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四个其中三个小弟都是未成年，为首的田天阳今年也才刚成年，几人都是初中就辍学，成天在外面惹事鬼混。
剩下的那个东躲西藏，在第四天才被抓住。
有了沈光华出手干预，这件事虽然还没那么快能出结果，但想来也不会轻易放过那几个小混混。
这几天孟沅和卓惜在卓家住，一开始孟沅还很拘谨，哪哪都小心翼翼。随着相处下来，却发现卓家人意外的都很好。
卓父这些年应酬疏于身材管理，显得有些圆润，但由于早年经历，看起来也仍旧人高马大很健硕。性格很是沉稳，话少。
而卓母身段高挑，浑身充斥着女强人的锋芒，气场很强大。
一开始孟沅有点怕她，但实际上她还是很温和的，还会问她们住得舒不舒服，吃得习不习惯。她知道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卓惜和沈光华谈了合作，卓惜不仅嘴甜，也是真有真材实料的。
孟沅不免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价值。
她有想过去打工，可是街上看了一圈大多都是餐馆在招服务员和洗碗工，且不说时间对不对得上，她也没办法为了这些不顾学业。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在用卓惜教她的方法巧背多练，还花了不少钱买了一本英文字典。平常也不再一味省着不肯花钱，陆续买了些全英文的杂志书籍等等试着慢慢看。
她的英语成绩有了显著提高，就连英语老师也在夸她进步神速。孟沅发现自己对于语言还是很有学习兴趣的，可惜这时候找得起小学生或者儿童启蒙的家庭也不会选她一个17岁的人当家教。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卓惜给她带了一份消息：“你不是说想找点兼职挣钱吗，我这边帮你打听到一个，就是可能会有点麻烦。”
“是什么？我不怕麻烦的。”
孟沅眼神倏地一亮，她之前和卓惜聊过这件事，卓惜还跟她分享过写作经验技巧。看她构思一个小故事好像很轻松，但真正自己上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迄今为止的人生，如果不是遇见卓惜，那就只有孟家村和这里的一团乱麻。她没有见过什么更广阔的天地，守着混沌不明不见方向的未来，思想都贫瘠，自然构想不出什么生动的故事，只能遗憾放弃。
卓惜把信息给她：“有个编辑朋友说有家儿童文学出版社正在征少儿刊物的短篇翻译稿，把稿件按语言要求用比较生动有趣的语言翻译出来。因为稿件数量多，所以用了投稿征集的方式，按篇来算钱，一篇的话根据难度应该在50到300之间吧？”
其实这家出版社不止做英汉互译，还有别的小语种读物，只是这年头精通语言的译者没那么好找，更别提这种儿童刊物，收益不高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划算。
卓惜想着孟沅对英语表现的还挺有兴趣的，正好可以尝试一下这个，先投一两篇试一试。既可以锻炼自己又可以挣钱，就算挣不到也没太大关系，儿童刊物不比那些大刊，投入不算特别大。
孟沅小心收好卓惜给她写下的信息，很全面，征稿的内容卓惜也先帮她准备了一份，可以先投试试：“那我试试。”
“嗯，征稿内容他们的官方网站上都有，你有空也可以自己去网吧看看。”卓惜提起一脸嫌弃，这个时候的电脑和网速都让她有些抓狂，给孟沅抄了一个小短篇就匆匆回来了，现在身上的烟味都没散干净，“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卓焱有电脑你找他借。”
网吧的味儿她都受不了，更别提孟沅，而且鱼龙混杂也不安全。
孟沅含混点点头，收好信息，想到什么看向卓惜：“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回哪儿？回家吗？”卓惜还反应了一下，“不急吧，等等结果呗。”
孟沅有点纠结：“我就是觉得会不会太叨扰了。”
卓惜无奈摇头：“别想太多，卓叔叔沈阿姨都没说什么呢，我先去洗澡了，你等会儿哈。”
孟沅看着她去收拾衣服，只能作罢。
她是个害怕麻烦别人的性子，总容易想多，但卓惜这样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是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可有时候也总觉得，说出这种“不想”本身也是在制造麻烦。
- ∞ -
卓惜这段时间都很忙，每天睡得还算早。
孟沅起夜忽然觉得口渴，蹑手蹑脚下楼倒水喝。
“还没睡？”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声抽了口气，看清来人才放松下来，解释：“不是，刚刚有点口渴就醒了。”
“属兔子的啊你，这么容易就吓到。”
卓焱好笑看她一眼，路过她往冰箱走，拿了瓶冰水出来喝了口：“要吗？”
即使不止撞见过一次，孟沅还是很佩服他这种无视天气温度喝冰水的勇气：“不用了，我喝热的就好。”
夜深大家都睡了，唯独厨房这里响着水壶烧水的声音。他们家的水壶比她家的方便得多，小巧一个通电就能用，还很快，不用搭煤炉。
他点了点头，自顾自喝着冰水，却也没走。
孟沅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只能想办法开启话题：“那你呢，还没有睡吗？”
“打游戏。”半瓶冰水下肚，他声音清亮了些，此刻灯光暗淡晦涩，只能模糊看清他糟乱的头发和眼底淡淡的黑。
“哦……”她笨拙点点头，话题再次断了。
水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孟沅如释重负地转移注意力。可不知是气温太低还是热水太烫，刚倒进杯里就忽然传来了开裂声，玻璃杯瞬间四分五裂。
她吓了一跳，好在反应还算快，顶多就是手背被飞溅的热水给烫了一下，不打紧。
孟沅赶紧想要收拾往四处溜走的水，卓焱却忽然拉住了她：“你怎么样？烫到没有？”
她无措咬了咬唇，当着他的面把他家东西弄坏了，尴尬得不敢看他：“就溅了一下，我没事，我我先收拾一下。”
卓焱眉头紧锁，根本不在意那边：“先别管，我看看你手。”
他拉起她的手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她左手手背上已经明显溅红了一块，不处理的话估计晚点就得起水泡：“还说没事，都红了。”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往客厅去，按着她坐下，从电视柜下面拿出医药箱，翻找出烫伤膏：“你现在不处理到时候就得起泡留疤有的你疼。”
