继女，不过在顾倩母亲去世后，二人的生活轨迹再无交集。
夜间。
躺在黄璋的次卧，钱姝望着身边合了眼还搂着自己的苏珩，默然叹息。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睡不着？”苏珩未睁眼，嗓音发黏。
骚乱再起，他整日忙得团团转，还时常负伤，让人心疼。
钱姝抬手抚着他的脸颊，“是啊，你说，东西坏了，可以找修理师来修，世界坏了，要找谁来修呢？”
“找钱师傅修。”握住钱姝的手，苏珩舒服地往她脖颈钻。
卸下防备的他，当真像是只小动物。
钱姝努起嘴，“钱师傅哪有这本事？我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是神明来修。”
苏珩扬唇：“钱师傅不就是神明吗？”
被哄得心花怒放，钱姝娇嗔：“钱师傅才不是神明。”
苏珩呢喃：“钱师傅是我的神明。”
饶是听多了苏式情话，每一次听总还是会赧然。
钱姝催促：“好了好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侧身搂住苏珩，她的眸底还有几分担忧在浮沉。
神明大人，如果你真的存在，一定要听听我的心声！希望你保佑春行，早些结束这无谓的纷争，也希望你保佑苏珩，永远安全！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请求。
第二天，在她活了二十八年来，头一次听说了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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