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且在昨晚中毒昏迷的时候,虽然人不清醒,可模模糊糊还是猜到了一些,他猜袭击他们的人和玉雪芝认识,并且这些人知道自己一定会在暗杀下护住她,也就是说,那帮人的目标就是自己!
而后,那空了的药瓶,恐怕是她拼命要过来的,代价便是自己乖乖听话。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玉雪芝背后的势力要除掉他,以免破坏接下来的报仇大计。
既然如此,雪芝口中的“不该报仇”也就完全无法成真,即使她心里再不想,那帮人也会逼着她去做,想到这里,意且的眼眸暗淡下来,真难啊!他想和心爱的女人守在一起真的好难啊!
玉雪芝却是自说自话道:“假如我们俩放下一切只管逃走,那是不现实的,你还有家人要管,我也会被全国追捕,陛下不会放我走的。”
“雪芝,”意且捉起她的手,又抚上她的脸颊,“我可以带着爷爷一起上路,我们就去找个没人在意的角落,好好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玉雪芝却不去看他,只是用手背擦了擦鼻腔里的鼻水,她的眼泪始终没有留下来,又装作嗔怪地打趣道:“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般幼稚?天下虽大,但哪里都容不下我们的,”她深深叹口气,眼里的悲伤略略倏然而过,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看,我现在的身份已是郡主,往后总有被皇家抛到脑后的一天,在此期间,你也去军中努把力,若是挣下了不得了的军功,说不定日后也好和陛下提一提这件事。”
心里隐约猜测是玉雪芝要将他从自己身边支走,可另一个想法又陡然升起:没错,只有自己强一点,再强一点,就能护住她!
这个想法如雨后拔擢的春笋般深深扎在了意且心里,以至于从宋府回去的路上始终盘桓心头挥之不去,他依依不舍地和雪芝告了别,今日公休本就无事,但他却忽然忙得要死,回府换了身衣服,也不吃饭就急匆匆出门了。
直奔沈府去找怀柔,和沈怀义心不在焉地说了两句,两人便去了凉亭说话,听完他的话后,怀柔捂住了嘴,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来,原来你那位竟是永安郡主!”
听到昨晚两人在一起的消息,怀柔却又由衷替他感到高兴,比起自己和卸玉,金意且和玉雪芝这一对确实要难上许多,当然,这里头的陈年旧事意且并未提起。
“所以,婚约的事我想还是早点了结了好。”意且说道。
“听我哥说,最近边关不太安稳,原本爹爹明年初可以奉旨回来一趟,这么一闹恐怕又得推后个一年半载的,还是得等他回来当面说才好。”怀柔皱起眉道。
这事可不太好办了,若是退婚由金府提出,那沈怀柔的名誉势必受损,所以意且也不好擅作主张,他想在离开前把这件事完全了结,现在看来困难重重。
“你放心,若是爹爹那边没信,我也会找个机会和母亲提一提的。”最后怀柔补充道,她的话给金意且吃了一剂定心丸,两个人说了些互相鼓励的话也就分开了。
接着就是洪达净家,瞿敖还在劝州没有回来,因此他只能去找洪叔叔问问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叔侄俩平常相处得很愉快,但意且却没来由地只觉一阵心慌,急忙忙说出自己的诉求后,洪达净只是细细思忖,既不说同意也没否决,老半天突然问道:“老爷子说,你近来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可是有事?”
被冷不丁这么一问,他明显愣住了,只能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事,就是。。。和朋友喝喝酒。”
“明年初就要和沈府小姐成亲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想旁的事吧,等到成亲后再去也不迟。”洪达净道。
意且有些急,他怕是等不到成亲了:“洪叔叔,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现在我只是个从五品的都虞候,若是不多往上拼一拼,将来成亲面上也是无光,况且父亲曾经是个将军,儿子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是。”
果然,一提到金旱,洪达净终于还是松了口,其实他也觉得意且时运不好,劝州之事,明明最大的功臣是他,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即使意且不提他也想过多次,原本打算成亲后再去安排个位置,却没想到这小子自己等不及先提出来了,洪达净想了想问道:“你想去哪里?”
“自然是能挣军功最多,升阶最快的地方!”
