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凡踉踉跄跄的跑出了楼道门,他不知道该去找谁,只记得街对面有个派出所,他冲进了派出所的大厅,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再没了力气。
“这孩子是怎么了。”一个老民警闻声赶了出来。
何凡的双手冰凉颤抖着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老民警的袖子,“死了,死了……”他声音打着颤只是重复这两句。
“别慌别慌,怎么回事。”看这架势,老民警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一边安慰了眼前就像下丢了魂一样的少年,一边叫着里面的同事准备出警。
“我爸,我爸,他死了……”
老民警了解了情况,叫上了同事带着何凡去现场,虽然不过几百米的路程,看着瘫软的何凡已经没有力气行走,两个人把何凡架上了警车。
老民警安慰着吓坏了的孩子,他看见了警察心里就像有了靠山,在开车过去的几分钟里,在一众人的陪同下,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至少是可以走路了。
本来情况也不复杂,虽然何凡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老民警还是大概捋顺了思路,又联系的其他相关部门的人员一起到达现场。
这警车加警察的阵仗,一时就在小区里引起了轰动,还没等警察对结果有个定性,流言已经传出了几个版本。
现场的情况和何凡所说基本属实,加上何凡身上的伤痕,民警进本判定是如何凡所说,何春雷在殴打他的时候何凡正当防卫,而何春雷前一晚刚刚醉酒,所以才导致了自己的头磕在了暖气片上,就这一个致命伤要去了他的性命。
殡仪馆的车拉走了何春雷的尸体,何凡也被警方带走了进行例行的调查。
一时间流言四起,不过最终的指向就是儿子杀老子,只有这样的结果才符合人们的预期,这样的新闻才是够耸动的,没有人想知道真相,人们只想猎奇。
片警对他们家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都知道何春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当年何家发生的那档子事。有孩子的老民警看着何凡被吓坏的样子,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并没有急着调查,而是给他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又在食堂给他打了一盘满满都是肉的午餐。
对于常年办案的民警,见惯了各种情绪失控的人,他们对这些情况还是有经验的,他们的安慰最大程度上降低了这件事对何凡的伤害。
案子结了,何春雷的尸体也火化了,而何凡却不敢再回到那个家。
派出所的民警知道何凡的处境,也心疼这样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每天何凡都蜷缩在休息室的角落里,没人去打扰他,只是三餐会特意给他打一份饭。
何凡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呆了好多天,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还是要走向正轨,还是要继续生活,没有多久就要中考了,他得回去上学。
他让老民警陪他回家取了书包,看着他有了上学的念头,民警们也松了一口气。
何凡想到了学校里会有他的流言,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毕竟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老民警和班主任简单交代了一下何凡家里的情况,班主任了解情况以后也没找何凡说什么,对于他来说有这样一个学生就是个麻烦,他希望赶紧把中考考完,送走这个瘟神,他没有什么救人的情怀,只希望安安稳稳的度过最后这段日子,让班级里的学生们顺利毕业。
班主任只是把情况如实跟校领导说了,校领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没人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就是集体的沉默。
小时候觉得大人是无所不能的,长大后才发现大人面对很多情况是无能的,无能的时候大人们会选择沉默,沉默着装死,这是一种生存策略,他们美其名曰叫做做人的智慧。
Biao子生的小豆芽充其量就是个花边新闻,儿子杀老子就是个重磅炸弹。
不明真相的人们编纂着故事,这为紧张的初三冲刺提供了消遣的谈资。
以前的同学们只是取笑他,阴阳怪气的说几句,而在回到校园,同学们见到他就像见到杀人犯一样,怕他随时行凶。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激怒了这个看似文弱的豆芽,这可是biao子生的敢杀老子的人。
林柏自然也听到了多个版本,他心里是不相信所谓儿子杀老子的论调的,只要有点基本常识就能想明白,他如果真的杀了人,还怎么可能让他来学校上学呢。
但是林柏不想去想这些,他执着的认为何凡的出现给自己顺遂的人生带来了困扰,彼时的他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何凡有那么强烈的生理反应,他坚信离这个人远点,很快自己就会回到正轨。
落魄这个词伴随了何凡很多年,他在学校彻底远离的人群,换句话说,是何春雷的死,也让人群彻底的疏远了他。