他嘴上有些凶，但动作却很轻。
孟沅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那么娇贵，她又不是第一次被烫，没有那么严重的。可是看着他眉头锁着，神情格外认真的模样，她又默默沉默下来。
客厅是没有光的，只能借着远处那点昏暗的光模糊看着他的神情、模样。老天真是不公平的，就连阴影好像也是为了衬托少年五官眉眼的优越，每一处都好似精心雕琢过般立体鲜明。
她鲜少敢这样直白打量他，直到他轻轻朝她手背吹了一口气，语气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抬眼问她疼不疼。
她顶着那不知是哪儿传来的痒，慌慌张张错开视线摇头，生怕被抓了包。
给她上了药，他收好药箱去收拾厨房，孟沅不安地跟在他身后想要插手，却根本没有机会：“我来吧？”
卓焱手脚麻利头也不回：“不用，在旁边待着。”
她不知所措，只好在一旁干站，想了想又说：“这个杯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卓焱把玻璃碎片包好扔进垃圾桶：“一个杯子而已赔什么，都说了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用不着这么客气。”
“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
“没有什么可是，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卓焱转身扯了一把纸，看到她的表情时又改了主意，“你要实在愧疚，那，送我条围巾？你自己织的，卓惜那种的，怎么样？”
天气冷下来，前两天孟沅忽然想到了卓惜还没有围巾，她每次都是把外套拉到最上面，还要把帽子的两片魔术贴粘上，把脖子缩在里面，就给她编了一条围巾。
那种围巾是用粗毛线手编的，又快又简单还好看。孟沅知道她喜欢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挑了一卷糖果混色的毛线，因为卓惜属羊，还买了一块小羊的补丁贴缝在尾巴上，她特别喜欢。
这个要求并不算什么，孟沅很快答应下来：“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想了想：“灰色吧？”
孟沅点点头：“好。”
收拾完狼藉，他又重新拿了个新杯子先倒了点水烫了一下，才给她倒了大半热水混小半凉白开：“下次喝的时候记得先温下杯子，自己也得注意安全。”
孟沅接过不好意思地应到：“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谢谢。”
两人并排上楼，很快到她们房间门口，进去之前，卓焱又喊住了她：“不管面对别人怎么样，我希望你面对我的时候不用那么小心谨慎，自在一点轻松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孟沅一愣。
卓焱朝她扯了个淡淡的笑：“有什么事也记得找我，别纠结别担心，我解决不了也可以给你想别的办法。你只要知道，在我这儿，你的事都不算麻烦。”
她温吞眨眨眼。
卓焱忽然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收回时还轻点了下她眉心，语意不明：“小傻子，快进去吧别着凉。”
说罢，他很快回了房间。
留她站在原地，半晌，抬起指尖摸了摸眉心。
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触感。
— ○> —
深夜。
卓焱第五十七次辗转反侧，下意识抬起手看向指尖，心头像是有条猫尾巴晃来晃去，痒得他半天没睡着。
尤其是夜深人静，闲下来时就容易东想西想，他忽然开始回忆起从前。
其实具体什么时候对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小情绪，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一开始是看她似乎很怕他的模样而注意到她，觉得有趣所以偶尔逗逗她，到逐渐发觉她虽然看似胆小却还挺有主见也很努力。
卓焱记得高二有一次中午，那天和沈光华因为成绩的事吵架，他早早跑回学校躲闲。
那时候因为惹是生非，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是固定的，永远在四组最后一排角落。他乐得自在，拼着两个板凳，校服盖在身上躺着睡大觉。
模模糊糊醒来听见几个女生在讨论什么，忽然提到了他，也不知道是谁，语气还有些嫌弃：“卓焱还是算了吧，惹是生非的，因为他咱们班都拿不了光荣班级。”
“是啊是啊，哎，咱们班也是倒霉。”
“要我说，谁换到他前桌谁才倒霉嘞！跟这么个麻烦精挨得近，总感觉要被带坏。哦孟沅你在啊，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说你的意思哈！”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道软绵绵，好像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弱弱帮他辩驳：“其实，卓焱也没有那么坏的，可能就是看着凶了点儿，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他那只是看着凶了点儿？！”
再后面其他人说了什么，他就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她这句话。想着想着，他自己都不由得在心里讽笑自嘲了一声。
他一直知道班里人多少看他不顺眼，只是分敢说的和不敢说的两种，平常表面不露，背地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被编排多少次。
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一点都不惧惹麻烦，任谁爱说说去吧。
但…她还是目前唯一一个说他人好的人。
明明，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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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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