这边,林确正在家中画些山水画,那书房里放着的都是卷起的画轴,有时他觉得哪幅画得好了,便裱了到处送人,能在书房里放着的,都是他认为缺乏神韵或者意境的。
他画得入迷,等到最后一笔落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却抬头望见门边站着的小厮,那人之前被他骂过,于是总也不敢在他作画的时候进来打扰,此刻肯定也是有事汇报,才在门边等他作画完成。
“什么事?”他收敛笑意凝神问道。
“方才酒楼那边的小二送来封信,说是有位大人差他过来,那人现下正等在酒楼里头。”小厮讪讪回道,说着把手中的信封放到书桌上面。
林确按下画笔,拆信来看,没看内容便认出是金意且的笔记,两人曾经互通书信好几次,意且的字高高瘦瘦,笔钩又十分锐利,很好辨认,信上内容是邀他去酒楼吃酒,最后一句还写了:你一个人来。
他只能苦笑一番,折腾这么半天,只是为了绕开秦育德,到底两家住在隔壁,只进其中一府门也是不好,不过,金意且这样的嘱咐让他隐隐又有些担忧,连画都来不及收人便出去了。
到了酒楼,果然被店小二领入楼上包间,现在早过了午饭时间,距离晚饭也还尚早,所以酒楼内几乎没什么人,等到了雅间,那一桌的酒菜竟被吃了大半,这哪里是叫他过来吃酒,分明是叫他过来陪着对方吃饭!
“应啸,我说你这到底是饿了几天了呀?”他边调侃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意且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等小二走后,他突然对着林确撩开衣襟,将腰上那处渗了血的伤口露出来:“昨晚有人要杀我!”
林确仿佛石化了一般,接着他被意且往身边拉了拉,听对方低声将昨晚之事细说了一番,在一阵消化过后,他竟是问了一句:“你是说,你和玉娘子昨晚待在一起直到今天早晨才分开?!!!”
自然金意且没把其中的旖旎说与他知,但他的问话却是抓住了最紧要的一点,在劝州离岛上的时候,他便隐隐觉察出了端倪,还有此后书信中密切的询问,都已再明显不过,只是他没有想到,两人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被这话问得一愣,意且只好打起哈哈:“这不重要,临崖,昨晚我可是差点就死了。”
“我倒觉得那不是暗杀,”林确抿了口酒,他这是在给自己也稳稳心神,“如你所说,是玉娘子救了你的命,那对方为何要挑你俩在一起的时候过来暗杀?趁你一个悄悄杀了岂非稳妥?”
意且又是一愣,突然回过味来,竟没想到这点,其实这几乎是个很容易琢磨到的关键点,只不过什么事一旦涉及到玉雪芝,他的脑子就不听自己使唤,从前还不觉得,现在却是糊涂的厉害。
照着林确的话推演下去,二人不禁觉得这假意的暗杀实际是个试探,试探他们彼此在双方心中的位置,于是,意且能恢复得那么快也就说得通了。
“也许玉娘子和那伙人并不是一伙的。”林确说道。
“可是,她的仇和恨会让她和那些人成为一伙!”意且咬牙道。
要是顺利的话,意且很可能不日就要动身,他没办法把埋藏在心里的事告诉给洪达净或是瞿敖,甚至是殿前司里任何一位兄弟,他更没办法告诉给爷爷或是沈怀柔,于是,他只好把宝压在了林确身上,深吸一口气后,那些前尘往事便滔滔不绝被倒了出来。
一直说到天色暗沉,屋外从安静重新归于热闹的沸腾,可这间包房却是良久的沉默,好半天,桌上烛火“啪”地炸了串火星,林确方才用手狠狠揉了揉震惊的脸颊。
须臾,他拍了拍意且的肩膀,道:“金将军实是死得太早,不然我高低要与他狂饮一番!”
憋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意且用手背偷偷拭了拭阴沉的鼻尖,随即接着道:“临崖,跟你说了那么多我并非要你在我面前说个是非对错,事情发生这么久,我只希望她不要再度陷进去,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所以我想外出挣些功名,你知道的,武官嘛,不出去哪里来的仕途。”
“你是要我,在你出去这段时间,看住玉娘子?”
“嗯,我知道她肯定还没放弃,所以只能拜托临崖兄帮我。”
林确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听过那样惨烈的故事后,他自己也对玉雪芝起了怜悯之心,不过到底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需得好好问清楚:“应啸,你实话跟我说,你们俩。。。那玉娘子是否明白你的心意?”
意且再度苦笑问道:“临崖,若你是她,即使明白又能如何,你会放弃报仇吗?”
“这。。。”凭良心说,他做不到,半晌,只好重重了叹口气又道,“可是,我怕你,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哎,何必要陪她走这一遭?”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已是他没办法可以控制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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