这颗受了重创的心渴望着安慰,他有时候会把目光落在讲台旁边坐着的林柏的身上,期待哪怕两个人有一个短暂的对视,他也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直到有一天,两个人在水房擦肩而过,何凡以为在这无人的水房,林柏能看他一眼,可是林柏把他当成空气一样,没有任何脚步和眼神的停留。
只在两人擦肩的时候,何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他停住了脚步,在那若有若无的味道中汲取一点点温暖,直到几秒钟后,连空气里林柏的味道也彻底的消散了。
没过几天,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对老夫妻来到了派出所,他们说老人是何春雷的父母,那女人是何春雷的姐姐。警察核实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发现他们确实是何凡的姑姑和爷爷奶奶,就带他们见了何凡。既然家人都出现了,警察在没有把何凡留下的理由,就把何凡交给了他的家人。
他们何家一家人,第一次一起走进了那个充满恐怖回忆的老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要哭天抢地的,但是两个老人和何春雷的姐姐表现的却是很平静。
何春雷自从周燕卷走了他的钱跑了以后,状态每况愈下,当年有钱的时候还能孝敬父母,后来没钱了成天的醉酒打牌,连家都很少回了,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儿子,也伤了老人的心,何春雷在世的时候,老人每每提起这个不孝子,都会说就当他死了,结果一语成谶。
何春雷的姐姐何春花,提起这个弟弟就恨的牙根痒痒,何家就这么两个孩子,常年不着家的何春雷把赡养老人的重担,全都压在了早都出嫁的姐姐身上。在何春花的思维里,何春雷是儿子,爹妈就是应该由他来养,何春花的婆家认为你都嫁人了,就不在是何家的人,只应老老实实的在家伺候公婆。
看着何春花的衣着打扮,日子过的也应该是紧紧巴巴,没钱的日子还要在中间受着夹板气,那张长满黄褐斑暗黄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闭紧嘴巴的样子还生出了几分刻薄。
得知了弟弟的死讯,何春花心里第一反应是死了倒是省心了,婆家人再也说不出他赡养父母的不是了,这个弟弟活着也只能给他添堵。
何春花的丈夫算盘珠子拨的响,第一时间就撺掇何春花把何春雷的房子要过来,他何春雷活着的时候不赡养老人,总不能死了以后也一毛不拔吧。不管怎么样,先把房子占了,哪怕房子写到老人名下,等到老爷子老太太归西那一天,这房子不就落到他们夫妻手里了。
本来跟二老说这事的时候,她害怕父母对这个孙子有什么恻隐之心,可在二老心里从来都没待见过何凡,尤其是周燕卷钱跑了以后,他们心想这biao子生的孩子跟野种有什么区别,如今儿子一死,两个人只顾自己的养老问题,还哪有心思对何凡有什么同情之心。
何凡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有些凌乱,还是那天早晨的状态,只是什么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
二老进屋便坐下,何春花里里外外的打量着这个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算盘。
何春花开门见山,就说了自己的想法,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跟一个成年人谈判,殊不知对面只是一个经历了重创马上要中考的孩子。
“何凡,你爸爸这么多年没尽到一点做儿子的义务,老话讲养儿防老,儿子赡养老子娘这是天经地义的,现在他死了,他想尽孝也尽不到了。你现在长大了,马上也要成年了,我们不能指望你替你爸尽孝,但是他应该尽的义务他总该做,你说我说的对吧。”何春花有备而来,这套话说的跟崩豆似的,看似合情合理又掷地有声。
何凡面对何春花的话,漠然的点点头,他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他只见那个女人,干瘪起皮泛着不健康的紫色的嘴唇,在那丑陋的一张一合。
“这个房子用来给你爷爷奶奶养老你没意见吧。”何春花抛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二老,一听到这个关乎自己利益问题,也伸长了脖子等着何凡的回答。
“没有意见。”何凡早都绝望了,这个世界全都抛弃了他,连林柏都不愿意给他一个眼神。
“既然你没有意见,你就配合这把这个房子过户到我们的名下。”何春花步步紧逼。
“好。”何凡点头答应。
看着何凡的配合,原想着挣房产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没想到何凡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顺利到何春花都有点心虚。
“那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明天你就不要上学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把事情办了,只有落袋她才真的安心。
何凡点点头,听从她所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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